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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领导都狗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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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罗脂粉的甜香和垃圾酸败味一齐从木板门缝钻进来,昏暗逼仄的半地下室漂浮着一股积年日久的潮湿和汗味混杂的气息。斗室陈设简陋,一铺、一桌、一椅,榻榻米业已朽烂,和墙角滋生的青苔连成一片。地板散落廉价的塑料饮料瓶和速食食品包装物,和天桥底下流浪汉居住的窝棚如出一辙,昭示主人潦倒的身份——身处纸醉金迷的吉原却如此磕碜,定是最底层的苦役无疑。
而在这座销金窟,即便身无分文的乡巴佬也能凭各方豪客手指缝里漏下的一点赏赐穿金戴银,这间屋子的主人生活依然捉襟见肘的原因也显而易见——他浑身散发出馊臭的气味,头发花白,形貌可憎,左手缺了三根手指,脏兮兮浴衣下的腿一瘸一拐,活动不便。豪客厌恶这副做派,这样年迈昏庸的老头在吉原只有一个用处,掏阴沟,墙角的铁铲和墙上明晃晃的一串大铜钥匙就是明证。
和外面的灯红酒绿一样,吉原肮脏的角落显然也和真选组一番队长格格不入。永远沉溺于黑夜中的城市是法外之地,吉原的保卫系统自成一体,不欢迎幕府警察插手。虽然在公事上唯他马首是瞻,但屯所队员暗搓搓组团到某些不良场所喝花酒时,是避开冲田总悟的,毕竟队长才刚刚成年。万一半路被逮住,就推推搡搡挤眉弄眼一脸“哎嘿嘿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的样子,好像生怕教坏了小孩子似的。
可真选组的成员大概不知道,他们十七岁的队长,出入吉原的次数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多。
“朔月之时,新死之鬼重聚于幽冥。你这么急匆匆赶来,难道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岛田明日香。”
冲田把一张照片按在褐色的桌面上:“假名,这个女人是Terminal化学武器走货案的重要嫌疑犯,目前下落不明,给你的人手放风,尽快找到她。”
光线晦暗,老头端起一根蜡烛,凑近打量了好一阵才说:“真是标致的脸蛋,这长相,足够资格入选吉原的四大花魁了。找到她不难,这么漂亮的女孩在人群中就像黑夜中的明灯一样显眼,不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抬起眼,直视冲田总悟:“鬼只追随新鲜的血,而如今血尚未干涸。她跟红刹鬼有关系么?”
冲田从档案袋里抽出另一张照片。这张图像有些模糊,老头看了几秒才认出那是什么,接着,他的眼睛瞪大了。
冲田淡淡地说:“卑弥呼,这是运送岛田明日香来江户的容器的衬里。”
老头掐着照片:“这、这难道就是当初神社消失的画像?”
“不,这是地底那张。据你所说,鬼笛大统领居住的灵鹤阁密室里也有一副卑弥呼的画像,那么太阳女王就一共出现了三次,神社、鬼笛,和不死人盘踞的地底洞穴。神社那张只是效仿,失踪也无所谓,与这幅卑弥呼并列的素戈鸣尊,已经应验了。”
老头紧紧抓着照片,脸上的褶子里仿佛有瞬息思绪闪过:“这个女孩,是大匠造的人?”
“这是你要查清楚的事情。动作快点,她现在是警察通缉的要犯,一旦被幕府抢先,即使我也无法从见回组手里保下人。”
老头想了想,掀开破破烂烂的榻榻米掏出一张折得毛边的地图:“约莫一个星期前,江户郊外断断续续传来不明人员集会的消息。起初猜测是某些不安分的攘夷浪士,但他们行事缺乏章法,武艺亦很生疏,刺探几番没有结果,我的人便招来当地警察驱散了事。难道和这件事有关?”
“大匠造的人是一群工匠,平时老实工作,首脑下令才聚集到一起造反。你该早点派人通知我的。”
对冲田的话,老头嗤笑了一声:“你们真选组手下有几千名警察,还要我等一群已死之人替你们追捕走私的逃犯不成?”
冲田丝毫没把他的驳斥放在心上:“早几年我就替你们准备好了洗白的身份,是你这个大统领非要活成一个幽灵,就这么喜欢吉原这垃圾堆?”
