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玉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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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这男人面带三分客套的笑扶着门槛缓缓起身，易子轩纵使脸上有几分愠怒也还是随他起了身，“你腿上有伤，我扶你回去。”他托住对方的手臂半是不在意地往屋内走，这还没走上几步身后传来几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道长好脾气。”
对方忽地停住了步子，本就是一副浪子模样的男人，投来的眼神更是恰好卡在瞩目和游离之间，“只不过心性差了点。”华渊腾手抓拢易子轩托着他的手往旁推了推，“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不怕我耍诈把你卖给玲珑坊的老妈妈抵债去？”
这话里三分调侃七分打趣，硬是把易子轩一贯对人好在心头的嘘寒问暖褪去了个七八分，蔫了许久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不像。”
“哈？什么不像？”
对方侧过脸去看他，半张脸藏在没有皎月覆光的暗处，再带上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要不是此人容貌迤逦就算是尸或是鬼看起来也能说是个“艳鬼”，不然早就被一句“速速伏诛”的剑势劈了。
“小道长是说我不像坏人？还是不像欠了一屁股债的人？还是不像会把你卖出去的人？”华山的男人大咧咧地抬手好像是要拍上他的头顶，却又踌躇了下终是用食指戳了戳他的眉心，“这么好的心肠，怎么就是教不会呢。这日后可是会吃苦头的。”
华渊这幅凝着有话又不说的神情，不清不楚又显得诡异的话语让易子轩聚紧了神。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还是是屋内有仇家监视他们？
不会是中了吞金虫的毒抑制不住了吧？
“嘶……”华渊吸了一口冷气。
易子轩绷住了神经，手中那层剑诀迟迟捻着不发。脑子里已经思考起要是华渊被吞金虫侵蚀的话他应当如何应对。
“帮……帮帮忙扶我回去。筋抽住了，疼疼疼……”
呸，疼死你算了！
一股恶气憋在心底头，但还是脸色气的发白地扶住对方，气氛莫名沉寂了会他才用几乎听不大清楚的声音道，“……我觉得都不像，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缓过阵疼的华渊莫名其妙地看了回去，“准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你不会一直都这么好心肠吧，容易上当受骗，难不成街上那些子抓着你买东西碰瓷的小贩你都个个给了钱？”半晌没能听到人的回答，华渊为这有钱败家的门派气得又疼得倒吸了几口凉气，像是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地发声，“成，有钱真真了不得，要是那什么不为财只为杀人取乐的，你这是羊入虎口呢。”
他感觉自己被这小道长的单纯心思气到心里发笑，“得我回去躺着去，反正我话也放着了。”华渊捂着自己抽抽的臂膀，“早点歇着吧最近变天了。”
他含糊地丢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侧身入室后猛地关上了门，忍着伤痛正打算睡下，门外传来轻声嘟囔。
“人本善，我不喜欢带恶意揣测别人。”
华渊听罢有一会没回过神，内室的烛光透过门窗将人的轮廓轻描淡写地勾勒一遍，他半晌没回话直到易子轩离开门前才叹了口气。
心善的傻瓜，你掏心掏肺拿真心待人，可有几人拿好意待你。
天刚蒙蒙亮，晨曦中淡薄的雾气轻飘飘地拢住大半个严州城。纵使昨夜忙活了大半夜，易子轩也依旧是照例早起。他并没有穿自己那身白色道袍，反而是普通青年的打扮。他纵然没有傅粉何郎的模样，也算是眉清目秀，何况在武当山修道十余载身上多了飘渺仙气，要是现在有人上门来求医也会对他多看上两眼。
过了卯时院内才有了些动静，“道长。”药童见怪不怪地对正在打理归类草药的他作揖，这才悠悠然地走去开门。“对了道长，昨天夜里你带回来的少侠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他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嗯，随他。”脸上并没有过多惊讶的神色，“我今天有些事要做，不必等我回来。”易子轩起身随性地拍尽手上的药渣，取了伞像平常人家一样从院内晃出去。
