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放火烧山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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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跑了！
意识到这个现实张钰的情绪复杂到极致，既因亟需抓捕张静急迫，又因母亲无人照顾心焦。父亲的惨叫折磨他的神经，秘道被发现的危险令他汗毛倒竖。寺庙已化做熊熊火球，垮塌在即，出门又要面对赵易之和施扬盘问，靠母亲一人是决计应付不来的。张静是怎么打开秘道的？他要去哪儿，杨家父女又去了哪儿？那个老和尚是什么人？谜团和危机让张钰心急如焚，而且张静这个王八蛋，居然就抛弃父亲逃跑，他怎么比自己还不是人！
残余的时间不多了。
母亲惊叫着躲避坍塌的火木碎瓦，烈焰炙烤，破洞隐隐传来兵丁呼叫声音。张钰一咬牙，攀住柳夫人肩膀：“娘，你先出去！喊施扬救火，记住，你就装作吓坏了，什么也别说！”
柳夫人死死拉住他的衣袖，眼泪旋即被火场蒸干：“那你呢？！”
“我去追大哥！”张钰咬牙道，“他还有帮手，不能让他们活着出去！”
“钰儿！钰儿！”柳夫人明知凶险却无力帮忙，痛苦和内疚让她抓着张钰肝肠寸断。
张钰把她搂进怀里：“好了，别害怕，娘，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柳夫人胡乱点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张钰细细盯了她一眼，给她涂抹烟灰，随后说：“放心。”
我一定会回来的。
张静身负重伤，走不远。他的帮手只是粗苯的杨家父女和一个老和尚，除了和尚来历不明，其余在张钰眼里算不上什么威胁。
张静必须杀，以掩埋弑父杀妾之事。别的可徐徐图之。
中空菩萨像下的密室有两个机关，一个通往庙外，另一个通向灵云山腹。张静的疑问其实很好解决，密道本来就是修筑祭坛的工匠设计以图逃出生天的，当然只能朝外开。
像所有修建秘密陵寝的王侯一样，姚东安也将参与的工匠全部杀死，唯一不同的是，他献祭的贡品远超常人，他祭祀了一支军队。
通往山腹的机关完好无损，必定有人从内部开启。张钰懊悔他的失策，可谁又猜到那个唯唯诺诺的和尚是知情者呢？
而且，他为何要帮张静？
冰凉的石壁迎面压来，这条路张钰走过几百次，脚步飞快，心头却蓦然一凉。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将他包裹，细察，却只听见一声模糊的惨烈嚎叫。
……谁受伤了？
黑暗的石室一如既往，沉默等待他的光临。
时间紧迫。一旦张静汇合同伙逃走，后续抓捕将无比麻烦。
张钰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在他没看到的地方，一筒燃烧的油从门框顶端坠下，将柳夫人泼成一个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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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砖底下有隔热层，无论顶端如何折腾，下面丝毫不受影响。烟雾和热风替人指引方向……脚下是整齐的石梯，一共二十六阶，底部穿过方正拱券的青石甬道，经过钟乳犬牙差互的大厅，涉过乱石堆积的河滩，就到了溶洞。
