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阴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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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子轩看着眼前这人，心底不知怎么地凉了几分几毫。分明是昨天夜里两相见过，可如今看来，他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华渊还是带着那副不挂心的笑容，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弯，似若桃花。眉是那剑眉，眼也还是那桃花眼，可是眸里哪还有离前的温意，只余留了昨夜的冷意残渣。
他心里头微凉，但这人温文尔雅的俊郎脸上还是写满“谦逊且有礼貌”六个大字，要是自己不给几分面子让他落座，怎么说也有点过不去了。
华渊站在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几点光辉轻轻柔柔地透过眼睫细碎地漏在他的眼中，盯得久了，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自己的头。直到人在他面前落座才缓过神来，他易子轩是被这人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把那块留有余温的玉牌紧紧攥进自己的手心，对方一直看着他的所有动作，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思索很久也没出声。
“嗯……”最后还是华渊开口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氛围。“这个，昨天在你腰上别着，我看着眼熟拿回来了。”
易子轩盯着人并不多言，手中的玉牌抓着硌得隐隐作痛，他垂着眼不自然地呡了唇，本就略显苍白病色的神色更是变得更是铁青。一股不自然的冰冷气息顺着经络百脉疯狂滋长，如同虫蚁般撕咬而上，又冷又疼。他吞下一口气忽地起身，咬紧后槽牙小声应道，“还有事，告辞。”
他起身硬着头皮向前走了几步，从血脉涌上的冰凉冻得他四肢发僵，感觉似乎有看不见的冷汗顺着脸庞往下滴落，除了冻伤似的疼进骨子里的痛感以外什么都感觉不到。疼得他心头发慌，眼前的世界也在不规律地亮到发白晃动，只有手里温润的质感带着几分快散去的热度勉勉强强让他从无边的冰冷中脱出一点意识。
后头传来的声音刮擦着耳畔，意外强烈的嗡鸣刺破耳膜席卷上，也顾不得是谁人接稳了自己，“易道长？”低沉熟悉的男音随着嗡鸣声艰难地钻进他的双耳，手腕上透过皮肤传来的温热刺得他的头脑阵阵发麻。“你的心脉搏动怎么这么慢。”华渊凑到他耳边小声问到，但是早已被疼痛冲散的理智让人无法做出任何回答。
这人毕竟救过自己一命，于情于理都不能把这个刚下山的小辈留在这。
看着已然半是昏过去的易子轩，华渊再是有话想问也只好延后再说，他小心地借力将人扶出去。
易子轩清醒的时候正对上华渊那张因为靠近而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俊脸。他见惯了武当山上那些师兄师弟，纵使长得再普通但皆是仙气缥缈风华无双，但这一抬脸难得一见世俗所说的俊美还是有些发愣。
“你看着我发什么愣呢？”
那人并不在意他的目光，只是有些好笑地抬眼看了人两眼，手上的动作没有分毫的停滞。这会易子轩才感觉到自己小臂上传来的热度，侧过脸看去才发现对方拿着一块布帕擦拭着他的臂膀，布料被药液染得发红，清苦的气味这下才缓慢地刺激着他的嗅觉。
“你的心脉怎么回事？”华渊任他看也没有感到丝毫的不自在，见人险些被冻坏的感知回归正道，毫不犹豫地切入正题，“我可是摸过你的脉搏了，你的经脉里溢满寒气，就靠着武当功法里修出的一点阳气强行打开自己的心脉。”这口气中好似有些惋惜。
见人不答，华渊也不想强行逼人开口。毕竟每个人心里都有些不可让人窥探的阴暗处，更何况易子轩又不是他的犯人更不可能去逼供了。
易子轩闷声道，“没什么，尸毒。”眼神从对方擦拭的动作上默默地移开，他阖眼默念心决，分外小心地调转督脉中的阳气冲刷身躯中尸毒带来的寒意，也算是不出意料地发现尸毒已然发展地更加牢固，单一的用药和阳气压制反而让反噬更加来势汹汹，经脉中的阴尸气息将整个脉络堵紧，微弱的阳气根本无法推开封冻的脉络。
带着热量的手突然挤进裹紧的被褥中，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搭在小腹上，但这一下易子轩只感觉腹中有股阳气在脉络中上下窜动，将封冻的经脉硬是冲开了一条出路，“武当派修的心法并非至阳心法。”华渊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波澜，“虽然我华山派也不是，但总归我比你强些。用你的元气护住全身脏器做得到吧？”
“可以。”
“强行冲开会有点疼。记得护好，不然天下没人救得了你。”
毒发的时候冰冷的寒意和强劲的阳气激荡相撞，疼得人眉头紧皱却没有从口中传出一分一毫的痛叫。
全身经脉冲刷两轮之后，易子轩早已被冷汗打湿了身下的整片床褥，冲开经脉后的顺畅夹杂着尚未散完的阳气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但他甫一抬眼就看见华渊那副轻松模样，话到嘴边又是重重地跌回去。
“你有话想问我。”华渊常年训练出来的观察力并没有放过他不自然的表情。
这是个肯定的口气，而不是询问的意思。
“你问吧。你对我很好奇，正好，我对你也很好奇。”
对方起身把他酸软的身躯扶起靠在墙上，顺势拿起了锦被披在人身上。自己便转身在旁边的大柜中取了新的床褥出来，换下了被冷汗打湿的布料。待他所有事都做完后这才坐回原位，“我和你交换问题如何？”
易子轩沉默地上下打量着坐在床边的男人，男人的面容上还是泰然自若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所动容。直觉告诉自己，华渊要比他想象中更加复杂。“你是什么人”他想了想，补道，“你不是华山派的普通弟子吧。”
对方眯眼看着他嗤笑一声，“你说的对，我不是你能在华山上见到的那些普通弟子。至于我是什么人？我啊，算是替人跑腿收集情报的线人。”
他不言，良久才说道，“所以你要拿走我的玉佩。你想问三毒殿还是血衣鹤袍？”
“不巧，我都想问，收了钱就要替人办事。不过我呢，服务的对象不是普通侠客能接触到的，你尽管对你兄长的事放心，他的事情不会流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阴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