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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厌秋初入暗堂,还接不到什么正经单子,多是取件跑腿的活儿,唐秋瑾又被一个细皮嫩肉看起来比她还柔弱的苗人缠得待不住。厌秋一时没人管束又闲得很,便索性大着胆子宿在陆黎家中,正儿八经的开始教陆黎写字。
      雪球实在是只又精又乖的猫儿,厌秋来得常了,他似乎也认了厌秋做主人,现下每回见他进门来都欢天喜地的跑去把陆黎挠醒,或者拖着陆黎的衣角出门来接。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陆黎一高兴,它就能多吃一条小鱼干。
      厌秋却不知道有这层关系,瞧见雪球殷勤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对它的抗拒也没那么强了,甚至在陆黎的怂恿下迟疑的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它的脑袋,后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献殷勤的机会,肚皮一翻就开始朝着厌秋一顿喵喵喵。
      “啊?”厌秋的手僵在雪球的肚子上方,陆黎伸手牵了他的手背,指尖摁进指缝里,带着他碰了碰雪球柔软雪白的肚子肉,这毛绒绒的触感令厌秋头皮发麻,磕绊着道,“…好……好了……”
      “别怕,”陆黎牵着他撸了两把猫,笑着道,“雪球这是喜欢你呢,换了别人,早一爪子挠上了。”
      “……嗯…嗯。”厌秋僵硬的被动撸猫,只是脸上表情一点儿也不享受,陆黎无奈的松开他的手,见他闪电般缩回坐直了身子,不由得莞尔,爱宠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十个雪球都不够你打的,你怕它做什么。”
      “……”厌秋想象了一下十只雪球围绕着自己的画面,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还是不要了。”
      这事儿急不来,陆黎也不强迫他,两只修长的手指将毛笔转得飞快,支着颈子道,“今天学什么?”
      厌秋把他手里的毛笔取下来,想了想道,“你会写自个儿的名字么?”
      “……我只是不太认字,又不是傻子。”陆黎取了新笔墨,落笔写了自己的名字,连同“弥尔狐胡”四个字一块儿也写了,他写的飞快,字也龙飞凤舞连作一气,厌秋看了半晌才委婉道,“阿黎,写慢点呢。”
      陆黎笑着睨了他一眼,又放慢了速度一撇一捺的写了一遍,厌秋沉默了一会儿,违心的夸道,“还行……”
      陆黎忍不住笑了几声,又问道,“秋儿的名字怎么写,教教我?”
      “嗯。”厌秋取了张新纸,蘸饱了墨,在左上方规整的写了唐厌秋三个字,递到陆黎跟前。陆黎接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按着纸边临摹了一遍,厌秋凑过脑袋想看一眼,陆黎手快的合纸一遮,道,“没写好,再写一次。”
      厌秋便拿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瞅着他,等食儿的小动物似的,十分期待。陆黎中原话都才学会没几年,又哪里练过什么字,更觉头大,振了口气提笔认真描了一遍。
      厌秋凑到他跟前一看,“……”
      认真写和随便写都是一样丑,也是挺难得的。
      他默默道,“要不……我先教你学笔画?”
      陆黎哭笑不得,他原是顺嘴随便一说,哪儿知道厌秋还真放心上了,铁了心要教他写字。让他一向散漫,现下练武练一个时辰他都嫌懒,何况还得屁股挨在凳子上练字,陆黎将笔搁在一旁,“宝贝儿,会不会写也不打紧,反正有你,今后我还能再让人骗了不成?是不是?”
      厌秋见他不太乐意,便抿了抿唇道,“是不打紧。”
      陆黎虽宠他,但也不是会强拘自己做不太喜欢的事的人,他低头将埋头收拾笔墨的厌秋捉起来,“不高兴?”
      “没有。”厌秋抬起眼皮,脸色平淡道,“你要回大漠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给我写信吗?”
