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写书的音乐人

10、第十章

　　客厅之中，图夫人也在等待着图老爷的归来，纵然脸上也是焦急万般，但可以看得出来，这份担心决计不是为吕家父子的，因为从始至终，及至图老爷把担架抬进屋内，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他们所抬的东西。

　　此人穿着华贵，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若是不看她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倒也还算是个华丽点的女人，只是嘴脸给人整体的感觉就是太小器，而且年纪稍老了一些。眼眸中始终散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寒光，第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此人心机必定很重。

　　图老爷刚入大堂，轻放下担架。图夫人便着急忙慌地给他端了一杯茶，一把扯下旗袍上别着的丝巾给老爷擦汗，伺候老爷坐下。

　　此际，宁楚克也飞奔而入，二话不说便要去揭开两副担架的席子。正要向前，被图夫人拦住：“宁楚克，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呢！到底是那个吕小旺重要，还是你爹和咱们图家重要？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宁楚克此际哪里还管得了这许多，眼前这人可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自己的青梅竹马，在心中一直深深爱着的如意郎君。如今他突兀地就遭此横祸，朝不保夕，此际勉力活得一条命来到眼前，试问换做谁会不如此急不可耐，着急担忧。

　　她听不得母亲的教训，水汪汪的大眼睛苦苦地望着额娘，似在诉求。着实可爱，让人不禁生出怜爱之心。图夫人本想继续教训她，可见她为了那个男人这般伤心难过、着急忙慌的，图夫人终于还是放下了挡在路上的手臂。

　　宁楚克感激地朝额娘笑了一下，弯腰下去便要揭开席子。正伸出手，只听“砰”的一声，图老爷猛地将手中茶杯砸在桌上，大喝一声：“住手！”

　　宁楚克和在场其他所有人属实是被惊了一下，她扭过头呆望着父亲，大眼睛里兀自又要往外冒泪珠了。

　　图库当即站起身来，一个跨步跳到宁楚克身旁，一把抓住她即将伸出的手，额头上不知几时冒了一通冷汗。图库又毫无征兆地朝女儿微笑，轻声道：“没事，不是不让你看，先等爹处理一下。”

　　“把这副抬到柴房去，好生安置。另外去买一副上等棺材。”图老爷指着右边的担架，厉声对周遭的吓人使唤道。

　　转眼又不舍地盯着宁楚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为何不舍？自然是父亲害怕女儿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变成了与人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模样而伤心。又害怕吕老爷的尸首会吓着她，这才忙慌吩咐下人把吕老爷安置下去。可怜天下爱父母心。

　　宁楚克不知父亲为何会如此，不过既然不再阻拦，便是挡不了她关心未婚夫君现在的状况的。终于，她的手慢慢触到了席子，她狠着心，闭着眼，一点点的揭开了席子。

　　宁楚克登时大哭了起来，眼泪哗哗往外淌。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湿漉漉的，脸色惨白，毫无半点生机的吕小旺仍自张着双眼望着她。其凄惨伤痛程度不必细说，足可以让这个小美人哭上几个月。她甚至都找不到可以抚摸吕小旺的地方。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竟是真的，自己的如意郎君成了这般模样“小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出事的，我这就找大夫给你医治，你不可以出事，你还没有娶我啊啊啊啊……”

　　此刻，娇弱的宁楚克彻底陷入悲痛欲绝，放声痛哭。明媚的眼眸流出悲伤的光芒让人也想跟着悲伤。她跪在小旺身旁，四目相对，扯出旗袍上的丝巾为他轻轻地擦去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嘴里兀自喃喃哀求：“小旺，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答应要娶我的！”

　　吕小旺眼神虽无力，可也依稀能看出来带着些许怜爱、悲痛以及仇恨。

　　一旁的图夫人见小旺成了这副模样，嘴角滑过一个微笑。走到老爷身旁，招呼下人丫鬟们全都下去，低声询问：“老爷，怎的变成这样了？没牵连到咱们家吧？”

