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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诬陷 ...


  •   从闻玺的房间出来,闻晏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把甩开了姜厉的手,咬牙压低了声音道:

      “你个疯子,你最好滚远一点。”

      姜厉满不在乎地跟在她身后,他的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容,闲闲地将手揣在口袋里,笑着说道:“我是你弟弟啊,你怎么忍心这么说我?”

      他迈开步子,悠闲地走到闻晏身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笑道:“还是说,这就是你说过的,家风不正,有悖人伦?”

      闻晏算是明白了。

      现在这小子什么也不在乎了。

      他想要的东西,他到手了,他就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闻晏站住了脚,她站在晦暗不明的狭长走廊里打量着姜厉,她意识到那个家伙斯文优雅的面容下藏着一颗生满荆棘的狼子野心,照他说的,他被抛弃了,他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他现在要全部讨回来。

      用他特有的那种满心妒忌与恶毒的方式,策划着他悠长的复仇,把所有人都落下泥潭。

      闻晏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好,很好。”

      她后退了一步,仿佛姜厉身上有什么令她忌惮的东西似的,躲得他远远的。

      闻晏说:“我很确信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因为我以前把你养成了一个聪明人。”

      “但是这都和我无关了。你想要什么,你就去抢吧,你看看我在不在乎。”、

      她说完,转身就走。

      很明显,这句话刺痛了姜厉,他在后面紧追了几步,在死寂的走廊里,声音明显喊得太大了:“那我会诅咒你。”

      “闻晏!你听见了吗?我要诅咒你,你不会幸福的,我要诅咒你!”

      闻晏不由得笑了,他这幅气急败坏模样实在是像个孩童,他是如此急切地想要长大,以至于他试图压抑住他所有像孩子般任性的地方,可惜,他不能。

      闻晏头也不回地说道:“好啊,咒我什么?”

      姜厉愣了一下,他想追上来,可是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咒她什么?

      他有那么多恶毒的言辞,可是他不能把任何一句用在她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只是说,也说不出口。

      闻晏让家里人给她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房间就隔着闻玺的屋子,这样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好照应。

      闻玺病危之后,家里的管家用直升机陆陆续续运了不少设备过来,闻玺拒绝离开这栋房子,他说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闻晏试了一下网络,虽然能连得上网,可是这边的信号实在是差得要命,只有固定电话能通,但是固定电话只要一打全家拿起听筒就能听,一点隐私也没有了,闻晏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的时候,灯光依次亮起,这栋死气沉沉的大房子才有了点人气。

      闻晏实在是无事可做,就站在屋子里的阳台上看着山里的月色,这时,隔壁的门响动了一下,落地窗被人推开了,姜厉走了出来。

      两个人站在两间屋子的阳台上,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地对视。

      山里的夏天很闷,阳台上没有空调,姜厉刚洗完澡走出来,头发上的水还在往下滴。

      闻晏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发黄的白T恤,那件衣服他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从穿在身上松松垮垮一直穿到正好合身。

      两个人对视了一阵子之后,姜厉才说道:“进去吧,山里蚊子很厉害。”

      闻晏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用不着你管。”

      姜厉一片好心泡了汤,自然不太高兴,他索性向前走几步,抬腿一跨翻过了栏杆。

      闻晏吓了一跳,慌忙道:“你做什么?你快回去,这是二楼,你摔下去就惨了!”

      姜厉纵身一跳,跃到她的栏杆前,翻进了她的阳台,向前逼近了一步。

      闻晏警惕地后退了一步,问道:“你做什么?”

      姜厉耸了耸肩,说道:“来陪你喂蚊子。”

      他发现自己现在只要一靠近,闻晏就皱着眉躲他,不由得觉得好玩,闻晏越是往后退,他就越是要前进一步,把她堵在阳台的角落里,低头看着她,说道:“我以前总要仰头看你。”

      “那个时候觉得你好强大,好高不可攀,总是费尽心机也想变成你的样子。”

      闻晏问道:“现在呢?”

      姜厉站在月色下伸出手,想去触闻晏的头发,却又临了收了手,说道:“现在不想了。”

      “现在你是你,我是我。”

      闻晏看着姜厉,不由得想,以前那个只能在她怀里哭着发酒疯的小孩,现在已经高了她这么多,站在她面前,一道阴影彻底笼罩了她。

      闻晏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奇怪的词。

      恶龙。

      那一刻她觉得姜厉好像不是她的养弟了,倒像是个什么小怪物似的。

      在过去,闻晏曾经很确定姜厉不会对她动杀心,可是现在,她看着面前陌生的姜厉,忽然想,真的不会吗?

      尤其是在他已经得到了这么多的同时?

