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写书的音乐人

6、第六章

　　吕秋奉此刻早已万念俱灰，只得无可奈何地看着小旺：“小旺，爹对不起你啊！爹悔不该当初不听你的话，资助他们写那什么《明鉴》啊！是爹害了你啊！眼见你就要考取状元，可偏偏这个时候竟出了岔子，是爹一手把你的锦绣前程给葬送了啊！你说我一个人死也就算了，只是不忍拖累你，想尽千方百计的让你活命，没承想竟把你害的生不如死。是我的错，没料想到那简斜杯无耻小人的卑鄙龌龊，早知今日，我又何必求图家呢，还不如让你和我一起走，至少不用这般活受罪啊！”

　　吕小旺使劲张开嘴角，想给他爹一个微笑，并使出吃奶的力气，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努力撬动合上的上下嘴唇，似说什么。吕秋奉见状连忙躬腰贴耳附到小旺嘴边。小旺艰难地从口中勉力挣扎着蹦出几个字：“没......关……系……”随即笑对老爹。

　　你是我的爹，就算你真个造反亦或是犯了天大的罪，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娘走得早，你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我拉扯长大，又教我读书，还助我考上功名，在乱世中为我闯下一片家业。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就算没有这些，可你依然是我的爹啊，就凭这一条，无论你怎么害我，我也绝无半句怨言。我这身体废了也就废了，反正日后我也考不了状元了，如今家业也是荡然无存，我活在世上也是行尸走肉，这样倒落一个清静和痛快，不过是晚你一步而已，爹，你先走，孩儿不孝，恐怕要辜负您的苦心，过几日便要下来陪您了。吕小旺心中如是想着。

　　吕秋奉闻言，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苦笑着看着眼前这个不死不活的儿子，痛心疾首自是不必说的。他全身颤抖着，仔细检查者小旺全身上下每一处断裂稀碎的部位，每看一眼便每扎心一次。

　　一直悲伤了一小会，吕秋奉的眼睛里突兀闪过一道光，燃起了一团希望的火焰。却不敢有表情上的流露，可依旧挡不住他绝处逢生的高兴。

　　恰在这时，简斜杯赫然大啸：“混蛋，你们一个个的是真瞎还是看不见？没见着犯人跑下去了，谁让你们给他解的绑，连脚镣也没带！还不快把他抓上来，这还是不是要处斩的犯人了？”

　　不知何时站在了简斜杯旁边的衙役轻声提醒道：“大人，这是图家安排的。您还收了他家的好处的。”

　　下面的图库冷眼瞟了一下简斜杯，他立马又咳嗽了两声，继续甩出官腔圆场：“念在是将死之人，谅你也跑不了，本官向来是爱民如子，体恤民心，脚镣什么的也就免了吧。赶紧将犯人抓上来，准备行刑。”说罢，转眼看向吕秋奉父子。

　　一旁的兵勇急忙跑去要将吕秋奉架走。

　　吕秋奉见形势危急，急忙轻声附小旺耳朵边道：“小旺，我书房里有一间密室，那里面有一封书信是我以防发生事故专门为你准备的，还有一颗尸麝丹，按你的情况，一定可以救你的。为父这么多年的苦心和秘密以及想对你说的话全都在那封信里了，小旺，你一定完成啊啊啊啊！”

　　“志士壮哉终成仁，枯骨昨日已成霜。天下苍苍问谁主，君王将相争相拜。却笑世人太痴迷，逐鹿问鼎于阳间。不闻大道终来苦，无极颠倒混乾坤。但凭阴阳安太平，是是非非本无真。”吕老爷在最后关头，莫名地念了这一首给小旺。

　　小旺心头顿起疑惑，老爹说的话将本就无力再运转的脑子搅得一塌糊涂。及至眼看着老爹被架到行刑台上，他又顾不得那许多不解，转而为父亲担忧和哀伤。吕秋奉一脸着急和不舍，直至被彻底架飞在空中，犹自转过头望着小旺，嘴唇兀自上下相碰，却不曾发出声音。看嘴型应该是在说：“别让它颠倒乾坤。”

　　终于，兵勇来到了吕老爷身边，将之架起又押到了刑台之上。吕秋奉走到简斜杯面前，顿住了脚步，睁着圆目瞪着他，两人对视半晌，没有一句话，整个场面很诡异也很尴尬。简斜杯竟踉踉跄跄地向后退了几步，被吕秋奉强大的气势和愤怒所击败，他就像睥睨蝼蚁一般的望着简斜杯，一旁的人都感到刺骨的寒意。

