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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放火烧山9 ...

  •   “……就是这儿?”

      “对。”

      县衙青砖黑瓦,斗拱双檐,坐落在普遍矮小破败的古代建筑群里,显得分外惹眼。街市上积着污雪,只有县衙周围干干净净,由于天已擦黑,附近人庭冷落,小贩担着热气腾腾的面食摊子,试图售卖一些熟食给放差回家的衙役们。

      正门外独辟一间凉亭,架着鸣冤鼓,杨娇兰的父亲就是在这个时候,敲响了沉寂多日的大鼓。

      “咚、咚、咚。”

      鼓声响彻了整座县衙,衙役迅速被惊动,朝正门压来:“兀那老头,来者何人?”

      杨父摆出一副讨好脸:“刘差爷,是、是小的啊。”

      姓刘的衙役眯着眼辨认:“你是那个闺女疯掉的,杨杜?你的案子不早结了,又跑来县衙干什么?

      杨父喏喏:“回差爷,小的领闺女回家后,病反反复复,实在不好,小的到处求医问药,折腾了半年,终于寻到一剂偏方。几副下去,娇兰居然醒了,哭哭啼啼地跟我说了个大事,小的憋了三天总觉得不妥,遂决定到县里来禀告青天老爷。”

      衙役不耐烦道:“什么事情那么重要?临放班了,明天赶早。”

      杨父挣扎着抗拒他的推搡:“差爷,刘大哥,刘叔叔!我知道您贵人多忙,可我闺女都带来了,您就让我进去吧!娇兰出来一趟不容易,路上折腾跑丢了,还得您帮衬着找,您就放我见太爷一面,一面就好!”

      “你还敢带闺女?”刘姓衙役皱眉,视线落到伏在人背后包裹黑布的娇兰身上,“明知道是个疯子,还往出带,这不给人添麻烦么!”

      “是是!”杨父点头哈腰,“喂娇兰喝药才耽误了,这不怕太爷不信……”

      “张家的事?”

      “张家的事。”

      “啧,没完没了。我说你们这小门小户的,就不该高攀那些豪门阔院。”

      杨父强忍下衙役数落,闷头随之往县衙里走,谁知又被拦住:“喂,兀那背人的,谁?”

      “差爷见谅,是我雇着背娇兰的。”杨父忙解释,努力展示自己弯折的身体,“小的这幅模样,哪还背得动乖女。”

      “你也是辛苦。”衙役对他的遭遇心知肚明,“养儿女就像养债,年纪轻轻的,你闺女今后怎么过呢。”

      这个点儿当然不可能升堂,差不多到换班时间,县衙内外升起炊烟袅袅,招呼男人们回家吃饭。穿过典史衙、土地祠、三快班,人丁渐稀,衙役带着杨父进三堂,在后门恭声道:“问太爷在不在。河外小杨庄杨杜,带着他女儿娇兰,在门外求见。”

      通报婆子没应声,一个年轻男人直接说:“张家的案子?叫他们进来吧。”

      县太爷是条单身汉,无家眷,偌大的后花厅就住了几个小厮婆子。后堂人更少了,一个淡青常衫的人背对游廊给一株盆景剪枝,那微雕松柏盘根遒劲,苍翠欲滴,确实是副好景观。几棵粗壮的桂花树冠盖庞大,覆盖整个院子,尽管逢冬枝秃叶尽,仍不难想象夏天繁茂葳蕤的样子。

      年轻男人转过来,淡淡地说:“有什么事,说吧。”

      杨杜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拜见太爷。”

      “私下见面,不必拘太多虚礼。”县太爷抖掉袖子沾的叶沫,放回剪刀,“你匆匆赶来县衙,所为何事?”

      “草民、草民有大发现。”杨杜深深埋着头,“几日前,草民的闺女突然清醒了一会儿,给草民说了一件大事,草民心中惶恐,辗转反复,斗胆来禀告太爷。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的那个案子,恐怕、恐怕……”

      他颤颤巍巍说不出口,县太爷瞟了衙役一眼:“你先回去。”

      “太爷——”

      “走吧。”

      遣走衙役,县太爷一撩袍服走向宣花厅:“娇兰说了什么?”

      这个案子是他经手的,按律,张静当流放。

      杨杜畏畏怯怯地迈进县太爷吃饭起居的地方,满头大汗,手脚都一顺拐了:“太爷,若草民说得不好,您、您不会治我的罪吧?”

      “娇兰说了什么?”县太爷仍重复那一句话,词句一致,语气却明显加重。

      杨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有罪,请青天老爷治罪!”

      “你何罪之有?”

      “我、我……阿兰,你自己说吧!”

