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放火烧山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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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眼神能杀人，单悦早死了一万次。
县官气得眼角发红，嘴唇咬出了血，单悦岿然不动，宛如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君子之道，礼义大过天，即使杀了这些读书人，他们也不可能豁出脸面光着屁股乱跑。
县太爷的拳头攥紧又张开张开又攥紧，衣服都抠烂了，蓦然转身，苍白着脸去取卷宗。厚重的一沓甩在单悦身上：“……若落于我手，汝必一死以谢孔孟。”
“不清白，毋宁死。”单悦随口接了句，撕开封条，略扫了眼，“剩下的呢？”
已结案的卷宗一式三份。
一份留县衙封档，一份编纂刑狱册，一份汇报州府。仅封档的一份包含证词证物凶器等一系列涉案物品，其余两份都只是文书，如今没到年关，县衙整理的述职报告尚未发往州府，单悦三份都可以拿到手。
“在主簿衙门。”县官说，“年底事杂，掌薄一向走得晚。证据已经在你手上了，你又不想伤人，何必执著于那些文书？”
“想清楚，我这是替你毁灭罪证。”单悦道，“不想放过我，就乖乖把这案子再审一遍，你一个县太爷的权力还没大到如此地步、不过刑堂直接把人处死吧？”
“……”
县官刀子似的眼神恨不得把单悦捅个透心凉，愣铮铮昂起头，憋足了气不说话。风骨不错，可惜提着裤子摇摇摆摆，活像只滑稽的鸭子。他自己的衙门自己熟悉，值班室阖着门，掌薄已经下班了。
案卷到手，单悦微微松了口气。娇兰的案子算是结了，就像她说的，如果仇人再想拿此事做文章，必须找官府把案子重审一遍。杨家父女不可能再作证了，原告撤诉，目击者证词不构成完整的证据链，张静所背的冤屈算是洗清了一桩。接下来就是施小姐的案子，这一场张老爷和施家达成和解，自行处理张静，走官府的只有褫夺张静的秀才功名，走的是州官府，手续早批报贡院，单悦毁不掉，毁掉也没什么用。
县官硬邦邦地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放我走了吧。”
他在试探，一般而言，目的达成，下一步就是杀人灭口。
单悦笑了笑：“可以。”
喜色与厉色同时从县官眼里闪过。单悦视若无睹，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走到门边，刚踏出一只脚，迎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太爷，您怎么穿成这样？”
县太爷的脊背瞬间僵硬。
有人！
身体比思维更快，单悦飞速闪到门后，透过门缝，就看见一个身穿墨绿棉袍的老头捧着茶壶呆呆站在花园另一端，下巴都快惊掉了。
县太爷也快炸了，他外裤没腰带亵裤也没腰带，两手提着的尊容可下地狱，任何一本圣贤书都无法解释他在下属的办公室脱裤子干什么。
眼见人质手背都涨成粉红色，单悦心道不妙，用力把匕首往前一递，狠声道：‘叫他滚！’
冰凉的铁器顷刻唤回县太爷理智，狠剜了单悦一眼，抬头切换出一脸如沐春风：“……曾主簿，时候不早了，回家歇息吧。”
这人也是个戏精，曾主簿舌头都打结：“可可可您您您——”
县太爷苦恼道：“看状子时想找杯茶水，不料把衣服泼湿了。你不用管，我这就回去更衣。”
这理由完全不能解释他的造型，曾主簿吞吞吐吐，眼神发虚，不住往上司的头脸和手脚瞟，县太爷咳嗽一声：“你堵在这儿，是想看我出丑吗？”
“不不不！”曾主簿急忙辩解，迟疑，“太爷，要不要……我取来干净衣裳给您换上？”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不知道我的衣服放在——”
‘闭嘴！’
单悦猛地打断他的话，腰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匕首刺破衣衫、嵌入皮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叫他滚，胆敢引人撞破杨家父女，你死定了！’
“……”县太爷脸色铁青，“曾主薄，你走吧。”
“咦，太爷您刚刚——”
“滚！！”
县官蓦然大喝，吓得曾主簿激灵灵打个哆嗦，“啪嚓”一声，茶壶脱手摔得粉碎。县官此人文质彬彬，爆粗口吼叫一定与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老头被镇住了，身躯颤栗，县官一甩袍袖，裤子掉了一半：“叫你滚，没听见吗？没有命令，谁都不准踏入后院，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烈火将单悦脑子烧成一片空白，老头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县官一眼，深深鞠了一躬，快步离开后院。单悦一下把县官推到墙上：“——你干什么？！”