一条地下河静静流过溶洞，河水散发出一股硫磺味。地下河是在溶洞里穿行的路标，没有河水指引，人会永远迷失在错综复杂的洞窟里，直至灵魂腐烂。
甬道墙壁印着一个清晰的血手印，脚下积了一小滩血泊，张静在此停留过。张钰知道他为何停留，每个人初次光临都忍不住驻足观看墙上的壁画，真无聊得紧。
血迹蜿蜒向前延伸，出现被踩踏过的痕迹，张静已经虚弱到站不稳了。张钰步履轻捷，绕过一块巨大的钟乳石，血迹戛然而止。
此时他在濒临河岸的溶洞大厅，穹顶高阔，渺远无边，地面长满突兀的尖刺，头顶倒挂茂密的石峰。弯曲的石壁将洞穴分成几个隔间，它们起初也都是钟乳，历经千万年成长至如此巨大，张钰的影子被火把映照得像个巨人，仍不抵宏伟石壁的十分之一。
钟乳在火光下显现出苍白的颜色，表面裹着一层琉璃。在这种地方摔跤很容易刺瞎眼，张钰点亮火炬小心行走，一边呼唤张静。
“大哥——！初临此地你一定很震惊吧！这里是姚东安的藏兵洞，邙川之战的兵就是从这里派出的！”
“遥想当年战场，是多么雄浑壮丽！朝廷的鹰扬卫白氅黑甲，擎七杆旌旗，誓取白教七护法头颅，姚东安不甘示弱，领他承袭匈奴人血统的骑兵，于邙川之滨决战。千骑卷雪，万马奔腾，据说马蹄铁的反光比太阳还耀眼，何等英雄气魄！”
侧耳倾听，四周落针可闻，张钰便继续转悠：“姚东安一朝落败，白教骑兵也随之陨落，为重现鼎盛时荣光，白教大肆修建祭坛。你知道姚东安信拜火教，自诩准提菩萨转世，当他穷途末路之时，便来到某个风水宝地，顶礼膜拜、供奉牺牲，乞求得到骑兵大王呼密王的庇佑。拜火教信奉祭品通过火焰转化为祭祀者的力量，牺牲越多，力量就越大，濒死的姚东安是如此疯狂，他甚至把仅剩的白教廉贞军全体祭祀，企盼得道长生。那宝地是典籍中准提菩萨降世之洞府，其名灵云。”
张钰笑着说：“姚东安就是在我们脚下这个地方，烧掉了五千精骑。”
单悦蓦然打了个冷战。
她又累又痛，伤口麻木到失去知觉，血液大量流失，她的生命也跟着快速流逝。世界逐渐模糊，眼前犹如蒙了一层雾，好几次无缘无故地摔倒，单悦咬紧牙关，告诫自己决不能睡去。
可这哪是她说了算呢。
张钰的喊叫在耳边冲撞，带起一连串回音，弧形石壁是天然的立体扬声器，将每一个字清晰传达到脑海。溶洞空空荡荡，似乎总有莫名的风吹拂，单悦手捂黏腻的胸腹，难受得想哭。
她哪受过这样的罪。
柳夫人扎下第一刀时，单悦就以为自己要死了。棉衣替她阻拦了部分伤害，作为习惯空调暖气的现代人，单悦始终无法接受古代冬天的寒冷。冯铭给她穿了能找到的所有棉袍，厚重的棉花派上了用场，但还不够。半截匕首刺穿单悦肺叶，每次呼吸，都发出呼啦啦一阵呛咳与血涌。
单悦被迫屏住呼吸。
她躲藏在一个黑漆漆的窟窿，河滩沿岸的石壁上有很多这样的窟窿。与张钰只隔一个拐角，熟悉地形的他早晚会找到这边来。光亮在洞口摇摇曳曳，心也跟着起起伏伏。
张钰故意大声说：“我很疑惑，那个和尚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灵云山的秘密？……现在我想通了，白教座下七护法，据传都是佛子转世，姚东安想要力量又不敢将护法献祭，便打通七处地脉象征七位佛子……你知道吗？这灵云山上有七座庙。普济、云觉、妙严、广目、檀林、光孝、刹多罗，皆湮灭于风雨，如今谁还记得这些曾叱咤风云的白教护法的尊号？”
“你的老和尚就是守庙人一员。当初姚东安为点燃圣火将五条地下河水都抽干，灌以脂油，廉贞全军驱赶一万三千名百姓入洞，守寺人封闭坑谷、堆设薪柴，向溶洞内喷洒西域秘药‘离人醉’，祭品便载歌载舞，满面甘美，在喜乐中迎接姚东到来。烈火从地底喷涌而出，席卷整条灵云山脉，火海长龙，旬月不熄，犹如四百年前大呼密王以青州千里沃野为祀，震慑长安伪皇。”