      陆黎才知道他在琢磨这事,顿时心头一软,两人抵着额头,厌秋沉静的眸子被眼皮垂下来挡了一半儿,里头有光影沉在其中缓慢悠游。陆黎在这一瞬间忽的察觉到厌秋的担忧,不光对他要离开,还对叙情说的这件事本身。
      这些未知与迷茫来势汹汹,令他发觉自己的微小与无知,厌秋微微皱起了眉。
      “现在的局势我也有些看不清……先不说这个,”陆黎沉吟了一会儿,将纸笔从他手里取出来,安抚的亲了亲他,“秋儿教,我学。”
      厌秋嗯了一声,心思却有些不在这上头了,他勉强凝神陪着陆黎写了半个时辰字,便以阿姐等在家里为由,急急的朝着天策府去了。
      陆黎也没拦着,搁了笔,将吃饱喝足跳上桌来捣乱的雪球拎起来,捏了捏它粉色的肉垫,教训道,“小捣蛋鬼。”
      雪球无辜的喵了几声,往他怀里一钻,蓬松的尾巴扫了他一脸,陆黎摸着它柔滑的皮毛,慢慢皱起了眉。他虽对叙情表现得无所谓,实则心中也十分烦闷。
      山雨欲来风满楼,陆黎将涌进风的窗子关了,伸手将墙边悬的璃火刀抽了出来,刀身莹亮,闪烁着寒芒,陆黎眯起眼睛,手指半屈,轻轻弹了弹刀背。
      “歇久了,也该尝点血了。”
      厌秋在门外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应,又站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只得翻墙进了天策府西院。
      院子里空空荡荡,倒是垂光的房门半开着,厌秋心下疑惑,一时有些犹豫,望了望四周,这才慢慢靠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李垂光讶异的看着叶含章,眉头渐渐皱起来,“什么叫你和先生从没在一块过?”
      叶含章望着茶盏里晃悠悠的水面,低声道,“就这个意思。”
      “……可你们不是都?”李垂光猛然一窒,又想起当夜南星眸子里浮动的光斑,他当时只当是两人亲热所致,又撞着好友私事觉得很是脸热,便只匆匆看了几眼,没有多想。现下看来,南星却好似并非自愿,他的表情冷下来,“你强迫的先生?”
      叶含章却似乎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对李垂光的问话并无作答,垂光烦躁得很,忍不住吼道,“行之!”
      “是。”叶含章回过神,面色十分平淡,落在垂光眼里,便是仿佛此事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他听叶含章轻声道,“我逼他的,是我对不住他。”
      李垂光闻言登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踱了两步,险些对叶含章动手,他惊怒交加的回想起自己傻兮兮的在南星跟前撮合他们俩的言行举止,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傻逼。
      垂光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先生怎么说?”
      叶含章心头思绪万千,这一句却将他问得哑口无言,他何时在意过南星的想法,甚至直到站在人去楼空的屋子里前,他还理所当然的认为南星永远会待在这个地方。
      他一踏进屋子,南星的目光便缓缓扫过来,发现来人是他,又低着眼睑垂到别处去。
      他瞧着这样的南星,明知道不该来搅扰他,但看见他为自己露出别于旁人的表情,心里又是不能不触动,甚至还有些莫名的,藏不住的欣喜。
      叶含章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正人君子,也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在南星这件事,这个人身上,他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坏得过头了。
      南星又何其聪明与傲气,他明明见识到了自己表皮底下污藏的燥郁与刻薄,明明一夜巫山后消得皮肉骨血也痛,消得一身唇冷齿寒,也不肯露出一丁点的示弱。
      他虽记不得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自己暴怒后的恶劣性子,首当其冲的南星决计不会好过。
      南星为什么还肯留在长安。
      叶含章起初想不明白,而现在他走了,叶含章却渐渐有些明白了。
      垂光见他不说话,好容易压住的火又要蹿上来,他忍不住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叶含章,你傻了啊。”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倒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垂光呸了一声,又勉强按捺着把自己钉在椅子上,“你这是欺负人家先生不会武功?还是咋的?先生昨天病了一整宿你知道吗?这里头有没有你的事儿?”