　　简斜杯兀自回击，以掩饰他心中的恐惧，幸灾乐祸道：“唉！真是可惜，百年难遇的奇才呐，眼见着就要中状元了，现在却只有一副臭皮囊，装着再多的才华和抱负也是枉然。”

　　所谓斩草除根，你吕秋奉偏偏仗着图家这颗大树硬是留了一个根，还是一颗很让人头疼的根。我又岂能让你得逞，留着这个祸患，无异于纵虎归山，养虎为患，日后反咬我一口，只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了。那就空让你有天大的才华，纵然你有无数的本事，就凭这样一堆肉泥，又能奈我何？能够勉力维持苟活两三天已经是奇迹了，还想妄图报复我？哈哈哈哈哈……

　　不得不说简斜杯的如意算盘确实打得不错。若是没有刚刚吕老爷的那番话，最保守估计，吕小旺也是决计活不过后天的。

　　“好一个简斜杯，心机算尽，彻底置我吕家于死地。这般歹毒的心思，奸邪都不足以形容你，连脏脏卑鄙见了你都要跪倒在地。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虽然不能继续和你斗，但只要今日我的小旺没有死，你便等着噩梦降临的那一天吧！我会在下面等着你的！”说罢，吕老爷便突兀地大笑起来，笑声里全是洒脱、不舍、期待、以及深深的嘲讽和不屑，接着又朝图库将眼睛慢慢的一闭一合。

　　简斜杯不由地心头一震，似是被他吓到了。旋即用极尽低沉的声音嘲笑他：“好啊！本官倒要看看你这天才儿子是如何给我带来噩梦的。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想着报仇了，好好担心一下吕小旺还能活几天吧！”

　　随即哼了一下，遏制住胆寒和怯怕，奸笑着走下行刑台。顿在了吕小旺旁边，像看乞丐似的极尽嫌弃之能的狠了他一眼，又得意地冷笑了一下。轻声道：“老子没好样，儿子也一副死相，真他么的晦气。”一边向着刑台上走去。

　　小旺用尽全身力气想做一个充满憎恨的眼神，却也只能无奈的干瞪眼，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可一样让简斜杯害怕，使他匆匆躲避而去。小旺此刻已经将这个人的模样深深地烙在了心头，并暗自发誓：“若是我吕小旺今日不死，他日定要将这孙子千刀万剐，为我吕家报仇！”

　　简斜杯终于上了刑台。小旺努力转动眼珠到父亲的方向，吕秋奉那双充斥着期许，痛苦，眼泪，祈祷，懊悔乃至焦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对着另一双无力挣扎的死鱼眼。

　　人群也在一阵唏嘘，有的在为吕家打抱不平，有的在咒骂官府，有的在悲叹吕老爷和吕小旺……一时间，激愤、怨言、哀伤弥漫在了空气中。

　　……

　　简斜杯正襟危坐在台上，轻声询问衙役：“那些人呢？”

　　“老爷，那些人叫有几个扮作了犯人，把原来那几个换了下去。那领头的和其他人全都不知所踪了。”衙役满脸疑惑的回道。

　　“不知所踪？”简斜杯吸了一口气，脸上也是泛起了疑惑“他们可曾提起其他人的下落？”

　　“大人，他们并没有提起过其他人的下落。就是吩咐咱一路上仔细观察人群，找白启仁那帮贼寇，还有吕秋奉的同伙。”衙役一头雾水回答。

　　本来还想从他这里问点情况，出去和别人聊天也好有个谈资，岂料连这位知县大老爷也不知道那帮人的行动。衙役不禁失望的轻叹了一口气。

　　简斜杯转了一下眼珠“那行刑台上的，除了吕秋奉，就是那帮人咯？”

　　衙役连忙点头：“是是是，老爷英明！”

　　“咱们的人安排好了吗？”简斜杯兀自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什么。

　　“回老爷，都安排好了，那伙人要是真个赶来劫法场，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咱们就是瓮中捉鳖！老爷请看，这四周全是弓箭手和官兵。就是一只蚊子，也能叫它立刻变成筛糠子。”衙役拍着胸脯道，一边用手划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