她咬牙切齿，字几乎从牙缝里一个一个蹦出来，县官衣衫凌乱，神情却十分冷静：“是你让我叫他滚的。”
单悦胸膛爆出一万句脏话，几乎想扑上去掐死他。空气宛如化身燃烧的煤球，被生生咽下：“……行，你强。”
她粗暴地把县官推出门槛，后者脸上变色：“你想怎样？！”
单悦不答。后堂，杨父正翘首以盼望眼欲穿，望见人影顿时问道：“如何？”
“走。”单悦言简意赅。
县官奋力挣扎：“该做的我都做了！”
单悦冷冷地瞥他一眼。早先和杨父已商量好预案，事不宜迟，杨父背起娇兰，四人急匆匆赶往宣花厅后院。
衙门前朝后寝，内宅是个独立的居所，穿过一进二进和后花园，就是仆役居住的厢房。角门开在后花园与厢房间，无人值守，单悦心头刚升起欣喜，前方骤然传来一阵凶恶的狗吠：“汪汪！”
她一怔：“你养狗了？”
县官不吭声，目光却越过单悦的肩膀望向角门，一条拴着尾指粗铁链的黑狗从厢房里蹿出来，前爪扒地，朝他们大声吼叫。
单悦瞬间明白，扯过县官的领子：“你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狗屎！”单悦使劲把他甩开，这家伙早预料到他们会走厢房撤退，才任由自己被带来这边！
他知道自己在东厢房养了狗，单悦一来，必然被拖住，宣花厅曾主簿已经被惊动，只要僵持到援兵到来，单悦必败无疑！黑狗察觉到主人遭遇险境，疯狂咆哮，挣得铁链一颤一颤，单悦狠狠磨牙：“你就不怕我宰了你？！”
事到如今，县官反倒一身轻松：“畜牲听不懂人话，你叫我让它滚也没用。这条狗我养了多年，跟我极亲，你杀了我，只会让自己更加麻烦而已。”
Shit！
单悦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心中火急火燎，却又偏偏没法子。黑狗嗅到她的敌意，嗥得更加凶猛，震得人耳朵生疼，杨父看看出路又看看己方，明白单悦陷入困境：“公子，我去弄死它！”
“怎么弄？”单悦心烦意乱，“现在没有狂犬疫苗，你被咬就完蛋了！”
“村里不少被狗咬的，也不一定就死定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总不能半途而废。“杨父盯着狗，“公子不用担心小老儿，我一条烂命，葬于狗嘴也不嫌丢人，只求公子脱罪后好好照顾娇兰，别让她再遭苦楚。”
说完逡巡一周，从墙角抄起一把铁锨，“别！”单悦话刚出口，杨父已举起武器，朝黑狗冲去。
县官瞳孔蓦然紧缩，觉察手上人的僵硬，单悦失控地喊道：“叫它停下啊！”
铁锨破风发出“呜”一声响，黑狗涎水横流，张开森森利齿，咬向杨父脖颈。这一铁锨肯定能把它打残，但与此同时，杨父也将付出惨痛的代价，缺乏疫苗的时代，狂犬病与死亡画等号。杨父死了，娇兰怎么办，单悦的计划怎么办，后者闭上眼睛，不忍看这残酷的一幕。
眼见就要血溅当场，平地里忽然发一声喊，凶戾如野兽：“赫！”
娇兰双手着地，曲背弓腰，猛地朝黑狗撞去，狗猝不及防，径直被殊异的体型撞出去三四米远。她动得突然，杨父完全来不及反应，铁锨傻在半空，单悦却大喜叫道：“干得好！”
闻言，娇兰扭脸朝他甜甜一笑。
一回头，娇颜霎时扭曲狰狞，龇牙咧嘴，嗓子里不断发出哈气声：“吓！”
“……”
单悦不禁笑了，哈哈大笑，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她第一次如此开心。县官的脸色宛如便秘，杨父已彻底懵逼，举着铁锨不知做什么好。黑狗被撞得发晕，歪歪斜斜地爬起来与娇兰对峙，被一把掐住脖子；娇兰的速度快若闪电，似乎打算直接弄死它。
单悦道：“怎么，还不投降吗，青天大人？”
耳膜充斥狗临死前可怜的叽叽声，县太爷的脸已变得同锅底一般黑：“……你放了它，我跟你走。”
“哪怕我剥了你的皮炖火锅？”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县官闭上眼，绝望弃疗。
娇兰听话得很，一招手，便乖乖退回单悦身边。夕阳西沉，这个点儿，再不赶就赶不上了。四人加紧行程往青州赶，刚进入乡野，前方忽然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屈身下跪，额头埋进土里：“求公子带上我吧。”
单悦探出头，难掩惊讶：“如意？不是叫你走了？”
如意俯首道：“如意愿终生侍奉文霁公子，粗衣淡饭，陋巷菜羹，不改其志，垂磬之室，朝趁暮食，甘贫守节。只愿能侍立公子身旁，天涯大可去得，望公子成全！”
说完一拜到底，单悦慌忙跳下车：“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冯铭的侍女，叫他听见，可如何是好？”
如意抬起脸，满眼悲伤：“公子这是在试探我么？是我将写给施小姐的信件通报给冯公子，文霁公子以为，这是又一个圈套？”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放火烧山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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