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放火烧山12 ...
-
单悦苦恼地说：“凭我的本事，举人没跑了。”
县太爷虚起眼：“早听闻青州功名易得，名不虚传……”鄙夷归鄙夷，“开科就在年后，你说张钰为此陷害你，确实有可能。”
毕竟张老爷五十多岁才考上举人呢，张静嫡长皆占，功名在身，又合父亲心意，即使商场不善经营，也无大碍。权钱权钱，权永远是第一位的，日后张静出任仕途，对家族的扶振可比经商大得多。
……张钰就可惜了。虽然也考上秀才，但比张静整整晚了六年。再考举人，要考到什么时候去？
恐怕张静早已进士及第、入朝为官。
张钰便更撼不动张静，他最好的路，要么跟在哥哥后面跌跌撞撞走科举，要么像所有庶子一样，未继承家业，给家里当管事或者掌柜。
一辈子替一个仅投胎比你强的人打工，你乐不乐意？
显然张钰不怎么乐意。
所以他抓住张静怜悯娇兰的机会，构陷两人通奸，利用张静在人际经营上的欠缺搞臭他的名声，诱施家退婚，随即——
这是个连环套。
县太爷说：“就算这密室可做张钰使计陷害你的证据好了。娇兰案呢？在场有近百名目击宾客，且若非你所为，呈堂时，你为何要认罪？”
单悦无法解释。
不同于施小姐，受邀宾客肯定都识得张静张钰，不存在认错人。因此娇兰案肯定不存在如密室这般的铁证如山，而是发源于后宅的、曲折幽微的往事。
宅斗强调见微知著，而可能接触个中细节的人，娇兰疯了，王夫人满脑子废料，柳二夫人是张钰亲娘。案宗上说张静被抓后耍了一通迷之酒疯，随即迷之沉默，接着迷之认罪，单悦就疯特了，妨碍她的不止敌人，还有张静本人。这枉死的家伙光知道喊冤，脑子里没剩下半点案发前后的记忆，单悦参不破当中奥妙，纵千般揣测，提不出切实的证据仍然白瞎。
她从怀里掏出娇兰案的卷宗，点了。
单悦不打算解释了。
张静臭名昭著，臭就臭好了，她接到的任务只是替他申冤，而冤屈的来源是官府误判冤假错案，她只要令官府翻供就好了。娇兰案再审，得出的结论必然截然不同，张静案底已销，至于张钰实施构陷的机巧，单悦并不关心。工作么，出结果就行，过程能搪塞为什么要费心思。
县太爷说：“你以为这样能糊弄过去？”
“就算你毁掉娇兰证词，张钰依然可以向杨家施压。你问问杨杜，刀架在娇兰脖子上，他会不会出卖你？你保不住杨家父女，也保不住证据，菩萨庙是施家的地盘，他们随时可以将这里毁掉，除非你寸步不离，可惜，以你头上的罪名，坐困愁城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如意忍不住反驳：“我家公子跟施家又没有仇，施家何必跟张钰一伙？”
县官嗤笑道：“姑娘未免天真，若张静无辜，退婚的施家女儿成什么了？爱嚼舌头的，还以为施小姐不满未婚夫蓄意逼人下狱呢。”他盯着三人，“我倒好奇，这件事，你们要如何收尾……为摘掉逼|奸父妾的帽子，绑架朝廷命官，该说你们愚昧无知呢，还是悍不畏死？”
官字当头，朝廷威权宛如泰山，清楚自己捅的是多么大篓子，杨父和如意纷纷低下头去了。
晓完道理，县官又开始动之以情：“我知道你母亲仍在张府，你一意起诉张钰，若威胁母亲安危，可如何是好？弃孝义以全名节，名节亦如粪土。我一个零丁县令在这州官管辖内作用有限，你好自为之。”
他反复游说，又挑唆威胁杨父和如意，单悦非但没生气，反而笑道：“说来惭愧，还未请教过县令大人名号。”
县官一愣，条件反射道：“你问这个干甚？……”
倏而发现自己失言，见面通报姓名是基本礼貌，像张静这般目中无人，才令人不齿：“……鄙人姓赵，名易之。”
“一只？”
县官怒道：“你怎如此轻贱——”
话音未落，后颈突然遭受重击。
县官捂住脖子，惊讶地看高举手掌的单悦，后者暗骂一声，使劲补了一拳。赵易之来不及呼痛，“噗通”倒了下去，单悦甩着生疼的手掌：“果然什么东西都得上手试试。”
他示意杨父：“搭把手。”
迅速用腰带把赵易之双手双脚都捆上，单悦嘱咐如意：“看好别让他跑，今晚就拜托你了。”
如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忐忑：“那……公子你呢？”
“我另有安排。”
说完，单悦把杨父拉到僻静处，掏出袖里的珠钗和县官的银子铜钱统统塞给他：“趁城门没关，马上换成钱，去买柴禾。城里城外，散户商行，什么样的都好，你日常种庄稼，总知道从哪儿能弄到劈柴吧！全拉到这儿来，越多越好，再买些油，晚上取暖用，记住，这件事别让任何人发觉！”