      县太爷闻言望向娇兰,女孩站在雕花嵌扣的四合门后,从头到脚裹着黑布,一言不发。

      察觉到他的视线,黑布下伸出两只素白的手,径直将门扉关了起来。

      县太爷霍然站起,霎时,脖颈处传来一点冰凉,一个温润的男声道:“反应还挺快的。”

      杨父紧张得手脚直哆嗦:“不、不会被人发现吧。”

      单悦的心狂跳得像只燃烧的兔子,但表面必须装出一派胸有成竹:“不会的。”

      “你是何人?挟持朝廷命官,不怕掉脑袋吗?!”县太爷人身被制,额角顷刻见汗,但腰杆挺得笔直,威严喝道。

      “你再喧哗一句,我就把你的脑壳剁下来。”单悦毫不客气地说,“别担心,我们还没到那一步,我仅仅需要问点事情,你配合就好了。”

      “持械威逼朝廷命官,还腆言什么怀柔!”

      “糊涂判案冤枉好人,朝廷就叫你这样当官?”

      县太爷顿了一瞬:“你是张静。”

      单悦愣了一下:“……你还挺聪明。”

      “是你父亲当初到县衙三请三拜,求我接下你的案子。不然你猥亵施家小姐一案在州府审理,你早已被刺配抄斩,不得苟活。”

      单悦“emmm”一声:“娇兰的案子也是这样吧,你收了张钰多少磕头费,九拜?九赠?毕竟隔着辈儿呢,至少翻一番吧。”

      “……我不曾见过张钰。”

      “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单悦顺嘴接道,“别把我当小孩儿糊弄,贿赂这东西,当面送就太掉价了。”

      县太爷闭口不答:“你铁了心思污蔑,我也无话可讲。”

      他昂起头,一副高川冰雪宁死不屈的样子。单悦换了只手握匕首,偷偷擦净掌心的汗:“行了,别打哑谜。我不是纪检委的,对铲除腐败这事儿不感兴趣,我只问你,娇兰案的卷宗放在哪儿?”

      这要求颇超乎预料,县官微微睁开眼:“此话何意?”

      “少装蒜。”单悦本打算干完再解释,但余光瞟见杨父眼巴巴地望着他,一味往前冲,恐怕引起队友误会,“当然是申冤。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来此,总不至于为了免费旅游,去拿卷宗!”

      县太爷黑漆漆的眼珠一转:“原来你知道要掉脑袋。谋夺县衙,意同造反,其罪当诛九族,你饱读诗书,想必明白个中厉害吧!”

      单悦才不会容他动摇军心:“于理朝廷叫你清廉吏治伸张正义,于情狗急了还咬人呢,把人逼上绝路,还怪他们不乖乖去死?士可杀不可辱也,我宁愿死无全尸,也不愿戴着个强|奸犯的名声!”

      他猛然一捅县太爷腰间,眯起眼:“别耍花招。卷宗我是一定要拿到的,哪怕烧了县衙,哪怕头颅挂在城墙上慢慢腐烂。你聪明,最好挑个好点的时机,万一伤了人,那可真是天大的罪过了。”

      县太爷比张静还略高些,但单悦挑着嗓子,硬是压出了绝望人穷途末路逼近疯狂的架势:“敢拿手下的命当猴戏,我发誓,援兵赶来之前,我一定宰了你。”

      “……”

      县太爷无话可说,单悦用匕首顶着他的侧腰,亦步亦趋地挤出门。后花厅没有人,不得不感谢上苍让张静倒霉了这么久,终于肯临幸他一次。典史衙在二堂东侧,紧邻县丞值班室,迫于性命威胁,县太爷从走廊背面偷偷地绕过去,摸出钥匙打开门。

      档案散发出一股厚厚的霉味,案宗库密不通风,不得点香,永远都弥漫着一股阴湿的气氛。高接天顶的案卷似乎随时会砸下来,过道逼仄,查阅者难以转身。

      “甲申到癸丑年的卷宗都在这里,娇兰案……”

      这卷轶浩繁的文件要查到什么时候。单悦并不会上这种当:“把你裤腰带解了。”

      县官睁大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裤、腰、带。”单悦张张手,“大人是个文化人,总不至于光着屁股到处跑吧。”

      第一次遇见这种要求,县官整个人都呆滞了。随即,他的脸色涨红,犹如火山翻涌爆发:“……张——静!!”

      “禁止喧哗。”单悦指着墙上的《六行六禁》,“有点儿素质行不行,你不脱,我直接割了。”

      “有辱斯文!!你也配称读书人!”

      单悦一把捏住他的脸:“……老子的秀才功名,还是你废除的。”

      他压着眉,眼神穿透长睫,裹挟一股冰霜般犀利凛冽的气质,县官怒发冲冠地与他对瞪,寸步不让。单悦手腕一转,径直挑了县官腰带,县官惊叫一声,惊慌失措地提起裤子。单悦转着刀片:“再耍脾气,我就把你亵衣也扒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放火烧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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