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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商户白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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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活尸和引尸的琵琶声似乎并没有给大众百姓的生活带来一点的骚扰,街上还是那副闹腾腾的模样。沿途上都是叫卖的商贩和来往驻足的人群,人多些的地方是乞丐的驻地。
但是他的目光始终定在一处阴暗角落,那处还有几个卖弄身姿的瑰丽女人慵懒地半倚着,视线若有若无地探向他。艳色浓妆下的面容盈盈一笑,倒也是风姿动人。
易子轩回望几眸,本是往前走的步子硬生生换了个调,驻足四顾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警惕万分地把周遭探了一遍,这才缓缓踱步跟着艳丽女子往深巷里挪去。
待过了转角眼前落下的就是一片有些荒糜的小街巷,而女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七拐八弯地来到更深处的死巷,这下他才略略侧身将女子藏在自己的身前。这个小街巷巷再往里走就是条死路,乱得很,什么歪瓜裂枣牛鬼蛇神都会出现,除了她们这些风尘女子和些酒肉之徒没几个人会往这里头来。
“你怎么站在外头?”他皱着眉俯视对方傅粉的面额。
女子倒是好无所谓,“这不是有消息了嘛,奴奴可是专门等着道士小哥哥哩。”说罢那双纤细白皙的玉手便往着他肩上搭来,见他耳根泛红地偏头略去忍不住嗤笑几声,指尖轻柔地挽住他肩颈垂雪。好一副暧昧调情的模样。“和道士小哥哥面容相像的白鹤袍道长没见到,黑袍的倒是见过。”
易子轩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听人说是什么御上尊,好多人都对他尊敬得很呢。”女子突然想起什么附身凑上,束紧的丰盈胸脯贴得紧热,“身旁还有个和我一般的女子,听说还是花魁。嗳呀~奴家虽然也是女人可是那么美的人还是难得一见呢。”
易子轩不自在地避过身子,外人看过来只觉得暧昧不清,然而他们两人都各是拿捏着分寸。他略是往后撤摸索着从内袋中取了一物握于手中。展开来看,掌心中静躺着对龙凤金镯,“这个……我帮你取回来了,以后的事还是有劳姐姐。”
见人半晌没有动静,他心里也猜测到几分,“还请姑娘节哀,逝者已逝还是早些放下罢。”他轻呼一口气,察觉对方这幅模样只得小心地执起女人搭载他肩头的手,将沾了几分血迹的金镯轻轻搭在对方手上后匆匆离去。
“谢过道长……”女人颤着手,抬起头来秋眸中满是泪花对着早已空荡的巷子喃喃道。
这白姑娘本是江南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没有风华绝代的面貌但也是比常人多几分书香门第的温情风色,她本是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世道无常,父亲在回家的路上被水贼挟持,要他们送来家中的金银财富并且不能报官。白家夫人听说此事后,脑子一空急得昏了过去,白家一时全家上下都急疯了头,取了大半的身家财产送去水贼营地。
可祸不单行,那段时间官府紧抓匪贼,知情之人不上报当地官府会被一同定罪。这会儿前几步刚把财物送上门,下一步就被官府在营地抓个正着,别说是那水贼了,连白家的老子也没放过。也不知道哪来的证人说白家敛财欺民,告了好几条状。白家为商一贯清白,有时遇了旱涝还会给人发放粥汤,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连能辩驳的机会都没了。那十几口人被关押进牢内,没多久便没了声响,只有白姑娘被人悄悄从牢里带出去消失了。那普通的百姓好多又没什么记性,白家做的好事没记得几件,偶尔几件坏事传出去就说个不停,久而久之白家静默沉在江南的水土之下无人问津。
易子轩能遇见这白家大小姐也算是意外。那时他刚下武当山来到偌大的江南,心里急切地想找自家兄长的踪迹,到处和人打听,却没想到东转西转竟走到巷里头,细细听来还有男人调笑和女人推拒跌倒的声音。
他暗觉不妙。然后放轻脚步给了男人一击。
那白姑娘就这么惊恐地看着他,起身推开他骂骂咧咧道,“哪来的道士坏老娘好事。还不滚蛋。”
这大概是易子轩拜入武当后头一遭做“好事”被骂。
后来这女子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找到了他,向他道了歉,而后跪下哭哭啼啼地把自己的家世全盘托出,只希望他能找到那对本要送给自己情郎的金镯。
他花了点力气找到了这镯子。
可白姑娘的情郎早已另有儿女妻室,好不风光。而白姑娘从凤凰变成拔了毛的野鸡,格外凄惨。
离了巷子后易子轩也没了心情,去查吞金虫的事。干脆利索地在茶馆寻了一处隐蔽的位置落座,从来来往往的人口中打听到附近的事。
生茶在滚烫的热水中逸散出茶香,这一碟小菜一盏清茶似乎都快成了他的每日必要的东西。易子轩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轻轻倚靠几乎贴背的墙面,外人来看就是垂着眼也不知思索什么,实际上他只是有些累了,半睡半醒间人声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听说前几日那个做买卖的林老爷死了,就在严州城外不远的地方。而且全家都被杀了,和一年多前那个灭门案一模一样,外表没伤内脏都一塌糊涂了,啧啧啧,也不知是不是惹了那魔头。”
旁边的人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两日的消息,模糊的字眼含糊地传进他的耳廓,若有若无的微风吹得他忽地惊醒。
“诶,哪个灭门案啊?”
“不就是那个武当叛徒易子晗,被萧掌门赶出去后就到处祸害世人。他啊,刚下山就杀了上头的官老爷满门,各个都是内脏烂得不成人样。”
“而且啊我听说那个官老爷是个大好人,之前还治好了瘟疫呢。后来因为一点事把易魔头赶出去,就被人记恨至今,也是可怜了他。”
易子轩握着杯盏的手簌然缩紧,可怜的杯盏被掐的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比谁都清楚那个老好人的官老爷是谁,也更清楚到底是什么恩怨才会让易子晗如此盛怒。
“可不是嘛,官府都向江湖人发布红榜悬赏了,听说级别还不低呢。现在一群人盯着他的脑袋呢。”
“你别说,刘大人他夫人,就林小姐那天在夫家躲过一劫,听说了可是差些昏过去,至今还未清醒呢。”
他听罢浑身一震,方才被气得略微泛红的脸色霎时白了几分。
白姑娘以前的情郎,不就是刘枳。
那个当了官吏的刘大人吗?
易子轩心中暗觉此事另有问题,什么想要询问吞金虫的事都给他扔到脑后。硬是把自己不自然的忧虑神色压抑下去,但依旧有些脸色发青,别人也只觉得是有人惹毛了他。
这起身,就见一柄熟悉玉箫顶在他的面前。
他带着尚未敛去的神色抬头看去,那个显示了大半日的熟悉眉目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男人换了身淡色衣物,只消随便一眼就能看出这身衣物价格不菲,着实不是常人能穿起的东西。
“这位朋友,你有东西落下了。”男人从腰间取下温润的白玉令牌推进他的手心。“我与你喝一壶?”
华渊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但眼底却没有那般温和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