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放火烧山8 ...
-
单悦浑身血液加速流动，烫得脑子都快沸腾了。彷徨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一丝撬动铁一般现实的缝隙，她拽着杨父，恨不得把他的记忆挤出来。
后者犹豫：“你真能治好阿兰？”
“总比现在强。”娇兰倚在如意怀里，不知想到什么，痴痴地笑着。
杨父思索片刻，似乎下定决心：“你跟我来。”
堂屋另一侧，倾塌了一半的西厢房，杨父从杂乱的稻草床底下挖出一个破旧的布包：“这是阿兰给我的。”
“！”
“她疯掉后，经常满屋子乱转找什么东西，有一次割破手指，弄得衣服全是血，我看着像字，就……”
难道是血书？！
单悦几乎急不可耐地从杨父手里抢过布包，如果娇兰清醒的间隙记录下了案发情况，那——
打开布片，上面写着几十个潦草癫狂的“冤”。
血迹呈暗褐色，积日已久。第一次亲眼见血书，确实透出一种普通笔墨不具备的张力。
……
这就没了？
杨父不满她的惊讶：“你想要什么？”
“……证据！证据！足够扳倒张钰的证据！”单悦简直无FUCK说，用力挥舞胳膊，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
“我把阿兰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了你，你却嫌她不识字？！”杨父敌意重萌，眼看又要发怒。
“……好吧，我明白了。”单悦往地上一蹲，一脸菜色。
我全都明白了。
仿佛应和她的想法，屋外隐约响起积雪被踩踏的声音。有人接近，杨父熟悉地理，往破洞外一望，脸色顿时变化：“你带了人？！”
“张家人？他们多长时间没来了？”单悦也凑到破洞边看。
“半年了！我果然不该相信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崽子，你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大爷，你看我像有小弟的样子么。”单悦无奈，“他们是来抓我的……杨伯父，我问你一句话。如果此事可翻案，你是否愿意出堂作证？”
杨父愣了一下。张静的表情很认真，漆黑的眼睛笔直盯着他，坚定严肃。杨父不由自主地抓抓脸，沉着嗓子：“当然愿意。阿兰若一直治不好，我活着也没什么盼头，要不是你小子口口声声说娇兰的病还有救，我早就把你剁了腌咸菜了。怎么，张家的名医会看这病？”
“我得撤了。”单悦避而不答，“记住，杨伯父，这事儿风险极大。拼了不一定能成，且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再无回头的余地，你可得想好！”
杨父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我懂。但阿兰如今这幅模样，不拼有什么办法？”
张家人的动静已响亮到如意都能听见，惊慌地望着张静。娇兰还躺在她怀里，张静一拉如意的手腕：“走！”
骤然脱离温暖的怀抱，娇兰茫然四顾，又尖叫起来，杨父赶忙来劝，把胡言乱语的女儿按住。娇兰一个劲儿地挣扎，如意频频回首，单悦硬着头皮往前走，刚到门边，突然听见里屋石破天惊的一声喊：“大公子，小心！！”
娇兰把胳膊都抓出了血道子，泪流满面地哭叫道：“大公子，快走啊！”
犹如被电打了般，如意浑身一颤，猛然转身跑向屋内，张静一把攥住：“你干什么？！”
“大公子！”如意哆嗦着，“娇兰想起来了，你根本没有强|奸她，你、你是保护她的那个人啊！”
张静面沉如水：“我知道。没事喜欢写‘冤’字，这俩人够有缘的……”密集的步伐越来越近，耳边清晰地传来张家人粗鲁的呼喝声，张静道：“走！再不走，娇兰就再也等不到苏醒的一天了！”
两人前脚踏出院门，后脚张家人就闯入了杨家的门槛。躲在沟里，听杨父应付张家人的叫骂，如意紧张地问：“公子，现在怎么办？”
张静反而不慌张了：“等。”
他贴着杨家后墙，屏息静气，拳头紧握，似乎正等待着什么。
那东西并不很久。盘问完杨父，张家人在杨家大闹一番，发泄完莫须有的怒气，愤愤离开。杨父挨个扶起被掀翻、打烂的桌椅，安慰受惊的女儿，轻声说：“乖女，别怕，爹爹喂你吃麦糖……”
隔墙轻轻传来他哼唱的小调，两人谁也未注意，一柄尖锐的匕首正悄然奔向杨父后心。
就是现在！
张静翻越破窗，一拳怼向那人面门，同伙吓了一跳，刚往门口退，一条折断的长条凳“呼”一声扫过肩膀，如意手举大木板，咿咿呀呀闭着眼睛乱打乱叫。趁敌人受阻的空隙，张静抄起地上的锄头一抡把袭击者擂了个大马趴，如意那边偏离房门，袭击者欲下手，张静猛地撞中他后背，像辆推土机把他怼到了墙上。
袭击者还想挣扎，如意噼里啪啦跳起来给了他十几个大耳光，单悦把自己的头撞得晕晕的，刚想回头，忽而听见武器划破空气的动静。
完蛋。
第一个袭击者只是被打倒，丝毫未受伤，只要他持械反击，自己和如意将统统死于他手。单悦心里一凉，刚想推如意离开那个迅疾扑来的凶悍阴影，“扑哧”一声，阴影胸口骤然透出一点雪亮的刀尖。
杨父站在背后，一刀捅穿了这个杀手胸膛。
单悦胸前传来一股大力，第二名袭击者掀开钳制他的躯体，夺路而逃，一个身影猛地在空中划过一道白光，几乎超出单悦反应的速度，狠狠咬在他颈侧。
