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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挽留 ...


  •   闻晏本来想直接冲上去找姜厉,那一刻她的血都涌到头顶了,她恨不得冲过去骂姜厉一顿出气。

      但是她还是冷静下来了。

      要是以前,这些事情她都不在乎,闻素如何,闻家的财产如何,都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这五年来,她用心经营着闻家的产业,为这些东西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力,简直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怎么舍得看着闻家垮了。

      更别提,她想过姜厉的复仇手段肯定下流,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下流到背地里支持一个家暴犯的地步。

      闻素已经怀胎四个月了,姜厉这么利用左寻出来闹,怕是就是想要闻素养胎养得不清净。

      再或许,他恨闻素恨到了一种地步,巴不得她一尸两命。

      闻晏甚至都不敢往下想。

      姜厉有多狠,有多坏,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伤害了他的人,他一定是要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的。

      闻晏拨通了姜厉的电话。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暮色在天边燃起,最后一点光明很快就要堕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夜色马上就要来了。

      电话通了。

      姜厉好像还挺激动的,大概没想到她会给他打电话。

      姜厉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点难得的高兴,说道:“原来你还会给我打电话。”

      闻晏坐在暮色下,看着天边的残阳,淡淡地问道:“这就是你接下来的人生了吗?”

      姜厉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闻晏说道:“复仇。这就是你以后的一生了吗?你就这么恨我们闻家人,是吗?”

      姜厉沉默下去了。

      闻晏又说道:“姜厉,很多年来我一直把你当做小孩子,可是我没注意到,你竟然长得这么大了。我作为大哥想劝你一句,你有钱了,有名了,有地位了,你可以去追你喜欢的女孩子,结婚,成家,生子,你还可以到处去求学,你看看你现在的条件,你想做什么做不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抓住以前的事情不放呢?”

      姜厉嘲讽地笑了一声:“我等你的电话,等了五年。可是你唯一一次给我打电话,就是想让我原谅闻素吗?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当成你的亲弟弟,可是你为我去求过闻素吗?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忙不迭地为了她来找我了,你说你把我和闻素一视同仁,一视同仁在哪里了?”

      闻晏揉着发痛的头。

      她看不见姜厉的神情。

      她只知道,姜厉迫不及待地想要拆穿她的谎言。

      可是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很在乎姜厉,至少以前是。

      闻晏说道:“我不是为了闻素来求你。她是我妹妹。我想保护她,从来不需要去求谁。我是想让你自己、清醒清醒,闻素算什么,她就是个傻丫头,她现在什么都没有,她应得的那份遗产都被她亲生父亲给了你了,你什么都有了!你懂吗!你的人生本来可以是美好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毁了你自己才甘心?”

      姜厉又一次地沉默下去。

      他站在闻家的公司里,站在以前闻玺坐的办公室里,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他这个养子,从一文不值的一只狗,变成了窃取人家家产的继承人。

      是,闻晏说的没错,他什么都有了。

      而闻素?她已经离婚两次了,她被大学开除,被亲生的父亲嫌弃,她什么也没有了。

      他为什么还这么恨闻素?

      是因为她过去欺负他,羞辱他,诬陷他吗?

      不,不是。

      姜厉没那么在乎那些东西。

      他听着闻晏质问他的声音,不由得低头苦笑。

      姜厉轻声说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电话那头的闻晏说道:“好,我不懂,那就解释给我听。”

      姜厉看着远处的云,看着那火烧一般的暮色,看着远方渐渐侵袭来的夜色与黑暗。

      他用孩童般的声音轻声说道:“是,闻素把我从楼上推下来,害我摔断了手臂和大腿;闻素逼着我做她的情人,我拒绝了她就诬陷我猥亵她;她母亲因为这个谎言让我辍学,让我不得不放弃高考。”

      “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原谅她了。你懂吗?我早就原谅她了。”

      天色越来越暗了,他看着面前的玻璃上映出了自己的点,那是一张苍白、病态、几近扭曲的脸。

      姜厉咬牙说道:“我不能原谅的,我一定要向她复仇的,我不惜毁了我自己也要毁了她的——是因为她把我从你身边抢走了。”