江南水乡虽说没有金陵城那样的气派，但不失江南地区的温柔婉约，光线投在水面上折着荡荡水流涟漪，然而这光晃得易子轩双眼发涩，额侧双穴隐约地传来几分不适的胀痛。
大抵是药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易子轩习以为常地想到，反正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回去又要配上一副新药辅助他祛除身上的阴尸气。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头传出跑出半个大宋的箫音和与其不同的温柔男音，然而易子轩硬是听出了向他调侃的意思，路是一定得经过的，自己又带着这身行头着实不好韵气腾空而去。也只好硬着头皮脚步微倾地打算绕开这个男人。
“诶这位小兄弟，人都要生计总得意思意思赏点吧。”
那卖艺的人喊住他，一只伤手抓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破碗向他面前递了递，还努嘴示意了两下。
“诶诶，你这调子从东跑到西的还好意思和别人伸手要钱呢？”旁边有围观许久的群众开始抱怨了几句，还扯了扯自己身边女人的手，“得了婆娘你非得来看，我看这小白脸也长得不怎样吹得也不怎样，也不怕讹你钱。走了走了。”
“别胡说，这小哥一看就是会玩箫的，吹的曲儿那是异域风情。”又有几人不满头个人的话嚷嚷道，顺着还给人的破碗里扔了几个铜钱。“公子我看你不如和我们走，不愁吃喝的。”
被众人议论的人也不急，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各位兄弟姐妹们，你要是出个五十两我就跟你走，你说东我不往西。”
意识到是和谁说话的易子轩看周围环绕大半圈的人有些咋舌，回过神来又是正正好对上对方的看他的眼神。还没能开口说什么，就见先前说话的女子往华渊的碗里丢了五十两银子，也是财大气粗。看了人受伤未恢复好的臂膀小半晌，在自己的腰包里想着取五十两出来却被人轻轻一碰不轻易地塞了回去。
“这位姐姐，我怎么也算是江湖人，待客也要有待客的道理。你让你家姐姐来接我呗，也算是领个礼数。”
华渊温润带笑的声音轻柔地像阵风似的抚过他的耳蜗，方才那一碰看起来不经意实则故意而为。易子轩这才恍然地若有若无地往前面姑娘身上多瞄了两眼。这姑娘描有秀丽远山黛，素雅又不失妩媚的鹅黄点缀在正眉心，虽说此女并非美到动人心魄但一副淡素的妆容也恰好勾勒出女子出尘的姿色，多一分是妖艳，少一分是平常。
“诶，小哥哥你可莫得寸进尺呀。”姑娘的绛唇始终是勾着一抹笑，“但是姐姐她她呀还在寻乐子呢，你可得等上一阵子。”
“不急，我人就在这里。偌大哥严州城我能跑到哪里去？”
那姑娘听了后倒也放了心，怕华渊坐着不舒服还特地给了个茶座让他歇着，置办完这些事后才不紧不慢地往城内走去。
本来围观看热闹的人因为姑娘带来的家仆赶得七七八八散的没几人，也就只有远远地看上华渊这皮相一眼。
易子轩也远远地静立看他，就看到那人没皮没脸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
关心这家伙还不如关心怎么查活尸来源呢。
他闷哼一声，面带菜色地直直离去。
华渊倒是淡然自若，未受伤的手轻碰了下自己包扎结实的伤处。想了那么一阵子才低下头去从内袋中抽出半截花纹略显繁杂的玉石雕。这玉石上还留有几分温热的体温，除此以外表面上与平常所见的玉石差不离多少。
他细细触摸了好半晌才感觉到上面刻的细密花纹组成几个字。
三毒殿。＊
华渊沉默许久才将这温润的白玉雕牌塞回内袋。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才见先前离去的姑娘带着一飒爽的蓝衣持剑女子向他走来。
“来得真是有够慢的，这茶都快凉了。”他向来者笑了笑。
“帮派押镖不要时间吗？你一个当帮主的倒是清闲，一声不吭就三天两头往外跑。”女人也不客气，抬手就给自己沏了一壶茶，“你可消失了三个月了，去哪了？你这伤……”
他打断了对方的话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道，“没什么事。之前让你查的应该有点消息了吧。喏，对了，把这个玉牌的来历再查查，我猜和之前要你查的毒有点关系。”华渊摩挲半晌才将玉牌递出去。
女子接手过后只是静静看着他，也不知道想什么脸色憋的通红，“华师兄……”
“走吧回天机阁。”华渊顿了顿，接口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玉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