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尸人》写书的音乐人

11、第十一章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随夫人出去的下人便把大夫带进图府，只是未见夫人与他们一同回来。图老爷未及多问，二话不说便把大夫请进内堂，带至小旺床前。

　　宁楚克见阿玛来了，一个闪身悄悄躲了起来，守在小旺房门外。图库瞟到一个身影飘过，装作没看见，顿了一眨眼的功夫，神情无奈，继续前行。

　　此刻的吕小旺已然换洗好了，惨白的脸色给人岌岌可危、命悬一线的感觉。唯有那双眼睛还残存一点生机，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除了必要的进出气，其他的动作一概没有。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傻子。

　　吕小旺此际心里正想着父亲先前跟他说的话，还有报仇之类的事。不过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活下来，自己的身体成了这般模样，想来也是命不久矣，至多还能苟延残喘三天时间，这还是有大夫和药物的治疗之下最保守的结果。至于将简斜杯千刀万剐之类的都是后话，目前最重要的是到吕府父亲的书房中找到那个尸麝丹，若是父亲所言非需，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至于那几句诗，眼下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去猜测他的意思，还是想想要怎么进到吕府吧。

　　那大夫刚瞧见小旺第一眼，便被吓了一个猝不及防，他一生治过无数病人，从未见过脸色如此难看之症，活像是身体里的血被完全掏空了似的。大夫不禁觑了一眼图老爷，两鬓发汗。图老爷点点头，示意大夫上前为小旺诊治。

　　大夫也不敢怠慢，所谓医者仁心，哪一个行医之人见此状会不动容呢。健步如飞地走到小旺床前，放下药箱，刚坐下想要去捏小旺的手把脉，又被惊了一跳，一时间竟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此人筋脉寸断，不，是直接没有了筋脉，想要查看伤势根本无从下手。不禁心中怒喝：“是哪个王八蛋竟如此丧尽天良，惨无人道，简直禽兽不如，竟把人折磨成这种地步。这特么的想还想把脉，等死吧！”

　　想是这样想，虽然此人已是无药可救，可图老爷巨大的报酬，还有自己天津第一妙手的名号就摆在那，就算抛开钱财不要，也不能砸自己的招牌不是。

　　大夫“嘶”的咬了一口气，既然把不了脉，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用看得方法了。所谓“望闻问切”，用在这是最合适不过了。大夫翻起小旺的眼皮，仔细查看了一番他的眼睛内部，想让他说说话，却只能动动嘴唇，连摇头点头都困难。

　　查看几番后，大夫终于站起身来，望着图老爷兴叹。旋即又背起药箱，准备出去。图老爷也紧随其后，及至走到门外，图老爷才拦住大夫询问情况：“敢问大夫，我这侄儿可还有救？”

　　大夫长叹一口气，连摇头带招手道：“没救了没救了，老夫行医治病一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病况，骨骼筋脉寸碎，五脏六腑之动作微乎其微，至多还能活一天。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只能徒叹奈何，你还是快快准备后事吧！”说罢便要踏步离去。

　　图老爷忙拦住他继续问道：“就真的再没转圜的余地了吗？只要能就他，钱不是问题，还请大夫一定帮忙，把我这可怜的侄儿救过来。”

　　大夫眉头紧锁，道：“非是我不愿帮图老爷，实是小人无能为力啊！在下曾在游历京城，遍访天津，行医数十年，也从未见过如此重的伤势。说实话，小人就算穷尽毕生心血也怕是无力回天。为今之计，只得在下开几幅最好的药材来延缓伤势。不过也不可太乐观，按我的估计，至多也就能延长他一天的寿命而已，而图老爷要做的就是在这四天时间里为您的侄儿寻得名医亦或是灵药，错非如此，您侄儿是决计活不过四天的。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图老爷闻言，心中凉了大半截，整个人一下子就怔住了“吕兄临终将小旺托付给我，如今难道就要这样了解了吗？若是吕兄泉下有知，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再者，只怕宁楚克也不会善罢甘休的，真怕她会做什么傻事啊！”想到这，图老爷手心不禁冒出冷汗。