      “她抢走了我的旋转木马,抢走了我最后的乐章,抢走了我期待的一切。你知道那有多绝望吗?她杀死了我腹中每一只幸存的白鸟。”

      电话里的闻晏沉默下去了。

      他听见闻晏的呼吸,听见她的叹息。

      而他知道,她是不会懂的。

      “所以我要报复她,我要她下和我一样的地狱,我要她像我一样深陷泥潭,没人可以救她。就算是你,也不行。”

      姜厉说到这里,挂断了电话。

      不可原谅。

      只有那一件事,他绝对不会原谅。

      你知道像货物一样坐在飞机上等着被人贩卖的时候,却听到自己唯一在乎的人将要订婚的消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是什么吗?

      ……不可原谅。

      不可饶恕。

      ——————————

      闻晏坐在谷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和孩子轻声低语着什么。

      闻晏说道:“我没办法了,我只能来找你,你不需要告诉我太多,我只是想知道……”

      谷容叹了口气:“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最好还是自己解决。”

      闻晏说道:“但是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我不是想逼你,但是这个麻烦是聂奕州给我惹的,要不是他在我未婚妻的葬礼上胡说,又把俞晓梅请到我父亲葬礼上,这件事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谷容无奈地看着她,半晌,说道:“你想知道什么?”

      闻晏向前倾过身子,看着谷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赢他。我不能输,我一旦输了,他会把我家都毁了,你明白吗?我辛辛苦苦拉扯起来的家,不能毁在他手里。”

      谷容把怀里的孩子放下了,让双胞胎自己玩去了,她叹了口气,说道:“你有家,姜厉没有啊。你想从他手里保护你的家,从一开始你就没把他当做是你的家人。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一开始的时候,你一心想让他融进你的家里,他无论如何不肯;可是现在,他想做你的家人,你又不肯了,你们两个人都被蒙着眼睛,谁也看不到对方……”

      闻晏打断了她:“我不需要看到他,我也不需要多么了解他的想法。”

      她不安地盯着自己的手看:“我只知道他是个疯子,我只需要保证他不会摧毁了我在乎的一切,你明白吗?他就是条贪婪的蛇,又恶毒又怨恨,满腹的怀疑与憎恨……”

      谷容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问问他,到底想要什么,然后再去猜测他,不好吗?”

      闻晏躲开了她的目光:“我不想见他。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找办法和他和解的。”

      因为见到他就会心软,见到他就会乱神,而那个狡猾的家伙最擅长让人心软。

      谷容久久地看着她,良久,才无奈地说道:“如果你一定要和他敌对的话……或者是你们中已经有人挑起了这场战争的话,那我只能帮你了。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他不是。”

      谷容说道:“他很孤独,很恐惧。他看起来很强大,实则空着心,他没有家人做后盾,没有可支撑的感情做护身,更没有可信任的朋友、愿意引路的师长。他故步自封,身陷囹圄,所以他根本不堪一击。闻晏,你很聪明,你知道应该做什么。”

      虽然这么说,谷容还是哀求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但是我不希望你这么做。不要把一个人逼入死路,我们都清楚这一点。”

      闻晏张了张嘴。

      谷容说的没错,现在的姜厉羽翼还没有丰满,只要知道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摧毁他根本不堪一击。

      可是谷容这番话,让她不得不想起那个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少年来,那个光着脚、把小熊塞在西装里、站在楼梯上跌跌撞撞跳着舞步的男孩。

      闻晏心软了,纵使她知道她不应该心软的。

      她很清楚,如果她想要毁了姜厉,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她咬着牙,犹豫了良久之后,才说道:“好。”

      闻晏无奈地低头笑了,谷容真是有着神奇的魔力,她总能找到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闻晏说道:“我会去找他谈谈。等时机合适的时候。”

