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一生》荷尖角（焱蕖）

18、【第十六幕】

　　一个剧里，编剧是骨，构架完整经得起层层推敲；后期是肉，往一副骨架上一块块补至饱满，予以丰富形态。
　　有骨有肉，活灵活现，才叫“生动”。
　　但并非每一个编剧都能找到相匹配的后期，同理，也不是每一个后期都能胜任某个特定剧本。一遍遍地筛选合作对象、沟通、磨合，乃是关键。

　　“好——完工，定稿。”
　　群青把剧本的最后一幕修正后，关掉文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听上去神清气爽。
　　“有劳阿臣了，也谢谢旁听的小田螺提意见。”她喜欢这样的小组讨论，效率高效果又好，有什么问题还可以当下沟通解决，比一个文档传来传去要方便多了。
　　“嗯，辛苦了。”尹臣也关了面前的文档，“接下来就看策划同不同意这种改法了。”

　　【小田螺】：谢谢两位前辈指教，今天受益匪浅。
　　【小田螺】：我把我觉得有用的一些知识点，都记在小本子上了。O(∩_∩)O

　　“哈，这孩子居然说‘知识点’，怎么那么可爱？”群青说话的时候虽然在笑，语气却又别有一层深意，“这样一张白纸似的性格当策划不可惜吗？”
　　后面那句显然是在问担任老师的那一位。
　　尹臣对此没有发表意见，微微抿着唇不作声。

　　【小田螺】：？
　　【小田螺】：群青前辈为什么这样说？

　　群青不作正面回答，却慢悠悠地提起了一件似乎毫无关联的事：“再过一周左右，论坛上可能要腥风血雨一阵子了。”
　　这一回连尹臣都微微一皱眉，不过没吭声。
　　他一般除了发剧时去剧帖里转转，看看听众对于后期提了些什么意见，其它时候基本不涉足论坛。以前论坛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剧帖，他那时还常常去，可现在风气变了，一水儿的八卦帖，黑的黑掐的掐，是非之地不去也罢。
　　他给小田螺布置作业，也只吩咐对方去看“剧帖”，而有意避开了“八卦帖”。
　　但群青显然一针见血。

　　“当策划的人往往都要被扔到腥风血雨的第一线，不管本人愿不愿意，也要被迫去关注那些，尤其当涉及到潜在的合作伙伴时。”她直白地说，“只想埋头做剧不闻不问，是很难的。”
　　越是白纸，越要扔进脏兮兮的泥塘里泡一泡——

　　尹臣默默在座位上叹了口气。
　　“好了，这些我明白，但目前小田螺需要的是基础，你说的那方面‘知识’现在教还太早了。”而且真到那时候，估计要换一位真正的策划老师，不用他教了。
　　“也行，”群青想了想道，“反正一个无为而为的策划也接触不到天下计的人。”
　　他闻言微微一顿。
　　“天下计怎么了？”
　　群青的指示灯也稍稍延迟了一会儿才重新亮起。
　　“刚刚传出消息，他们最重要的部门——配音部的部长要换人了，一周后开始新部长的遴选。”
　　纵然是已经见识过圈内各种风风雨雨的尹臣也愣了一下。天下计几乎包揽了网配圈里所有的大牌CV，是聚集粉丝的一大手段，说配音部是他们最重要的部门一点也不夸张，配音部部长更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位子。
　　他仍在默默思量，群青倒自顾自说了起来：“其实就时间点来说，也不算突兀。每年天下计招新一过，他们就会习惯性地在短时间内大量出剧，宣传新社员，内部结构多多少少会发生变动，特别是上下层之间的关系。有人引退，有人上位，也有人在背后偷偷地嚼舌根挑拨离间，就为了在社团里争得一席之地，争取曝光度，从而刷一批粉丝巩固自己的地位——这种时候最容易起纠纷。
　　“其中最麻烦的组合就是那种自诩前辈却资质平平的高层，以及那些刚刚招进来却出类拔萃的新人。做前辈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如后辈，后辈表面上恭恭敬敬其实心里瞧不起人，互相敌视，互相使绊子，乱得很。
　　“不过，即将退下来的那位乔部长一直都客客气气，挺低调的，我个人对他印象还不错。但是在这么一个星光璀璨的社团里面，自己的光太弱就注定要被淘汰。”
　　尹臣垂着眼睛静静听到这里，忽然开口补上一句。
　　“但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还是能稳稳站住脚跟的。”
　　他并没有指名道姓，群青也没有问的意思，而是若有所思地说：“你真镇定。”
　　“因为不是我的社团，”他淡淡一笑，语调平静，“就算我是‘管事的’，我只能管自己这边的事，管不了别人的事，不是吗？”
　　可群青却轻轻“啧”了一声。
　　“暴风雨来的时候，哪里管你想不想躲雨——只要雨够大，够强，再怎么躲也照样会被雨淋湿的。”