      垂光竹筒倒豆子似的问了一大串,最后又道,“行之,你到底喜不喜欢先生啊?”
      叶含章的思绪猛然中断,仿佛有狂风过境,将千丝万缕的蛛网吹得一干二净,他抬起眼皮,似乎在对自己说,“喜欢。”
      “啊?”垂光没听清。
      叶含章忽然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将腰间沉光的剑柄一握,朝李垂光道,“垂光,我得走了。”
      “啊?”李垂光愣了愣,“干啥?”
      叶含章似乎又变成了李垂光最熟悉的模样,他轻轻揉了揉垂光的头发,露出个笑来,“日后我不在,照顾好自己。”
      垂光挠了挠脸颊嘀咕道,“我又不是孩子了……你去找裴先生吗?”
      叶含章嗯了一声,他的目光里带着柔软的暖意,看得垂光也逐渐平了怒火,他又担心道,“你俩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不过先生一声不吭连细软也没收拾就走了,想来生气得很,你去见先生,打算怎么做?”
      两人一路走到门边上,叶含章轻声道,“我知道,但总归要去的。还没想那么多,只想抱抱他,同他说对不起,说……昨夜我听见的诗。”
      厌秋才犹豫着凑近了门,便与出来的两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是一愣,叶含章只朝他笑了笑,“有急事,先走了。”
      厌秋点点头,“叶哥哥且忙。”
      待叶含章出了府,厌秋这才转过身来,好奇的问李垂光,“叶哥哥怎么啦,瞧他神色……和往常不太一样。”
      李垂光叹着气,觉得自己为基佬朋友们操碎了心,他拉长了声音道,“追媳妇儿。”
      “啊?”厌秋一惊,傻愣愣道,“叶哥哥成亲了?什么时候?”
      李垂光掐了把他呆滞的脸,幽幽道,“你和你家那个,可得给我省点心啊。”
      “……?”厌秋一头雾水,跟着李垂光身后一块儿往校场走,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又道,“垂光哥哥,你知道破立令不?”
      李垂光停下脚步,捂着他的嘴往四周看了看,随即惊讶道,“啊?怎么你也知道了?”
      厌秋瞪着眼睛眨巴了两下,李垂光忙松开手,厌秋这才小声道,“小道消息!”
      “……”垂光满头问号,只觉得十分抓狂,怒道,“他妈的说好的密令呢???怎么又是明教又是唐门,全天下都全知道了?”
      “……也没啊,”厌秋疑惑道,“那…里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李垂光揽着他的肩,“小孩子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放心被猫吃掉。”
      他是知道厌秋怕猫的,便故意说来逗他,厌秋却又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另一层意思,耳根有些发红,“那我自己查。”
      “诶诶诶,”李垂光头大的按住他,“这跟你唐家堡一点儿事没有,你要知道这个干啥。”
      厌秋满脸严肃,皱着眉头道,“和我堂客有关系。”
      李垂光挑起眉,“哟,他是明教的啊?”
      厌秋闷闷的嗯了一声,李垂光险些没吓个仰倒,握着厌秋的肩膀严肃道,“别开玩笑,真的?”
      厌秋见他表情凝重,越发想得知这破立令是个什么东西,急切道,“真的。垂光哥哥,你告诉我。”
      李垂光却皱紧了眉头,没有立刻接他的话,反问道,“那你家堂客也知道了?”
      厌秋这时忽的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警惕,这是以往对李垂光不曾有的提防,他心下紧张,手指不由得暗自蜷了起来,含糊道,“还不知道……我从暗堂知道的。”
      李垂光却没留意到他的紧绷,松了口气,只是眉头仍皱着,两人一面走,李垂光一面朝他解释道,“罢了,你家那位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差,前几日我们府里将军还被刺杀了,虽没得逞,但人也没抓着。我们怀疑,应该是明教的探子,想来他们的消息也十分灵通,此刻应当已经在暗中布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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