      谷容这才松了口气。

      她想,或许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会因此迎来转机。

      这也是她作为一个陌生人,能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

      左寻喝得烂醉,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像个死尸。

      姜厉蹲下了身,踢了他一脚,见他依旧没有反应之后,俯下身,对他说道:“你老老实实听话,很快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

      醉梦里的左寻翻了个身,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这时,姜厉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备注,是闻晏。

      姜厉站在夜色浓郁的窗前,他伸出手去抓那震动的手机,就在他触碰到手机的一瞬间,他仿佛被什么烫了似的,闪电般地缩回手来。

      在无边的夜色里,响动的手机又停歇下去了,一片寂静吞噬了一切。

      闻晏已经挂断了。

      姜厉有点失望地坐在窗边,他看着那个不再响动的手机,咬着牙,不知道要不要打回去。

      这时,手机又响了,姜厉被铃声吓了一跳。

      他慌忙抓起了手机,生怕错过什么似的,匆匆接了电话,说道:“喂?”

      他低着头,仿佛不认得闻晏似的,故意说道:“您哪位?”

      闻晏在电话里那头都气笑了:“你把我删了?”

      姜厉的眼睛看着别处,低头短暂地笑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说道:“对啊。”

      闻晏说道:“夏天快要过去了。”

      姜厉看着寂静中的夜色,说道:“是啊。”

      闻晏又说道:“秋天之前,我们去一趟游乐场吧,我想坐旋转木马了。”

      姜厉沉默下去。

      寂静的夜色里,带着微风的窗边,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吵得过了分。

      他咬了咬嘴唇,说出口的却是:“关我什么事?”

      电话里的闻晏笑了:“我啊,老了,没人愿意陪我去坐旋转木马了,只能来找你了。怎么样,小少爷,去不去?”

      姜厉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那——”

      他正要说什么,家里的门铃却响了。

      奇怪,应该没人知道这个地点的。

      大概是左寻那个蠢货订了外卖,那个蠢蛋。

      姜厉站起身,他有意让闻晏等一等,故意说道:“我去拿个东西,回来再给你答案。”

      闻晏被他气得够呛,没好气地说道:“不去算了,爱去不去,臭小子。”

      姜厉开了门。

      然而,门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放着一个包裹。

      姜厉把包裹拖进门,见闻晏实在是不耐烦了,才说道:“好啊,一言为定,你不可以反悔。”

      闻晏没好气地说道:“你不是不去吗?”

      姜厉说道:“我改主意了。”

      闻晏说道:“行,我月底飞一趟美国,等我回来我们再约时间。我肯定在秋天之前回来,行不行?”

      姜厉低着头,试图藏住嘴角小小的笑意,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像个小孩子在同人撒娇似的,轻声说道:“好。”

      他挂了电话,忽然觉得这个月可以期待什么了。

      姜厉在桌子上找了一把裁纸刀来,他打开了包裹,拆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姜厉看了那摊东西,半晌才认出来那是一个生了锈的笼子,笼子被彻底压扁了,里面夹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小熊,小熊上满是灰尘和发霉的气味,肚子被铁丝戳穿了,棉花漏了出来。

      姜厉皱着眉把那一摊破铜烂铁拿起来,一摞纸散落在他的脚下。

      那是一摞信件的复印件。

      上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迹,五年来的一箱子信,一封也不少。

      姜厉皱着眉,急切地在箱子里翻着上面,他的手抖得厉害,以至于连左寻醒了他都没注意到。

      他在箱子底翻到一张纸。

      【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离我女儿远一点,不然我就把这些全抖出来,让他看看你揣着一颗有多腐烂的心】

      左寻醉醺醺地问道:“外卖来了?”

      姜厉猛地惊醒,他将纸箱子快速扣上。

      夏天就要过去了。可是秋天不会来了。

      盛夏过后,会是凛冽的寒冬。

      姜厉抱着箱子,那一刻,那纸箱子如同一座山一样沉重地压在他的怀里。他阴着脸走向楼上,头也不回地对左寻说道:

      “酒醒了,你最好趁早从我家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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