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放火烧山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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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上来的？”
单悦张口结舌，连盯外面的动向都忘了。
和尚指了指菩萨像，单悦脱不开手，示意杨父跟过去。一看，和尚掀开了莲花座下封闭密室的隔板，里面是个偌大的洞，散发出一股潮腐的气息。
“我送柴火时听见杨施主和女施主议论，想起我们庙里原来也有个类似的坑。云觉寺被烧前，曾经有座挺大的佛像，后来被叛党焚毁，流落的僧人归乡时，就只剩下一个坍塌的地穴了。地穴与溶洞相通，我寻思着普济寺和云觉寺一上一下，或许有联系也说不定，就从溶洞钻到这儿来。”僧人说，“没料想真听到施主的声音。”
机关有两重，一内一外两层盖板，内层和庙门通过铰链勾连，外层由地砖控制。从外部打开内层的机关十分隐秘，单悦至今没找到，由内侧开启却很简单，仿佛专门为了放出内部的人建造的。
内层合拢时会把外层盖板也卡死，但若外层盖板没放下，它也就独自关了。昨日单悦发现活动地砖后一直没关闭外层，和尚轻松一掀，就把密室打开。
果然如单悦所料，密室里扔着酒坛和一件脏污的衣物。
杨父趴在洞口前看了又看，激动不已：“公子，我们有活路了！”
敢情你一直心怀死志啊，单悦笑了笑，想调侃句却说不出来。赵易之一直在颤抖，脖颈青筋毕露，指节暴凸，连衣裳都抓破了。
县太爷的衣裳可都是好料子。
单悦叹了口气：“你可别真自杀了。他讽刺归讽刺，娇兰案卷宗我已经毁了，施家案是州府的锅，算不到你头上。平安脱身，你还继续当你的县太爷，后续可能麻烦一点，但一旦自杀，一切就全没了。”
赵易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犯不着你来安慰我。”
“我看你随时要爆血管的样子。”单悦说，听见外面喊话，低声道，“放心，我是良民。”
迎着张钰的诘问，她大声喊：“你进来，我就放了赵大人！”
这一声可谓天降霹雳，尽管早有预感，张钰的脸色依旧变得十分难看。施扬饶有趣味地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你张家后宅，可比老虎还吃人。”
他扬声道：“兀那张静！你是不是痴傻，张公子坐拥丁壮，打上去便可，为何要与你换质？”
单悦道：“若施将军愿意承担谋杀官员的罪名，张公子早就打上来了。赵大人堂堂朝廷的两榜进士，一方父母官，可比他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子金贵得多，张公子殚精竭虑考功名，可不就是这个理？怎么，施将军改主意了，打算替我弟弟顶罪？”
施扬嗤笑一声。
“你们兄弟连心，都不让我插手，我怎好腆颜硬管他人的家务事。左右我只是来杀辱没我施家亲眷的淫贼，只要你死，谁杀无所谓，张钰乐意，就由张钰来动手吧。”他连尊称都懒得叫了，张钰在青州上层一向混的很开，谁见都敬三分，也不明白怎么在施扬面前就鄙薄成这样。
单悦对施扬的死亡宣告无动于衷，两眼紧紧盯着张钰。除了地位差距，张钰和赵易之还有另一层隐秘关系。张老爷将娇兰沉塘前，张钰曾上下打通昌陵县衙飞速受理杨父的状诉，赵易之手里是不是留了什么罪证、可直接指证张钰？
……素日，曝光这种罪证对双方都不利。但如今张钰若想要赵易之的命，后者自然鱼死网破。
鹬和渔翁双双毙命，得利的只有张静这只蚌。两案皆翻，他清爽爽洗净一身污名，大可重新入主张家。
……机关算尽，黄粱一梦。
气氛陷入僵持，数九寒天，张钰额头竟出了一层薄汗。隔着一道凹坡，他和赵易之遥遥对视，双方都心知肚明。
——敢抛弃我，我就拉你一同下地狱。
有的机会过了，就不再回来了。
最终，张静翻身下马，低声说：“我同你换。”
他终究没有施扬那样强硬的后台。
单悦骤然大松口气。晨光熹微，景物在她眼前几乎晕成重影，单悦用力眨了眨眼，下巴甩掉几滴流淌的冷汗。