      在他向前走的路上,闻晏就是他面前最高的一块绊脚石。

      她见过他所有的狼狈、所有的不堪。

      所以她碍事又危险,姜厉会这怎么做?他能让闻玺警惕性那么高的人把自己名下不少心血留给一个外姓人,他聪明着呢。

      闻晏忽然意识到,月色下,两个人站在面向山林的阳台上,姜厉实在是靠得太近了,他低头一直盯着闻晏看,闻晏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这时,楼下忽然传来车轮声,姜厉恍然惊醒似的,后退了一步,他踉跄向后一错,差点撞上栏杆,还是闻晏伸手扶了他一下。

      两个人站在楼上向下看去,只见车里跑出一个身形微胖、带着珍珠项链的妇人,一路哀嚎着进了家门:

      “老头子呀,你怎么就不行了呢……”

      是夏珍。

      姜厉皱着眉看着她跑进来,说道:“闻先生本来想死得清静,可惜了,看来还是不得善终。”

      这时,车门又开了,闻素揉着眼睛下了车。

      这五年,她已经离婚又再婚,再婚的那位最近也在离,可是谈何容易,闻晏清楚得很,这两个男人都是一模一样,想往闻家上面凑。第一个男人被夏珍找人打断了腿,闻晏说了让她不要管,可是她还是让夏从找人去威胁人家家人,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这件事一出,夏从就被关进去了,加上以前那些零零碎碎的没被掏出来的事情,一判就是二十年。

      现在的夏珍如同被人断了手脚,闻素的第二个丈夫,直接狮子大开口找闻晏要了一千万,闻晏一分钱都没给,就跟他耗着,看谁耗得下去。

      可是夏珍怎么坐得住,她的女儿被人欺负了,她四处奔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一听说闻玺的遗产除了留给闻晏的全给了姜厉,直接杀到山里来了。

      闻素揣着手站在车子旁边,在月色下仰起头,看着楼上的闻晏和姜厉。

      她忽然注意到姜厉靠得离闻晏很近,他一只手撑在闻晏旁边的栏杆上,几乎闻晏整个人拢在怀里,那个姿势很奇特,仿佛在宣告着一种不可言说的主权,贪婪却又畏惧,试图宣告却又试图埋藏。

      闻素正要抬头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屋子里就传来夏珍哽咽着一声喊:“素素呀,你还不快点进来,你爸爸不行了呀!”

      闻晏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拍了拍姜厉,说道:“走吧,我们也去看着,省得出了事情。”

      姜厉经过闻晏的房间,顺手那她的毛巾擦头发,闻晏劈手抢了毛巾回来,说道:“那你自己的去。”

      姜厉直接把他的短袖撩起来,闷头擦头发,看的闻晏哭笑不得。

      他这臭毛病都是跟谁学的?

      她注意到姜厉不在的这些年,在山里头约莫是做了不少苦活,身上多了一身肌肉,小腹上全是紧实的腹肌,看起来是真的像个大男孩了。

      闻素从楼上上来,路过闻晏的房间,一眼看见姜厉裹着自己的衣服在哪儿傻子似的擦头发,嫌弃地摇了摇头,进闻玺的病房去了。

      闻玺的房间里,一股浓烈的药水味充斥着每一寸的空气,几个医生彻夜不睡守在他病床前,一片死寂的屋子里忽然响起哀嚎的哭声:“老爷子呀!”

      几个医生吓得一激灵站起身,就看见夏珍扑进来了,这几个人谁也不认得她,慌忙说道:“这是做什么的?病人危重了,不能扑……”

      夏珍本来是留了一脸的眼泪要扑到闻玺身上的,被几个医生死死拦下,说道:“不能扑不能扑,砸一下就坏事了……”

      这时,闻晏跟姜厉走了进来,两个人抱着肩站在门口,讽刺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夏珍坐在闻玺床前,抽抽噎噎地哭着,伸手抹着那几滴为数不多的眼泪,说道:“你呀,活着的时候不肯见我,现在都这幅模样了,还是不肯见我……”

      闻玺本来正在睡觉,他的精力和时间都不多了,一天大半时间是迷糊不醒的,夏珍这一闹,他烦的闭上了眼睛,断断续续从干裂无力的嘴里冒出几个字来,也全都淹没在了夏珍的哭声里,谁也听不见。

      夏珍坐在他床头,嗓门嚎起来跟打雷似的:“当初家里那么艰难,你头顶上三个不安分的大哥,要不是我陪着你熬过来,这些产业,你说说,你能留得下多少?现在好了,你了不起了,死了都不把钱留给自家女儿,你、你还要给那个外姓人……”

      闻玺本来就不剩下多少力气,被她这一闹,气得哑声说道:“车、房子、存款,我给她留了多少?可是公司和这些不一样,这些不是你想留,就留得住的,交错了人,不到几年,就全耗光了……”

      闻晏在旁边听着夏珍闹,不由得觉得好笑。

      公司里是有不少项目,可是现金能有多少,大部分都是负债经验,资金是不断流转的,闻素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她那脾气更不是能做管理的人,这些东西一旦交到她手里,被她一通乱管,要不了多久就会负债过多破产,根本撑不起来。

      相比姜厉,他虽然年轻,但是他有野心,他能忍,他也很聪明,说到底是老爷子看重领养回来,又亲自带了五年的人。闻晏想,就算是她死了,她也不会把苦心经营的东西交给闻素,更别说是辛辛苦苦经营一辈子的老爷子了。