鲜血四溅，杀手发出一声惨叫，皮肉被生生撕裂。
……是娇兰。
压着一个人，他怎么也不能像自由之身一般灵活，跟锄头相依为命几十年的杨父可比单悦能干得多，只一挥，就送杀手上了西天。
脑花就溅在单悦脚下，后者目瞪狗呆，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瞬间殒命，杨父擦擦沾满血的脸，吐了口唾沫：“操|你妈*，狗崽子杀爷爷，呸！”
他倒提着锄头走向单悦：“这就是你说的风险，张家仔？”
单悦早吓掉了魂：“是是是，不不不，是……”
“是不是给个准话，结巴个屁啊。”杨父不耐烦道。
“是！”单悦一激灵，浑身汗毛齐刷刷打哆嗦，觑着一身悍匪气质的杨父，“小生……斗胆问一句……伯父年轻时……是哪位绿林好汉？”
杨父一怔，望着畏畏缩缩的单悦，突然明白过来：“你小子，没见过血？”
当然啊！单悦迎风咆哮，表面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嗯……那个……确实不曾。”
见他那幅怂样，杨父蓦然哈哈大笑，胸膛中尽是豪爽之气，震得单悦耳膜疼：“哈哈哈！读书人家养得白白胖胖的公子哥，竟然也有不如我们泥腿子的时候，哈哈哈！”
“喂，我不胖吧！”单悦黑线。娇兰坚持不懈地啃杀手的脸，如意拉都拉不动，他无语地过去帮忙：“大姐，你饿也不能吃这肉啊。”
娇兰顺服地配合他的动作，扬脸，一双秋水剪瞳亮晶晶的：“都是我的错，连累了大公子。您听我一句劝，别再管娇兰了好不好，二公子想置您于死地，他谋划好久了，不走的话，您就会、您就会，啊——！”
“好好好！”单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急忙托住她的肩，生怕这位姑奶奶再次犯病。娇兰顺着胳膊伏在他胸口，软软地说：“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只要在梦里与您相见，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公子，您每次都入我的梦好不好，这府里冷冰冰的，只有睡着了，我才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她血迹斑斑的脸，泠泠流下两行清泪来。单悦脊背僵硬，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如意站在旁边，捂着嘴，眼神复杂。
最后还是杨父将单悦解救出奇怪的气氛，他一踢杀手的尸体：“张家这是犯哪门子魔怔，我杨家小门小户，怎么就不肯放过我父女俩呢？”
单悦瞬间大松口气：“他们是为我而来的。”
“因为我给你阿兰写的东西？！”
“不……你别激动。我起初不明白张馨为何单独来找我，现在看，他们是逼我行动……来杨家。”单悦叹了口气，蹲下把杀手的匕首揣进怀里，“娇兰藏没藏东西不重要，只要我踏足过这里，就足够了。信不信，我一走，官府的通缉令马上就到，你们血淋淋的尸体会变成我罪大恶极的罪证，张钰这是要送我下地狱。”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有娇兰的证词，基本上确定了。”
“那，怎么办？”如意不知所措，杨父踩着脚下的尸体：“把这俩人埋了，收拾铺盖赶紧走？”
“一走你们就是逃犯。为了消灭证据，除掉我之后，张钰会把你们都杀了的。傻子也明白不能任由你们活着，指不定哪一天，真相就会从你们嘴里流出来。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可我总不能站着让他杀！”杨父愤然，他只是见识粗浅，又不笨，“从你踏进我家门口起，这事就是个死局！”
“让你们搀和进这种事真的很抱歉……”单悦头更痛了，“但无论相信不相信，我只说一句话。张钰能算计得我开除族籍，就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以乞讨为生的亲哥都不放过，谁有那么大脸，觉得自己能在他手指缝里讨食吃？最好的结局，我死在外面，你和娇兰穷困潦倒地过一辈子。日子还过不过得下去，你心里清楚，这稻草你今年背，明年背，能背到娇兰死吗？”
等你年老体衰，娇兰怎么办？日子没有多久了，当你烂成一滩枯骨，也要她抱着你的尸体，饿死在寒风中？这话单悦没有说出口，但杨父明白，任何一个神志清醒的人都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一搏。
不为自己，为自己是个父亲。
缓缓地，杨父蹲下|身。仿佛被榨空了所有力气，连续宰掉两个杀手都没有让他这么疲惫。但男人的声音洪亮，即使低着头，依然声若洪钟，震得老旧的天花板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从他身体里钻出来，溢满整间屋子，沉甸甸压在每个人肩头，尤其是单悦：“你说，该怎么办？”
单悦说：“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放火烧山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