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放火烧山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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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将公子疑心张钰的事告诉冯公子，也是我，篡改施小姐的回信。如意并非故意害公子，只是——”
“忠君之事，我懂。”单悦打断她的话，“你拦在这儿，也是冯铭的意思？”
“不、不！”如意急忙辩解，“冯公子只说放你出城，是、是我自作主张……”
“别说了，你马上回去。”单悦沉声道，“别引火烧身，执行冯铭的计划你是重要人物，背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会杀了你灭口。现在前狼后虎，保护好自身安危才是正经。”
如意仰起头，眼眶里滚出豆大的泪珠：“公子这是，不肯原谅我吗？”
单悦头痛：“你想哪儿去了……此一去凶吉难测，我都不保证自己能活下来。你既处境优渥，何必平白与我涉险？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万一出事，叫我如何面对自己的良心？”
娇兰坐在车架上晃晃悠悠地荡着双腿，一下一下拨弄发梢，嘴里哼着歌。如意一咬牙，深深叩首：“福祸同享，苦难共当，反正已经被人看见了，如意愿追随公子，效犬马之劳！”
“……你不要冲动，被张钰和冯铭盯上，日后哪里有好果子吃？”
“我不怕！公子是好人，只要能跟在公子身边，前方是火坑如意也愿意跳！
“……”
单悦无语。县官觑着他：“古人云祸福相倚，诚不我欺。”
“闭嘴，没你的事。”
如意坚持不肯走，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眼见暮色逐渐浓重，单悦心一横：“上来。”
如意霎时雀跃：“真的吗？”
单悦招招手。少女如鹿儿般蹦起身，一跳一跳地跑向驴车，用力握了握拳，爬上车架。娇兰挡在门口，如意两腮动了动，装作不经意地把她挤开。
娇兰依旧闲闲唱着歌，调子却变了。
县官唏嘘：“算上施家小姐，三个……”
“……羡慕嫉妒恨啊？”
县官扭脸：“若非被你绑走，我也正软玉温香会美娇娘。”
“就你兜里那点钱，还想找个天仙？”
县官立即被激怒：“我……在家！你在家，身上会揣很多钱吗？口口声声诬赖我贪污，又嫌我没有钱？”
刀架上脖子的时候单悦为防县官身上藏武器，仔细搜了他的身。此时撇嘴，驴车扬起一溜尘土，辘辘驶远。
说来讽刺，张静非礼施小姐的地点，就是施家准备修功德的那座庙。
原址名叫普济寺，只是一座小庙宇，后因天启之乱时收留官军被叛党焚毁，一直荒废至今。施家要重修，周围颓圮的塔林碑舍自然都被扒光，仅余光秃秃一间庙，人迹罕至，正是幽会的好地方。
院里积雪厚重，门口贴着封条，自从上次出事后，施家便封闭了这里。推开门，庙宇空空荡荡，祭祀家具都被搬空，只剩一座漆皮剥落的菩萨，俯瞰着门，正拈花微笑。
“就在这儿？”单悦问，“当时张静犯案的地点，就是这里？”
县官面色不好看：“你亲手做下的事，何必多问。”
如果单悦有张静的记忆，哪还用如此折腾。她绕着空庙走了一圈：”你把情景给我复述一遍。”
张静在信中称自己是冤枉的。
邀施小姐互诉衷肠，私会那一天，张静浑身酒气，醉醺醺的。退婚给他的打击非常大，乍见面，便要拉施小姐的手，一个劲儿说自己有多么喜欢她。他们一对璧人，本该是天作之合，却偏偏被人拆散，施家小姐性格纯善，天真地问：“那怎么办呢？”
张静说：“我们私奔吧。”
施家小姐当然不同意。
两人起了争执，张静恼羞成怒，竟然开始扯她的衣服，欲霸王硬上弓。幸好护卫及时赶到，张静惊慌失措，逃进庙里关上门。护卫破门而入，擒住企图逃跑的张静，施家震怒，将张静投入大牢，威逼官府从严处决。
单悦说：“你作为审案子的人，勘察过现场吧？”
县太爷黑着脸。张静是府城人，施家也是府城人，这件案子，理所当然由州府判决。是张老爷绞尽脑汁求遍了能牵线的所有路子、争取施家和解，然后将此事强塞给他；施张两家已达成协定，官面上只走个流程，找个签字画押的门神充当摆设。
