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不老什么的都是迷信》踏月西山

3、道士之患

　　（5）道士之患
　　在去竞拍场的路上，吴致有考虑过趁着小四他们蒙着眼睛趁机逃走，但这个主意很快就打消了，他们的眼睛虽然被蒙住了，但高手其他的感觉仍是很敏感的，自己可以不被察觉逃跑的几率很低，更重要的是，自己家老头子还在别人手上，自己这一跑，假如再也看不到他老人家了怎么办？

　　不知道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吴致很快控制住自己的念头，让它们不往坏处发展，但同时又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他原本是对自己的师父有绝对的自信，但是和小四相处的时间越长，吴致心中的担忧便深，因为他越来越意识到眼前这两个人是有多厉害，敌人越优秀，自己全身而退的机会就越低，现在他们要自己师徒做事，不会要他们的命，但做完以后呢……

　　在吴致的胡思乱想中，马车停了。

　　“下车。”老三说的话总是那么简洁。

　　吴致摘下黑布，跟着老三和小四下了马车，这些马车停在一座山的山脚，马车外面已经有几个长相清秀的女子等候，她穿戴的服饰明显是异族风格的，吴致瞥过女子衣服上繁复精致的花纹，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记不清楚在哪里见过，只好把这件事压在心里了。

　　其中一个衣饰最为精致的女子上前一步，她低头，对来这里竞拍的人说：“大人们，请跟奴家走。”

　　吴致他们跟在女子后面，沿着一条小路，走上了山，这小路有许多分叉，走了一段时间，吴致已经记不清来时的路了，他抬头，发现在半山腰的地方，隐隐约约有一个山寨，吴致估计传说中幽市竞拍就在这个山寨之中举行了。

　　又走了大概一刻钟，吴致就清清楚楚看到山寨门口了，他走进了山寨，这个山寨并不大，石阶小路的两旁都是低矮的泥房瓦房。有一些身穿黑色斗蓬，腰佩弯刀的人在山寨中行走，他们远远看到吴致一行人便会退到一旁，让出一条路。不难想到，这些武人是在巡查，将闹事发生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走到山寨深处，吴致他们就看到一座木楼，这木楼设计精巧，与一路上看到的泥房瓦屋对比明显。在木楼下站着许多黑袍武人，吴致估计这便是竞拍场了。果不其然，女子将他们带了进去。

　　这座木楼共有两层，一楼是有几十张座位，座位前面五六米处摆着一个竞拍台。而二楼便是一些厢房，有二十个左右，从这些厢房看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竞拍台，这是为一些身份严格保密的客人安排的。和吴致同一批的人都是被引到二楼厢房，更让吴致惊讶的是，他的厢房是靠近中央位置，这是视野最好的几个厢房之一。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剩下几批人也陆陆续续地进入竞拍场。他们的位置是从前面往后面排，在下面坐着的人估计都是一些商贾，他们大都和华仁一般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感，有些甚至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这和第一批进入竞拍场的人截然不同，吴致感觉跟自己一同走的人就像去参加什么邪教组织一样。

　　华仁是第二批入场的，他坐在极其靠前的位置，身边就带了一个侍女，这个女子温婉动人。这对外表皆是如此出色的主仆一进入竞拍场便引来众人侧目，吴致在厢房上也多看了华仁几眼，但是他没料到，华仁似乎往自己这个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眼神......嗯……有些勾人。吴致心里没羞没臊地想，只是表面半点都看不出来。

　　等所有客人都就坐完毕，这时一个女子缓缓地走了出来，这个女子成熟妖娆，风情万种，异族风格的宽大衣裙下是若隐若现的曲线，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媚意，她眼神扫过坐着的客人，嘴角浮现出笑意，让人心神一荡。

　　“咦......这人居然会媚术。”小四眼神清明，嘴角含笑，似乎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媚术？”吴致疑惑地问。