　　说着又将眼光放到了吕小旺身上，呢喃抱怨道：“怎么还把这丧门星带家里来了。”

　　不过图老爷似乎没听见，只是摇头叹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赶紧着人去请大夫，要最好的。”旋即又起身朝外面大喝：“来人！给吕公子收拾一下，抬到客房去休息。”

　　下人们闻言急忙冲进来，到了吕小旺身旁却又不敢作为。图老爷见状，走到宁楚克身旁，蹲下身扶住她的手道：“孩子，别伤心了。能够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你也看见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拖不起了，你赶紧让下人们给他收拾收拾，大夫也好给他救治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吕公子出事吗？”

　　宁楚克闻言大悟，应声望着父亲，两眼呆滞。图库旋即将她扶起，让开了一条道。下人们即使将吕少爷抬了进去。

　　宁楚克犹自依依不舍地望着小旺离去的担架，一边点头道：“阿玛，你说得对，小旺不会有事的，我要亲自去照顾他，他一定会好起来的！”说着便要挣脱父亲的手，跟着下人们的脚步跑去。

　　图夫人一听这话，脸色突然难看起来，蹬蹬蹬几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宁楚克的手，怒声训斥：“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这孩子怎的如此不听话呢？这般不识好歹。”图夫人缓了一口气，又温声教训：“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无理要求，你阿玛已经开罪了朝廷中许多大臣。那吕家是给苏克萨哈办事的，如今苏克萨哈锒铛入狱，吕家也被指造反，本来咱们应该火速撇清关系，将婚约退掉。可你非但不为你阿玛考虑，还以死相逼非要让你阿玛顶着天大的雷救下吕小旺，如今更扬言要嫁给他。你说你这不是诚心要害你阿玛吗？”

　　宁楚克睁着楚楚可怜地大眼睛扫了一遍眼前的额娘和阿玛，竟说不出话来。

　　图老爷没有说话，好像事默认了夫人的观点，有些话他不好说，既然有人说出来了，他也不能反驳，更不会说半个不待见。纵然你吕秋奉曾今对我有多大的恩情，可到了这地步，我自然是只求问心无愧就行了。

　　图夫人又继续道：“好在当今皇上的母亲——皇太后是咱们钮钴禄家的大靠山，更是你阿玛的亲姐姐，你的阿牟其，这才勉强渡过了这一劫。现在朝廷上的局势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连当今皇上都吃紧，咱们不仅不帮你阿牟其的忙，还给她添乱，你于心何忍呐！你倒好，不懂得知足，还要亲自去照顾他，你就不怕这事传出去？让咱们家蒙羞不说，还落一个私通谋反的同伙的罪名，这还不得让你阿牟其更难做吗？”

　　说罢又铿锵掷了一句：“不准去！给我回屋呆着！婚约也得取消掉！你阿玛救了他到这步已经仁至义尽了，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剩下的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一时间，偌大的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图老爷一家三口谁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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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沉默良久，图老爷看着悲伤到极点、又期待满满、楚楚可怜的女儿，终于开口破冰：“你回房去吧！待吕小旺好一点再行探望，他现今这般状况，不宜有人打扰。”说兀自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弦外之音就是说你可以继续和他交往，至于退婚的事，暂且先不考虑。但是也得克制一点，只要不传出去，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是了。

　　宁楚克征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阿玛的意思，可怜兮兮、眼泪婆娑的脸上露出一缕微笑，登时点头道：“嗯！谢谢阿玛，我不会打扰小旺养伤的！”说完便往里去了。

　　图夫人和图老爷四目相对，徒叹一口气“老爷，你怎的就答应了，这么惯着她，早晚得出事！”

　　还没说完，图老爷就止住了她“休要再多言，赶紧去找天津卫最好的大夫来给吕公子看病！”

　　图夫人眼里的丧气都要刮出来了，点头道：“知道了，我这就去。老爷您也累了一天了，赶紧休息休息吧！”说罢便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几个下人，坐着轿子出府去了。

　　图老爷仍自坐在桌上神伤“吕兄，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的就看小旺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