杨父拉住她的袖子：“那你呢？晚上也住这吗？”
单悦沉声道：”我跟你一同下山。”
城门卯时开酉时关，深冬天黑得早，单悦回青州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几粒星星悬在天上闪光，古代灯油稀罕，店铺人家早早打烊落锁，偌大的街道竟空无一人。
只有更夫唱着悠长的调子，穿堂过院在黧黑色街道显得无比冷寂：“咚咚！咚咚！寒潮来临，关灯关门！咚咚！咚咚！鸣锣巡夜，关好门窗——”
单悦摸索着回到巷子口，打开院门，婢女似乎都已睡了，鸦雀无声。折腾了一天前胸贴后背，她随便从厨房顺了点东西，边吃边回房，黑暗里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你去哪儿了？”
冯铭坐在正堂，也不点灯，月光只依稀照亮脸部柔和的轮廓。
单悦心头一跳，努力压制住胸口翻涌的惊恐：“……出门有事。”
“何事？”
“……琐碎而已。”单悦深吸口气，“最近这么拮据吗，大半夜不点灯？”
她故作轻松，冯铭却不领情，返身从梨花桌上拈起一枚东西：“如意没跟你一起？”
“她回家探亲了。”单悦手心已捻满汗。
冯铭并未追问，微微从六方椅上起身,扬起手，身形便被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施小姐的信。”
“……什么？”
“施家的婢女来门前送信，你不在，我便替你收了。”
单悦心跳加速，冯铭很笃定，眼神清澈如水，仿佛手中递的不是改变局势的通知函，而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物件。僵持让短短一瞬变得漫长，单悦松口气：“里面写的什么？”
“不知。”
“先前不晓得你和施小姐定亲，贸然登门，反倒连累你了。”
冯铭沉默了一下：“没关系。”
单看他的外貌，还是那副柔软秀美的样子。嘴唇弧度菲薄，眉眼干净清亮，如山上的新雪。单悦接过信，冯铭唇角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两人的影子乍一触碰，旋即分开。
“保重。”冯铭道，转身，似乎准备回房睡觉。
单悦站在他背后：“明天你来抓我吗？”
冯铭的身影顿时一滞：“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单悦摇着手里的信，“施小姐信中约我明天老地方见面，老地方，你们是不是早埋伏了人？摔杯为号，数百人杀将出来，誓要把我乱刀分尸？”
“不是！”冯铭急急道，瞥见单悦脸色，忽而一愣，咬着牙，神情渐渐转为冷肃，“文霁只管照做，别的不必多问。”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单悦说，“就这样？讲真，就为了一个未婚妻？”
“你不懂！”冯铭蓦然喊道，“你还是这样，什么都不管也不问，官府、亲朋、庶弟……你不在乎施小姐，你根本不在意要娶的人是谁，只要不妨碍你读书，班茵、朱琪、李宛容，适者皆可，你就是块冷心冷血的石头！”
“可我不一样！”他叫道，“第一次见施小姐的时候，我就心慕她了，那片杏花林我去了多少回，只为再偶遇她一次，你呢？你每次都在草亭里打瞌睡！”
“可即便这样，她仍旧寄情于你，我写给施府的请柬字斟句酌多少遍，你收到花笺连看都不看。婚期临近了，你居然连她居丧都不知道，还嫌弃纳采耽误你考试，你、你——”
冯铭愤然一甩衣袖：“你配不上她！”
单悦哑然。
她挠挠头：“你就为了这个，串通张钰诬陷我奸污娇兰？”
冯铭惊讶地睁大眼：“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流放半年，把你的清高傲骨都给磋磨干净了吗？我再嫉恨，也不会下作到毁女子清白，娇兰案是你一人犯下，与张钰何干？”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放火烧山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