　　他顿了顿，正想说些什么，刚才一直静悄悄听他们讨论的小田螺忽然说出了自己的一个观察所得。

　　【小田螺】：群青前辈对天下计的内部运作似乎非常了解。

　　可能是完全没料到这么一句话，群青当场一愣，沉默片刻后才自嘲地笑了笑。
　　“呵呵，毕竟我是‘叛徒’嘛——”
　　“群青，”尹臣沉沉一声打断她，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下去，“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小田螺不是有意提起的。”
　　“没事，我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不用担心。”群青波澜不惊地笑着，“而且等到小田螺真正当上策划的时候，圈子里各式各样的八卦和小道消息都得知道一些，这样一来，选人时才能考虑得更全面，多听听没坏处。”
　　说罢，又把说话对象转向了公屏上那个有些不知所措的人。
　　“小田螺，你观察得很仔细，我确实对天下计的内部运作非常了解，因为我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一年多前我擅自接了外面的一个本子，因此被社团公开除名，顶着污点一样的‘叛徒’头衔来到了当时唯一一个愿意接纳我的社团，也就是无为而为——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

　　老实说，十里红绡并不喜欢出面写天下计的社团公告，特别是关于人员变动的公告，因为外面总有一些人死死盯着天下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大肆宣扬，添油加醋，恨不得马上扣他们一顶“骄横跋扈”的帽子。
　　上一次写这种公告，还是在除名群青的时候。
　　尽管不是CV相关，但公开开除一个STAFF也引起了一场小小的骚动，不过当时她正在气头上，借着那股愤怒利利索索地就写完了。
　　而现在情况不同。

　　——天下计配音社团官方微博——
　　【公告】：因个人原因，配音部部长@CV-乔家小院认为自己无法继续履行社团予以的职责，已向社团递交辞呈，正式卸下部长一职。社团将于一周后开始新部长的筛选和评估，最终结果将以投票方式决定（详情一周后另行公告）。

　　那么短短的几句话已经是她删了又删，来来回回改动不知道多少遍的产物了。
　　写的时候也一直紧紧皱着眉。
　　她没想到对方同意得那么快，连后面那句“请你考虑几天再回答”都准备出口了，那个人却轻轻截住了她的话，低声应了一个字——“好”。
　　她当时生生愣了一下，一腔火气忽然被那种淡泊而温顺的语调浇灭了大半，反而哑口无言。
　　只听那个人缓缓替她把后面的路也铺好了：“麻烦红绡跟其他部长说一声，然后看看是要我自己写公告，还是由社团官方写，我都可以。这些年辛苦你了，以后……天下计就拜托你们了，谢谢。”

　　她居然因为这样有了一丝罪恶感。
　　——明明她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十里红绡沉着脸拨动鼠标滑轮，一条条往下看那条公告下爆炸般增长的评论，以及论坛上相应的讨论帖。
　　不出所料，这条消息就是活脱脱的重磅炸弹，把许多八卦党炸了出来，而且火药主要集中在“谁会成为下一任配音部部长”而不是“卸任原因”上，也在她意料当中。乔远近两年的影响力已经远远不如以前，再加上拥有大批粉丝的新一代CV的冲击，真正关心他的，大概只有那些追随了他好几年的老粉丝了。