张钰得意地说：“不必等他来救你了！守庙人是姚东安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誓死保卫秘密到最后一刻，没有姚东安的印鉴，他们不会帮任何人！放你下来，只是想灭口而已！出来吧大哥，看在昔日兄弟情面，我赏你个痛快！”
如果他想用恐惧击溃单悦的心理防线，那成功了。单悦怕得要命……身体随血液流失逐渐僵冷，脑袋发木，而援兵杳无音讯。单悦以为和尚是援兵。在构想中，她逃入秘道，穿越融通普济寺和云觉寺的溶洞，在出口收到和尚和杨家父女的接应。
而照张钰所说，圆慧和尚是白教余孽，单悦委托他照料的如意和杨家父女都已被杀？
……那她忙的是个什么劲呐！
单悦懊悔无比，用力捂住嘴防止自己泄露出声音，为完成任务，她已经违背自己的观念在庙门上放置油罐了。密室隔板用铰链勾连庙门，解开挂锁，将油罐系在末端，庙门正常开闭，但一旦隔板被破坏，松弛的铰链便被油罐坠着卡到门框上。庙门开启，油罐泼洒，火渠引燃受害者——这是为第一个离开的人准备的。
如果单悦力有未逮，机关会保证赢家没法活着走出这扇门。
张钰独身追来，那机关有没有在柳夫人身上起作用呢？
单悦暗自谴责自己卑劣，一边又忍不住期望着。
为一个根本不想做的任务让自己手染血腥，是否值得？
张钰放弃搜索溶洞，朝河滩走来。任谁一瞅地貌，都知道哪边更适合藏人……沿河石壁遍布成百上千个黑黝黝的窟窿，形似巨大的蜂巢，岩石表面被高温烧熔，釉质刚硬闪亮。这是姚东安年代的遗迹，张钰斜举火把逐次扫过窟窿，问道：“大哥？……”
身穿皂服快靴的衙役终于赶到山顶。赵易之长出一口气，距离四五米衙役就翻身拜倒，借冲势滑出一米多：“……太爷恕罪！卑职救驾来迟，请太爷责罚！”
“行了，”赵易之免礼，“县衙情况如何，是否通报团营？”
衙役气喘如牛：“您、您可别说了，衙门都炸了，谢团头带兵到野外找了一夜，生怕您有个三长两短。曾主薄天不亮来城里告状，这会儿已经到刺史府，卑职听见山上出事，才飞快跑到这灵云山来。”
“你手下可真能干。”施扬揶揄，“奔波一夜终于找到失踪的县太爷，忠勇可嘉。”
赵易之不理他讽刺，问：“一共来了多少人？……府军一会儿便到，你们速速回昌陵，莫让衙门空闲。”
“是、是！”衙役喏喏领命，离开半步忽然又转回来，“对了太爷，螃蟹也在后面，您要不要——”
“螃蟹也来了？”赵易之一怔，话音未落，坡下响起一阵狗吠，一条黑狗旋风般朝队伍冲来。兵丁纷纷躲避，黑狗一路冲到赵易之近前，跳起来伸出薄长的舌头疯狂舔他的脸。
施扬看着蹲下抱狗的赵易之，难以置信：“你给一只狗起名叫螃蟹？”
“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买肉，螃蟹经常从集市上捡些虾蟹壳子回来，乳娘说它被人抓去炖狗肉汤都是螃蟹味儿的。”赵易之一边躲口水一边笑道。
“……”施扬无语，“得亏你现在有钱了养得起它。”
赵易之抚摸黑狗油亮的毛：“螃蟹助我良多。我孤身在外，有时难免照应不及，比如前不久来州府商议周济常平仓一事，途中遇人呼救，若非螃蟹耳目灵敏，我估计就错过去了。”他安抚因烤肉味焦躁不安的狗，关切道，“柳夫人伤势如何？”
施扬明显对狗兴趣更大，随口答：“活不了。就一口气吊着，不知撑不撑得到刺史大人驾临。”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放火烧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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