　　“这是南夷少数民族僚族的一项独特的巫术，不过想要炼成就必须要有一副天生的媚骨，这样的人可是举世无双的名器。”小四解释道。

　　吴致看着那异族女子，她长相并不算多突出，但那让人心动的妩媚，搁在外边，让多少公子哥宁愿做个风流鬼。但吴致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女子是僚族人，但之前给他们引路的那些少女身上的服饰分明不是僚族的。即使他不确定那些繁复华丽的花纹属于哪个民族，那是这点他还是敢肯定的，这个女子难道是......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各位公子老爷若对万里挑一的名器感兴趣，那便拿出自己的诚意吧。”在木楼的角落坐着一个白袍人，他带着宽大的帽子，让人看不清容貌，但清朗的声音，告诉他们这是一个岁数不大的男子。

　　虽然已经猜到，但吴致的心里还是一脸懵逼，开国以来，朝廷便立下法律，不许人口买卖，这，这，这，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犯奸做科吗？既然是拍卖人，那竞拍台都白摆了吧。吴致心里有些不舒服，作为三观正直的青年，看到拍卖人口的场景当然不舒服。

　　小四的嘴角笑容更大了，连这样的女人都找得到，放上台，一张药方，估计也可以吧。他似乎把自己是朝廷特务的身份忘得一干二净。

　　竞拍场上叫价越来越高，这个女子最后被一个公子用一万两白银拍下，这种一掷千金的场面，让一向清贫的吴致大开眼界，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

　　这场竞拍有条不紊的进行，拿上来的东西越来越古怪，有千年鲛人蜡油做成的长生烛，保人尸身永远不朽的金缕衣，苗族控制人心的情蛊......

　　这些竞拍之物让吴致惊讶不已，本是在小说话本中才出现的东西，正一项一项展现在他的面前，与竞拍物相比，金银珠宝竟显得毫无价值。但是老三和小四的反应极其平常，他们的目标并不在此，而在楼下的华仁更是兴趣缺缺的样子，他靠在椅子上，玩弄着手中的沉香手链。

　　“这是一个药方的缺片。”那白袍男子拿上一个漂亮的盒子，打开盒子，一张薄薄的有些泛黄的纸张躺在盒子中。

　　台下的客人有些骚动，到底是什么药方的缺片值得摆上鬼市的竞拍台。

　　“何人不想长生不死，何人不想永享荣华富贵？这便是传说中长生丹的药方，虽然只是一个缺片，但我想也会有老爷对此感兴趣。”白袍男子缓缓道来。

　　听到这，场下一片寂静，人们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心思各异。

　　吴致清楚地看到老三和小四的神色凝重了几分，心里一惊，觉得，这便是此行的目的了吧。顿时，他恍然大悟，所谓让师父配药，配的原来是长生不老药。

　　仙人尚且有天人五衰，凡人却贪心的想要长生不老，吴致心里有些苦涩，就为了这个理由将他和师父控制起来，那人，果然脑子不行。

　　“我如何知道这药方是真是假？”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懒懒地斜坐着华仁正饶有趣味地看着白袍男子。

　　“小生自然不会骗人，这药方的背面印着“蓬莱阁”的“蓬”字，和陆月如的私章。”白袍男子边说边将药方拿起来翻到背面，这残缺的药方并不小，差不多有两个男人手掌那么大，它的背面赫然印着一个“蓬”字和字体遒劲的“逍遥道”。

　　“长生药不同之前之物，仍有可靠的书籍记载，大人们心有怀疑，也是很正常，但蓬莱阁和陆半仙的份量，相信各位大人也很清楚。”白袍男子又补充几句，像是怕他们怀疑的念头仍没有打消。

　　吴致：我不清楚。

　　突然，吴致想起师父的木佛像中的那个玉佩，上面刻着“蓬莱”二字，难道这“蓬莱”指的就是“蓬莱阁”。吴致想，老头子什么都不跟自己说，让自己现在就像是猜谜一样，真是......让人.......头疼。吴致从来没有想过掺和什么麻烦事，求的只是平平淡淡地渡过这一辈子。而现在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个漩涡，让吴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在离自己一心所求的生活越走越远。

　　小四没有迟疑，他很清楚这就是主子想要的，所以他很快就唤来侍女，提笔写了一个数字在纸上，然后交给侍女。这时二楼厢房的规矩，在二楼上的人是不会喊价，他们只会写下一个数字交与站在门口的侍女，再由她们喊价。
　　“五千两白银。”