　　【945楼】
　　天哪！天哪！你们看到天下计官方微博上的爆炸性新闻没有！
　　他们的配音部部长卸任了！要选新部长了！

　　【946楼】
　　啊啊啊啊我正在跟楼上的同学吃同一个瓜！
　　乔家小院终于要退下来了吗？挺好，挺好，毕竟他占着这么一个重要的职位却毫无建树也是浪费……（我怀疑他能当上部长，会不会就只是占了“前辈”这一点优势而已？）

　　【947楼】
　　_(:з)∠)_啊，乔美人……我，我其实挺稀罕他这种温润美人音的（流泪）。
　　不过既然退都退了，还是期待一下新部长人选吧。会是谁呢，有没有可能是今年刚刚入社的CV呢？听了他们最近出的几个预告，发现里面有一个叫岭南客的感觉非常不错。

　　【948楼】
　　楼上的同学简直搞笑……
　　等级制度如此严格的肥水社怎么会选一个刚刚入社的下层社员当部长？要选也是从上层里面选吧？
　　搞不好是按照微博粉丝数来决定的呢～（和善的笑容.jpg）
　　我押毒瘤公主党们的爸爸，毕竟“毒瘤”的扩散速度是很快的～

　　【949楼】
　　哈哈哈哈，不愧是自称“网配第一社团”的肥水社的年度大选，公告才热乎乎地刚出炉，群众们已经纷纷开始用数据说话了吗？
　　那让我们首先来看看微博粉丝数排行榜前五名吧！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一起来预测这位幸运儿！
　　TOP1：从君（粉丝16万）
　　TOP2：庄生（粉丝14万）
　　TOP3：Alpha（粉丝11万）
　　TOP4：小小篆（粉丝9万）
　　TOP5：青州琵琶（粉丝8万）

　　【950楼】
　　妈耶……光看微博粉丝数，还真是毒瘤公主党们的爸爸第一，居然能超过庄生，简直不可思议。不过第三名的小A也不差（虽然和第一名有五万的差距，但听说公主党曾经花钱买粉，所以微博数据不可信啊不可信）。
　　以个人口味而言，还是喜欢小A这样亲民型的，听了他几次访谈觉得特别开朗，和他家那位一直恩恩爱爱的很加印象分，而且声音也苏苏的～

　　【951楼】
　　看了一眼楼上的楼上的列表，心塞塞地表示都不看好。
　　TOP1的粉丝过于猖狂，TOP2已经是商配根本没时间，TOP3没有质量过硬的代表作，TOP4缺乏领导能力，TOP5作为一个主役剧很少的女CV估计也拉不到选票……
　　以个人口味而言，其实我是喜欢TOP1的，但他的粉丝一副作天作地上蹿下跳的样子实力劝退。
　　以配音水平而言，我选TOP2，但不要说管理一个部门了，他已经连露面都不再露面了吧（默默躺平）。
　　以综合能力而言，还是TOP3吧。

　　【952楼】
　　为什么一定要在前五名中选择？？粉丝不多的CV不配拥有姓名吗！！（╯－＿－） ╯╧╧

　　【953楼】
　　回楼上，现在这世道，粉丝不多的CV还真不配拥有姓名（笑）。

　　【954楼】
　　哎……其实乔美人继续当部长也不错的，反正以资历来说，除了庄生之外没有人能相比了吧？我很喜欢他三四年前的作品，真的是反反复复听不厌，现在想找一个舒服的美人音也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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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楼层越堆越高，局面迅速白热化，十里红绡盯着名单上的几个ID渐渐拧紧了眉头。这么重要的职位一旦选错人，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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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雨前的……
啊咧？暴风雨好像已经开始了。
P.S.：由于晋江的变态新规定，如果文里面的颜文字或者任何特殊符号变成乱码，大家就……只能意会意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