赵易之说：“我不明白你怎么会被张钰谋害。论魄力，张钰远不及你。”
——如果揣测到张静换质，张钰应该当机立断将县官诛杀。壮士断腕，总强于自己身陷险境，被几百双眼睛逼着，不愿意也得往前走了。
张钰最大的失误，就是与施扬结盟。
单悦说：“不知道，也许我是个好人吧。”
——因为张钰没被逼到那一步。
她在察觉到杀局时果断冒斩首的风险绑票县官，一方面固然是对古代律法观念淡薄，另一方面，也是被逼到绝境。
任务失败，单悦将何去何从？
她的躯体和意识依然迷雾重重，系统态度冷淡，单悦甚至不觉得她任务落败，可以得到一个快速而安静的死亡。
系统那个恶魔啊，爱折磨人爱得不行。
张钰解除佩剑，摘下马鞭，把身上的一应尖锐物事全部放下，张着手，一步步走上通往普济寺的台阶。他一袭白衣翩袂，踏雪拾阶，光彩照人，大袖搅散薄雾，恍然一位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
即使棋差一招，他也不怎么慌张。
因为他手中还有牌，身份，地位，兵甲，财富，亲朋，阵仗浩大的盟友，他依然有一百张牌可打，即使意外被张静绝地反击，稍加修补，仍能得到满意的结果。
张家家丁已鼓噪起来，群情激奋，摩拳擦掌，喊杀声震得积雪簌簌而落，山谷尽是掠阵叫骂。施扬骑着他的高头大马，此人虽然性情恶劣，打仗却是一把好手，被他盯上的匈奴，无论百千，都落个尸首分离的下场。施家人不动如山，兵器烁烁，犹如一片荆棘组成的丛林。
张静必死无疑。不止两家的武力如泰山压顶，庙内，他还有一张逃生的王牌……
行至台阶顶端，张钰束手就缚，双方近在咫尺，单悦甚至能看清他长而翘的睫毛。
“看来我们要说再见了。”她凑在赵易之耳边说。
随即指着张钰：“把你裤腰带解了。”
张钰沉默了一秒。眨眨眼：“哈？”
他的接受能力似乎比赵易之强一些，毕竟，真刀真枪都摆出场，再纠结裤腰带未免小家子气。张钰死都不肯在大庭广众面前脱，单悦只好领他撤进庙门，看他悉悉索索地把那条一看就很贵的翡翠坠玉银缎子腰带解开。
单悦一把抢过，塞到赵易之怀里，接着把他推开，飞快勾住正整理裤子的张钰的脖子：“行了，你走吧。”
赵易之踉跄两步，似乎没回过神。
一股香风顿时扑鼻，倚在张静怀里，张钰还有心情笑：“大哥，最近过得好吗。”
“少嬉皮笑脸的，”单悦道，“叫施扬看见，还以为我们两个联手起来涮他。”
张钰“啧”了一声：“我就不该找他来。”
“自己挖的屎，跪着也要吃完。”
“吔……大哥你真恶心。”
赵易之握着腰带，有些茫然，回头看看单悦。后者摆摆手，他便把衣裳整理了，出门，慢慢走下石梯。施扬一偏头，立刻有两个兵丁围上去，把他迎到队列中央，施扬问：“我派人送你回去？”
赵易之捧着冷硬的水壶，望着山上，缓缓摇了摇头。
单悦一捏住张钰，立刻朝山下喊：“把张家人找来，张老爷，王夫人，柳二夫人，有子女的姬妾，只要在张家宗册上记一笔的女眷，通通给我找来！”
家丁瞬间引发一阵骚动。施扬朝属下打了个手势，他并不关心张家内宅好歹：“照他说的做。”
“你想对付我娘？！”张钰的指甲紧紧陷进单悦肉里。
后者面不改色：“不是我，而是我娘。”
张家人抵达时甚至没有穿好靴子。
单悦和施张两家人黑天半夜就出门，至今也不过天蒙蒙亮。十数顶小轿在空地一字排开，每顶都坐了两三个人，单悦直佩服那些轿夫，怎么趟着崎岖的山路把几百斤扛上山的。
张府姬妾多，竟然多到这个地步，古代女子谨言慎行，憋在轿子里偶尔讲一句话，都叽叽喳喳吵得人脑仁痛。
更别说哭叫的，有些胆小的还以为祸事临头，在轿子里又哭又闹，晃得鸡犬不宁，旁人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连施扬都忍不了了：“不闭嘴的都扔下去！”
噪音戛然而止，一顶紫黑檀木乌炭轿锦帘掀开，一个头戴纱笠的丰满妇人走出，回身搀扶一位身披石青刻丝银鼠缎袍褂的高大老人：“世侄，你说大事不妙，究竟为何？”
施扬没吭声，一指顶端荒废的普济寺。残破的庙门口，一个挟持着另一个，正站着张家两个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放火烧山1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