      更何况……

      这件事只有闻晏和姜厉两个人知道,闻玺有多么恨夏珍。

      终于,夏珍越闹越厉害,她开始一边擦眼泪一边推病床上的人,姜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姜厉拦住了夏珍要打闻玺的手,说道:“他老了,受不起打,您要打,不如打我好了。”

      夏珍一下子凄厉地叫了出来:“我就要打你,我打得就是你这个小杂种!你当初在家里的时候,猥亵我女儿,想要□□她,现在又来抢她的人生,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呀,你还想管我,我今天就要掐死你……”

      她说着,真的往姜厉脸上挠去,姜厉手上力气大,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皱眉说道:“您要是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这时,病床上的闻玺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伸手一通乱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死前想留个体面,安安静静地去,却不成想还是成了闹剧,临死前荒唐一场戏,儿女打闹成一团,外人站在旁边看笑话,实在是可怜得紧。

      夏珍肥胖的身子一阵乱扭,一头撞翻了姜厉,伸手就往他眼睛上头抓,闻晏吓了一跳,慌忙过去拦,说道:“临了给人留个清静吧,您要是嫌不够,之后的我们日后谈。”

      病床上的闻玺咳嗽着,哑声嘶吼:“不给留!一分都不给留!你……你就是个杀人犯……”

      他的话堵在喉咙里,半晌什么都没喊出声,夏珍听他这么说,被闻晏抓着一只手,回头冷笑:“我弟弟帮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倒好,撇的干净,现在倒是骂上一句杀人犯了!”

      “留给闻晏也就算了,他虽然是野女人生养的,到底是你亲生的骨肉,可是留给姜厉,那都不是你的血、不是你的肉,到头来把你家底啃光了,你在阎王面前后悔去吧!”

      夏珍一把抓住姜厉,扯着他的衣服把他扯到闻玺窗前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看看,你好好看看这张强|奸犯的脸,你知道他对你女儿做了什么吗?狼子野心的东西,你也护着他……”

      闻玺瞪大了眼睛,看看姜厉,又看看夏珍,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几个医生冲上去给他顺气。

      姜厉似是毫不在乎她怎么说,无论夏珍给他泼一头脏水也好,指着他骂他强|奸犯也好,他都不在乎,只是懒散地站在旁边看着,冷眼露出怪笑,气得夏珍连气都喘不上来。

      闻素讷讷在旁边站着,她平时骄纵惯了,可是现在到了父亲面前,大气也不敢出,她母亲闹,她就只敢畏手畏脚地站在角落里,闷头不吭声。

      就在这时,拉扯间,夏珍扯破了姜厉那件旧得不行的衣服,一贯满不在乎的姜厉一改懒散的神奇,他起先是愣了一下,低头看着短袖上撕开的那个洞,下意识试图把那个洞给合上,然而夏珍又伸手一撕,哗啦一声,彻底撕烂了那件衣服。

      姜厉的脸一瞬间就变了,他之前任由大骂,只是他不在乎,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一伸手就掐住夏珍的咽喉,才不管闻玺是不是看着这一幕,咬牙说道:“你要还我这件衣服。”

      夏珍之前闹得厉害,以为姜厉好欺负,这下被对方掐着脖子喘不上气,奋力挣扎也只是一阵哑声咳嗽,眼看就要没气了。

      闻晏慌忙把两个人拉开,说道:“姜厉,松手,松开手!”

      她好不容易才把姜厉和夏珍扯开,起身挡在夏珍面前,说道:“你疯了吗!”

      姜厉一松手,夏珍就整个摔在地上,她的脖子上立刻猩红的五道指痕,真是鬼门关前抢回一条命来。

      闻晏慌忙去扶地上的夏珍,让她在一边坐下休息,没过多久,夏珍的脖子上就一阵青紫,可见姜厉下手有多狠。

      闻晏把夏珍交给闻素看着,这才转头对姜厉说道:“这下落人把柄了,你高兴了吗?”

      她发现姜厉只是着急那件衣裳,他试图把衣裳破了的地方拼回去,然而破了就是破了,拼也拼不好,他像个小孩子拼拼图似的看着那个洞出神,很失落的样子。

      闻晏看见他把那件旧衣服当珍宝,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初能给姜厉的,确实不多。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把一件穿旧了的衣服留这么多年,现如今都珍宝似的看护着。

      闻晏看着他那副难过又失落的样子,安慰他道:“现在你有钱了,以后想买多少都可以了,别难过了。”

      姜厉低着头,闷声说道:“买不到了。”

      他拿着那两片坏了的布料字,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再也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夏珍撕下来的那块布放在膝盖上,仿佛那块布是个活物似的,爱惜地抚平了它,小心翼翼地叠好,珍宝似的揣进口袋里。

      闻晏发现,姜厉真的是很擅长让人同情他。

      她明明那么忌惮姜厉的狠,可是现在,一看到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抱着衣服难过,闻晏的心就跟针扎似的的疼,她拍了拍姜厉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总能找到相似的。”

      这时,闹剧终于短暂地停歇,月色透过狭窄的窗户照进了一片狼藉的病房。

      医生抬起头,看了一圈屋子里各自坐在角落的人,说道:

      “老爷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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