　　他随手招来旁边的下人，有气无力的吩咐道：“送大夫出去吧。”说罢便垂头丧气地往里屋走去。此刻的他也忽略了一旁偷听的宁楚克。

　　图库来到小旺面前，勉力强笑道：“小旺，你莫要担心，大夫说了，你还有的救，他已经回去为你开药了。你放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你的，我答应你爹的事一定能办到，你也千万要相信我！”

　　吕小旺此际早已做不出任何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图老爷的话不过就是安慰自己罢了。可目前尚有一线生机，却搞得像本少非死不可，只能干巴巴的瞪着眼睛望着他，确实是很哭笑不得，嘴上说不出话，心里却在呼唤：“别呀，图叔叔，我还死不了呢。你赶紧把我送回我家呀。”无奈这话也只能是心里说说，一来是他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还活着，二来是自己现在是真心说不出话来。难不成刑场之上没死了，竟眼睁睁看着救命稻草从眼前溜走？

　　图库也没有再宽慰他，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吕少爷便径直走了出去。刚到门口，宁楚克擦了眼角的泪水冲了进来，径自来到小旺床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一时无语凝涅。图老爷也不再阻拦，他自知这可能是女儿与小旺为数不多的相处机会了，若是不依了她，与自己有愧，于她也不忍。转身端过一眼便继续往外走去了。

　　宁楚克此时已然失去了大家闺秀的优雅文静，泪眼窸窣，将下人们都喝退下去。独自守候在小旺身旁，向上天祈祷小旺不要出事。像个三岁孩童一般，无助而又惹人怜爱“小旺，你一定不会有事的，那个大夫是个大骗子，你肯定能活过三天……”

　　听到这句话，吕小旺一头黑线，虽然自己对还能活几天也清楚，可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突然浑身很不是滋味。

　　小旺依旧是那对死鱼眼，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心头竟兀自高兴起来，又突兀地急转直下，徒叹奈何。纵然这个小丫头有天大的本事，可自己这副模样，她又怎的将我弄到爹的书房呢？要是自己的腿脚稍稍还能动弹一点，或者是还有一寸筋骨尚在，情况都远比现在要好许多。可若是让她单独去去的话，又有些放心不下，毕竟这丫头太嫩了，怕是连老爹的书房都找不到。可若是让她带着自己去，本少反倒会成为她的累赘，这特么的叫什么事，本来是一个什么都靠不住，只能让别人娇宠的小丫头，如今反倒只能指靠她来帮助本少。这有什么办法，现在能够帮助我，也是最值得我信任同事也是最听我话的也只有她了，这就叫时也命也！

　　二人就这么在房中对视着，一个兀自伤心难过，一个则在神伤究竟要怎样才能让她拿到尸麝丹。图老爷呆坐在大厅里，良久良久不曾说过一句话“哪里才有良医呢？四天时间，又怎么赶得及呢？怎么去了这么久，大夫都走了，还不见回来。”

　　…..

　　正冥思着，图夫人终于回来了，这次回来带着满脸的笑意，比捡到宝贝还要开心。一路尽力藏着笑容走到老爷面前，见他闷闷不乐，便坐在了一旁，不敢打扰他。

　　“怎的去了这么久？人家大夫都走了你才到家，也不见你带回一味药或是一个郎中。女儿伤心成那个样子，你这个当娘的也不知道去看一下，居然还笑得出来，成何体统！”图老爷兀自抱怨道。

　　图夫人这时再也压不住嘴唇里的牙齿，笑得那叫一个透彻，解释道：“老爷，您怎的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胡乱职责我呀！大夫不是给请来了吗，那可是津门第一妙手，咱家要是那不舒服了都是人家给看的。不过要说这药我没带回来，好消息和换消息倒是带回来一个，不知道能不能为您排忧解难、解您的燃眉之急。”

　　“都什么时候了，你赶紧说吧。还能有什么好消息，能不关我的事就算是烧高香了。”

　　“瞧您说的，这回呀，不仅好消息和咱家有关，坏消息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图夫人一脸得意的样子。

　　图老爷闻言兀自抽了一下眉头，好奇地看着她。

　　图夫人也不再继续卖关子，乐着揭晓答案“坏消息是我刚才在街上听说鳌拜这两天要来天津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