县官处理了辖下的娇兰案，自然是门神的不二人选。施家小姐这件案子，他一没见过人证，二没见过物证。好在施家终究写了份诉状，后面附订州府派人勘验的现场报告，否则他真拿不出东西搪塞气势汹汹的单悦。
“当时你站在这里……”县太爷趟着雪，手举稻草佯装受害人，“把施小姐压倒……左手擒她的手，右手扒她的衣服，草木被大片折断……”
他伏在雪地里费劲蠕动，明明很可恶的场景，如意却忍不住”噗”笑出声来。单悦抓抓手，怎么也无法想象强行把人压在身下的触感：“……侍卫赶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样子？”
“你没料到侍卫出现，想逃跑，但慌不择路，瞬息被瓮中捉鳖。”又出了一回丑，县太爷脸色宛如酱瓜。
单悦摇了摇破旧的庙门。
庙宇家徒四壁，实在没什么可疑之处，单悦绕到背靠墙壁的菩萨后，在木质泥胎上敲了敲。她去外面挖了堆雪捧在手心融化，将水一点点浇在地板上。
有的散开，有的则沿地砖缝隙慢慢渗了进去。
单悦摸出袖里王夫人的簪子，用尖端撬开地砖，只见底下有一片青瓦，敲击梆梆作响，散发出一股潮腐的气味。
青瓦呈鱼鳞状分布，质地坚硬，单悦想了想，吩咐如意：“把庙门关上。”
如意依言，“吱呀”一声，光线变得黯淡。单悦踩在青瓦上反复走动，突然，脚后跟一块陷了下去。
单悦单腿使力，耳边咯噔咯噔几声响，仿佛铰链拉动，褪色菩萨像架设莲花座的台基后面，逐渐升起一块隔板。
隔板是镂空的，双层嵌套，恰好形成蟠桃渡海的浮雕花型。内层打开，仅剩的外层就变作一副踏雪梅花，透过孔洞，里面模模糊糊露出一个空间，黑黢黢看不分明。
“火绒。”单悦问如意。
微弱的火光穿破晦暗，只见菩萨肚里是空的。隔板后是一个地穴，半边在地上半边在地下，堆着团看不清形状的东西，一股浓烈的酒臭味从中传来。
单悦甩灭火绒：“秘密解开了。”
当初私会施小姐的根本不是张静。
张钰设法让张静昏迷，放在这个密室里，然后往身上倒大量的酒，掩盖张静神志不清的疑点。机关与庙门联动，张钰佯装慌乱关上庙门，实则踩动特定地砖、将密室打开，拎出意识不清的张静，然后自己躲进去；侍卫破门而入，机关随即闭锁，仅剩被抛弃的张静呆在外面。
证词说，张静身上酒气熏天。这菩萨肚里扑鼻的酒味就是一个佐证，若打开栅板，也许还能找见和当时张静一模一样的衣服！
三人具围拢在密室边，说不出话。杨父迟疑地问：“如果张钰冒充大公子，施家小姐怎么会认错？”
不待单悦开口，县令解释了：“施家高门大户，女眷家规十分严苛。施小姐虽多年前与张静定亲，但两人绝无可能见面，最多饮宴时隔屏风偷偷看一眼。张静张钰两兄弟又长得面貌神似，施小姐受骗才正常。”
“难得你说句公道话。”单悦道。
县官面色郑重：“如今失陷你手，我还没那么喜欢自寻死路。”
如意表情忐忑：“这……过去这么久了，如果张钰掉包大公子，为什么不把证据毁掉？他知道机关吧？”
单悦冷笑：“他是想毁的……光明正大地毁，酒气易消，密室难除。任何人看到这间密室都会怀疑案子另有隐情，就像今天一样，最大的证据不除，细枝末节都是无用功。没猜错的话，张钰打算借施家翻修寺庙的东风将整个机关毁尸灭迹，这本十分容易，只要找几个工匠，混入施家拆庙的民工队伍暗中下手就可以了。不料天公不作美……雪灾令工期极大延误，施家又心有余悸地加强了对普济寺遗址的看管，此事才一直拖延下来。”
“……张钰为何要害你？”县官冷不丁地问，“你说施家案中你遭构陷，娇兰案亦无辜。就算张钰有嫌疑好了，他为什么要对你下手，若图家财，张老爷仍有不少子嗣，若起嫉恨，你们共同生活多年，十几年都忍了，为何恰巧在准备下手的时候出了‘娇兰案’？娇兰案，真的不是你犯下的么？”
他盯着单悦，眼瞳间尽是狐疑。
单悦一呆，这个问题她倒真没想过。思忖片刻，脑海中隐隐冒出个想法，问：“你是进士吧？”
县太爷一愣：“壬辰科二甲第一十五名，赐进士出身……你问这个干什么？”
高知啊，单悦道：“那你肯定知道，下场科举在什么时候了？”
这问题乍听没头没脑，但县太爷很快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你说，张钰想阻止你科考？”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放火烧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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