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水仙第一坑》钰钥

138、[花齐]若待花开4

　　（四）
　　花无谢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问题，并不回答元若似自言自语的提问。因为花无谢知道，他若接过话头，今日便只能围着那个问题打转，不可能与元若赏雪、赏梅了。
　　齐衡见花无谢不再提及这个问题，只在心中暗暗记下，假装没问。
　　两人都很珍惜这次真正意义上的重逢。
　　大雪初停，梅花花枝上还积压着少许晶莹的雪花。远远看上去，开得正好的梅花连在一起，就像一条条红色的缎带正随着并不猛烈的北风轻轻的舞动。
　　齐衡手中捏着花枝的一端，将整枝梅花斜在身前。那梅花像是他的衣服上的刺绣一般，从腹部一直延伸至下巴。
　　花无谢见了，怔怔地说道：“元若，你穿着梅花纹样的衣裳也很有儒雅之风，兴许往后可以试试。”
　　齐衡低头瞧了瞧手中的梅花，心中局促，便假意看着庭院中的梅花道：“你来穿，也不会差的。”
　　“我哪能不差了？”
　　齐衡没有说话，只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梅花。
　　花无谢道：“元若你看看我的脸。”
　　齐衡诧异地抬起头，讷讷地看着花无谢凑近的脸。
　　“元若可看到了？”
　　“嗯。”无谢的肤色比年少时黑了不少，但气质没变，还是明朗干净的感觉。
　　“我在边关八年，刀下亡魂不计其数，浑身上下都是血煞之气，哪还能有半分儒雅呢？穿穿铠甲青衣还差不多。穿儒雅之类的衣服简直要笑掉大牙了。”
　　齐衡讷讷地说道：“无谢何必妄自菲薄？在有情人眼中，你……我的意思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你变化再多，你也永远是喜欢你的人眼中最好看的。”齐衡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
　　花无谢笑了笑，说道：“在理。说起有情人，还不知元若心系何人。这几日无谢总是在想，是何等美人竟能让一向稳重的元若在皇上面前说出‘非她不娶’的话来呢？”花无谢问完，佯装兴致勃勃地赏雪，并不想让齐衡看出他心中的紧张。
　　齐衡道：“他的确是美人，更是一个品行极佳的人。我为他拼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这么好？元若难道不介绍给我认识吗？”
　　齐衡道：“无谢就别问我了。你也没告诉我，你心仪的人在哪里。”
　　花无谢侧过身子看着齐衡，认认真真地说：“我心仪之人就在这里，没有在哪里。”
　　“哦？”齐衡又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热。这里就他和无谢两人。莫非无谢心仪之人就是他……这是表白么？
　　花无谢看着齐衡的脸红了，笑盈盈地问道：“元若为何脸红了？”
　　齐衡慌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许是天寒地冻，冻着了。”要冷静。
　　“原来如此，看来这雪是赏不成了，还好有梅花可以赏。”花无谢一边说话，一边拉着齐衡的胳膊往屋内拽。
　　齐衡将手覆在花无谢的手上，阻止他拽他的动作，提起一口气，板着脸问道：“无谢，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说你的心仪之人在这里？”
　　花无谢依旧笑得明朗。他道：“对啊，心仪之人就在心里，不然还能在哪里？元若不要多想了，这里冷得很，先和我回屋暖暖身子再说。”倘若元若露出哪怕一丝喜悦的情绪，他都会当即告诉元若：他花无谢心仪之人就是元若。可元若的脸板得像快黑铁一样，让他如何说得出口？他怕真正挑明了，元若便真的再也不理他了。
　　齐衡的心高高飘起来，又重重地落下来，摔得很疼。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齐衡推掉花无谢的手，转身逃跑似地离开，就怕花无谢看出他的异样。
　　花无谢刚追两步，一名捕快就急匆匆地跑来禀告，说是一刻钟前，巡逻的士兵发现大盗在皇宫门前挂了一幅两丈高的字画。画上书：今夜亥时，邕王府，嘉成县主肚兜。
　　花无谢郁闷地摸着头，暗骂道：早不挂晚不挂，偏偏挑元若来找他的时候挂。等他逮到挂字幅的人，一定手下不留情，好好揍他一顿。

　　齐衡失魂落魄地回了国公府，却不想迎来郡主娘娘哭红的双眼和悲戚的面容。
　　细问之下，齐衡才知国公爷被邕王府请去做客，至今未归。而邕王府的目的，仅仅是想将嘉成县主许配给他。
　　齐衡觉得好笑。
　　古往今来，都说“红颜祸水”，却不知他这样一个粗鲁男子也会引来如此祸事。
　　他与花无谢同为男子，这一世本就有缘无分。既不能与心中所爱共此一生，活着还会给国公府招惹祸端，那他还不如死了干净——至少还能还国公府一个太平。
　　这还正应了无谢不久前的玩笑话——梅花兀自开放，本就与他人无尤，谁知不明不白就遭了横祸，被人折了呢？
　　齐衡将花无谢赠他的梅花小心地插在花瓶中，嘱托不为好好养着。想着无谢说他穿着梅花纹样的衣服也会好看，齐衡便翻出白底红边的衣服穿上。兴许这一去，再也不能回来。穿了这身衣裳，说不定还能在死后让无谢见一见梅花的红穿在他身上是什么样子的……

　　已是黄昏。
　　下了马车便是刺骨的冷。齐衡却好似麻木，挺拔的身姿不因周遭的凛冽有半分弯折。
　　守门的小厮见小公爷来了，连忙迎上去，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好话，却只换来小公爷面无表情的脸。小厮心中冷笑，面上不显，依旧恭敬地领着齐衡进去。
　　他们的嚣张毫不掩饰，根本不会思量私自扣押国公爷是多重的罪，自然也不会在乎一个小公爷的命。齐衡心无旁骛，一心求死。可是，邕王府的氛围似乎有些奇怪。就算邕王再嚣张跋扈，府中也不该有如此多的侍卫。
　　齐衡停下脚步，望着五步一岗的侍卫，奇怪地问道：“府中可是出事了？”
　　领路的那位小厮冷淡地说道：“王妃娘娘已在花厅等候，小公爷还是别让娘娘等太久了。”
　　齐衡收回视线，沉默不言。就算邕王府有什么大动作，他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