　　这个数字并不高，但对于一张不知真假的不死丹残片，这个价格也算够了。更何况，二楼厢房都是一些地位超然的人，为了这个东西，与他们交恶，不值得。

　　于是大名鼎鼎的幽市竞拍场就迎来一个很尴尬的情况，全场安静得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华仁轻笑一声，当他看到不死丹药方的时候，就明白那群特务想要做什么了，而站在中间厢房的侍女喊出价格时候，更是验证了他的看法。

　　幽市的座位按尊卑划分，而江湖中人一般都不想得罪朝廷，更何况是皇帝直属的特务机构，所以那群特务肯定是坐在靠中央的厢房里。而不死药，这个更好想了，当今皇帝沉迷炼丹说道，求的便是长生不死，权力永固，特务们求的这张不死药药方，自然是用来献给皇帝的。

　　但是，华仁拨弄手中的沉香手链，朝廷很少干涉江湖中事，那皇帝又是怎么知道鬼市竞拍物这么隐秘的情报，是他小看朝廷特务情报在江湖中的渗透，还是朝廷为了寻到不死药，不惜放下身段和江湖中人结交；还有，蓬莱阁陆月如的药方怎么传出来还落在鬼市的手上，蓬莱阁有规矩，不允许里面一纸一书流传出来，这可是大忌，拿出来的人就不怕被蓬莱阁中的人追杀至死吗？还有，那个被控制起来的青年是谁？很多疑问在华仁脑内闪现，这些他都很感兴趣。

　　纵使华仁的心思千回万转，也不过一瞬之间。

　　“一万两。”华仁的声音不大，但竞拍场中的人却可以清楚地听到。

　　话音刚落，在座的人都向华仁投去诧异的眼神，为了一张残缺的药方而跟上面的大人竞价，实在不值得。就算是真的完整的不死丹药方，得到它又有什么用呢？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华仁不会不懂，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就算富可敌国，也保不了这样的宝贝呀。

　　秀娘脸色也不是很好，但是二爷兴致来了，她也劝不了。

　　老三和小四也是一滞，但很快老三的脸色沉了下来，小四则是冷哼一声。他们受吩咐只用五千两白银来交易，若是超了这个数，便叫他们自己看着办……能怎么看着办，不就暗示他们抢或偷吗？他们特务部，是朝廷里的机构，但却是比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还要脏，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虽然他们手上沾满了鲜血，但并不意味着他们愿意什么都靠杀戮解决，毕竟能用别人的银两解决的方法，那就是最好的方法，可惜华仁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其实朝廷的特务机构早就开始关注华仁了，皇帝对江湖崛起的势力总是要一份详细的情报，作为新崛起的大富商，特务自然开始调查华仁，但是越调查越不对劲，因为这个人仿佛是在四年前凭空出现，之前一点生活在世上的痕迹都没有。

　　后来，他们与江湖上最大的情报机关—天机阁合作，天机阁对华仁的身世也仅给出两字—-不详。这个身世不详，极其聪明的人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真是让人防备。

　　被厢房内空气骤降而冷得抖了一抖的吴致，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一眼脸色黑得像锅底的老三和小四。他看向身为一个局外人，自然不知道老三他们的真实想法，只当他们是因为价格被华仁抬高而不高兴。

　　小四看到吴致的眼神，冷冷地扫了回去，吴致那张本来没有表情的脸更加僵硬，他默默地把头扭回去，摸摸胸口，像是安慰自己受惊的内心。

　　在华仁喊价之后，竞拍场又恢复寂静，白袍男子无奈地摇摇头，他喊道：“一万两成交。”

　　秀娘有些诧异，二楼厢房竟然没有竞价，她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在华仁耳边说：“二爷，拍到这东西太轻松了，我怕他们存心找麻烦。”

　　华仁笑意不减：“我要的就是他们找麻烦。”

　　吴致也很惊讶老三和小四他们没有和对方竞价，他本以为老三和小四一定要将这张药方拿到手的，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他又一次扭头看向小四他们，这次他们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只是眼神寒冷地看着楼下的华仁，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吴致赶紧扭回去，再次摸摸自己的胸口，这眼神，明显是想杀人劫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