闻言老头沉默了一下,重新看向地图,上边勾勾画画圈出了几十处可疑分子的聚集地。片刻,他才说:“……你可以嘲笑我迂腐。武州被城主献给天照院的那天,我就知道鬼笛保不住了,那位大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做得出来,踏平整个多摩郡毁尸灭迹只是序曲而已。连发誓效忠的主君都已不在,作为隐秘机动部队的鬼笛覆灭也是应有之义,但是……”
他用手揩了揩眼眶,不知是擦去眼泪还是劣质蜡烛烟熏的刺痛:“你也来自武州。一切发生时,你也在场,甚至……亲手促成了这些结果。你应该还记得,亲爱之人的热血溅在自己脸上的滋味,说好要一起走下去,回头却只剩茕茕一身……近藤道场已经废弃了。但近藤勋没死,土方,渡边,你们来到江户,重新开始了一段新生活,尽管不再冠有道场的名字,熟悉的伙伴却仍在身边。”他苦笑着拍了拍胸口,“而鬼笛,现在只有一个名字了。”
“我们生于黑暗且长于黑暗,除了暗杀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事情。我这个大统领无能,整整七年,也无法教导部下放弃使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们是刀,刀生来就是为了杀人的。这是我们的宿命。也许下一代的孩子能在阳光下快乐地玩耍,但我们这些大人,”他指了指自己,“人剃干净的骨架,即使重新包裹血肉也变不回人了。”
“……”冲田默然,倒转档案,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在桌上。Terminal化学武器走私案已经被警视厅列为一级重案,他拷贝机密文件时却毫不在乎。土方不知道,近藤先生也不知道。他们曾经面临怎样的危机,又怎么在屠杀边缘化险为夷。武州城主不会善罢甘休的。那次血腥的拜访只是一个逗号,除掉多摩郡所有兵力、谋杀一手操办此事的前任鬼笛大统领后,城主下一个盯上的就是道场。这个人就像蛇一样刻毒,瞄准的猎物从不放过。是鬼笛的继任大统领告诉冲田这件事,设法为他们搭上江户的线,这才有近藤先生解散道场带着弟子前往江户投幕的事情。
冲田和继任大统领很早就认识了。就在那次血腥的拜访当天,他站在台下,而彼时尚为武州城主近侍的鬼笛大统领站在台上。然后他走下台,踩着满地刺目的鲜血,割掉了小野绿一双耳朵。
七年前冲田总悟还只是个跪在地上痛哭的孩子,如今已经是江户警视厅的明日之星。可惜他哭泣的那人早已长眠于黄泉之下,连尸骨都未曾保留。
门外隐约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安分的蛆虫正试探着动手动脚,冲田总悟随手从桌子下抽出一把匕首,鬼笛周围总会预备些武器的。他现在急需一些血来平复心情,七年前的事砍了鬼笛的头,折腾没了武州,也狠狠捅了道场一刀。而他的伤口,迄今仍然在流血。他不会放手,也不会忘却。每个人都在争抢红刹鬼,鸡窝头说它能斩断生死。不管荒谬与否,冲田总归会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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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无聊的电视台做过一个节目,统计前任幕府将军德川定定和现任将军德川茂茂在任期内开展电视讲话时观众的年龄段分布情况,结果发现看定定的都是油腻中年男性,看茂茂的都是香喷喷的可爱小姐姐。当然节目还没播完电视台就被查了水表,但显而易见可以得出,长得帅就是好,坂田银时盯着前方太政官左府殿大人挺拔的背影无聊地想到,野村秀一年纪轻轻爬到一人之下的高位,跟长得帅肯定脱不开关系。
啧,阿银我一根堂堂正正的钢铁直男为什么要盯着一个男人的背影猛瞧。左府殿再位高权重也是光棍一条,阿银我啊,年轻时帅气的脸庞曾迷倒了万千少女呢。
“……别一脸白痴的表情阿鲁,你身上油腻的气息熏到我了阿鲁。”神乐一脸鄙视地离陶醉在粉红幻想里的银时远了几步,新八小声叨叨:“严肃点啊你们!这可是江户城见回组总部,警察的眼刀都快把我们戳穿了!”
野村秀一就像一道分水岭,把所过之处身穿白衣的见回组警察梳成两排低眉顺目的人肉胡同,但他一走过去,警察就立刻换了一副脸色,纷纷朝其身后的银时三人投来凶神恶煞的眼神,直瞪得新八心惊肉跳。银时不甘示弱,用他的死鱼眼一排排反瞪回去,新八费了老大劲,才摁下摩拳擦掌的神乐。在将军老家打架可还行,怕不是牢饭还没尝出味儿来就安详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