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冬天舔铁门的后果》方钱钱

3、第三章

　　回神之时神识四顾竟然一时一片皑皑，身前附近的矮树都被洗过一般，透着一股喜人的黄绿色。

　　大槐树也恰好醒了过来，借着一股风，甩了我一身的雪片子，然后便笑嘻嘻地毫无诚意的道歉。可我并没有心思和他计较，因为我身上被贴了一张纸，以及站着一个熟悉的男学生。

　　“仙上，这不是被推到河里的那个傻小子吗？”老槐树仿佛才注意到这个男学生。

　　我不想说话，因为他正站在我的身前，盯着我的铁丝网……

　　这个尴尬的时刻，又一男学生从综合楼里走了出来，抬手就搭在了“仲默”学生的肩头，说话的时候贴地他极近。

　　“李仲默啊，你可刚分手啊，这么盯着人家小姑娘们看，不合适吧？”

　　李仲默挑着眉毛道：“他们贴出来不就是为了让咱们看的吗？而且不光要看，还得选呢，你没被发选票吗？”

　　“为啥给你发了不给我发啊！我没有啊！”李仲默的同伴大声控诉道。

　　“因为……”李仲默拿着那着一张花里胡哨的纸卷成了一个纸筒，探到了他同伴的下巴之下，微微用力向上一挑，轻佻地道：“你丑呗！”

　　我完全惊讶了！这这这！这分明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竟然还是对着个和他一样的男子！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即便是真有断袖之癖，这般明目张胆也是有伤风化吧！

　　可让我更惊讶的是，李仲默的同伴被“调戏”之后，竟然扭了个兰花指，翘起的指头捅了捅鼻孔，接着便用这个指头直直地戳着李仲默的额头，丑陋而娇媚地掐着嗓子怒嗔道：“死——鬼！”

　　我：“槐槐，我觉得人间有些危险，我要逃了，你多保重！”

　　老槐树：“仙上别走啊，我也……我也怕啊！”

　　我俩正想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时候，只见一个长发的女学生又从综合楼里款款走出来，四下寻觅后扬起了一个极甜美的微笑，朝着李仲默他们二人走来。

　　“沛然，仲默！走吧？”那甜美女子道。

　　哦，原来傻学生的恶心朋友叫沛然。

　　只见那叫“沛然”的男学生听到女子的呼唤，立刻换了副面孔，笑容满面却不见刚刚恶心又油腻的神态，反而多了些阳光的味道，抬手一把拉住了女子递过来的纤纤素手。

　　女子干脆把手塞进了他的臂弯之中，头轻轻靠在了他肩膀，和他对视的眼神里透出无穷无尽的快乐出来。然后才转头对李仲默打了个招呼。

　　老槐树：“仙上，你若化作人形，可有那位姑娘好看？”

　　我：“……”应该是没有的吧。

　　李仲默笑着抬手对女子摆了摆手，“你们先去吧，我还得等等我那作天作地的前女友，看看她到底想卖我点什么药。”

　　“什么药？后悔药呗！”沛然捉住了女子的手，接着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之中。

　　女子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和她气质不相符的带着些轻蔑的笑容，“分了就分了，大半夜地打电话哭唧唧地也不知道是装可怜给谁看，说分手的是她，现在闹唧唧地后悔？真拿自己当小公举了？我跟你说李仲默，你就得和她分手，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作，要是真的有点什么，她得闹的你们李家不得安宁，你信不信？”

　　“你可别乱说，咱们仲默可是情圣，女孩子作点就作点呗，就算和隔壁老王怎么样了，人家也就一句话！”沛然顿了顿，和女子眼神揶揄地对视一阵后，两人异口同声道：

　　“当然是原谅他了！”

　　我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觉得三人关系想必不一般，这么看来，刚刚这位叫沛然的定然是和这个李仲默玩笑的。我暗暗吃了一惊，看来老槐树说的没错，做人还真挺难的。

　　沛然和身边的女子还欲再说些什么，只听李仲默笑道：“行了，快别撒狗粮了，快滚吧！”

　　女子撇撇嘴道：“惯着吧，早晚出事儿！”

　　沛然道：“你别是真的要答应复合或者给她道歉吧？你要是真这么着，咱俩兄弟没得做！”说着扬手握成了拳头，似乎真的要打李仲默的样子。

　　李仲默却道：“放心，我有分寸。你们快去吃饭吧！”

　　沛然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可被女子拉了一把，转头对他点了点头道：“行吧，有事儿打电话！”

　　“知道了！走吧！”言罢，便抬手在叫沛然的臀部拍了一记。

　　只见沛然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挽出了一个兰花指，凭空点了一下，捏着嗓子又道：“讨厌！死——鬼！”接着便搂过身边女子的肩膀，往饭堂方向去了。

　　我和老槐树目瞪口呆地欣赏了这一出混乱的戏，一时无语。

　　“仙上，是做人都可以这般吗？”老槐树似乎心里十分向往。

　　我怎么知道！说的好像谁当过人一样！

　　我不知道怎么回老槐树，却见李仲默目送着他的伙伴们离开之后，目光又落到了我身上——的纸片上。这应当便是昨日下雪之前那些学生所说的海报了吧。我凝神去“看”这海报，只见上面画了九个姑娘，妆容妖艳，身姿曼妙，或倚树打伞、或腾空横刀、或草地起舞、或以扇遮面、或湖边挥毫、或竹楼下抚琴、或芙蓉出水、或狂野持鞭。而李仲默的手指却在第九位的图片上，流连缱绻地轻抚着。

　　那似乎是个抱着琵琶的姑娘，瞧着露出的不多的面容推测，应当是个含蓄的美人，他摸着摸着，渐渐地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然而眼神里尽然是温柔。

　　我觉得他有故事。

　　然后见他全身一震，这才回过神来，仿佛刚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觉得有些荒唐地哼笑了一下，这才去外衣的兜里，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扁盒子。

　　“看到了吗仙上，这个便是之前和你提过的手机。”老槐树在一边幽幽提醒我。

　　“哦哦，他现在是在做什么？”我问道。

　　老槐树一下子来了精神，似乎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开始显摆起来，“他在打电话，嗯……就是用这个小盒子和很远的地方的人说话。具体我也不知，听说这个盒子若是连上个叫什么歪的东西，便能做更多的事，便是太阳上的事，他们也能知道。”

　　吹牛的吧？太阳神君的事，便是我们也不知道呢！他们凡人如何知道！唉，要不说没有文化太可怕呢，我默默地因为老槐树的见识浅薄而叹了口气。

　　“这么厉害吗？”我随口敷衍着，一边专注盯着李仲默的动向。

　　他拿着“手机”贴在耳朵边，安静地听着，半晌才道：“陈芳菲，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事情一定要闹的这么难看你才满意？”

　　那边的声音格外喧嚣，传来一群人的声音，似乎叫嚣着让李仲默别走还是如何，再多便听不真切了，因为综合楼中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好多人也聚集过来，盯着我身上的海报议论起来。声音嘈杂，李仲默便走出了人群，扭头又看了一眼海报九号的位置后便走远了。

　　“哇，她也好意思参加女神大赛啊？不是说她给人当小三，被原配当街暴打？怎么有脸参加学院级的大赛啊？”一个梳着一个简单发髻的女学生刻薄地声音。而她的手指就指着李仲默手指缱绻不舍地抚摸过的那个“九号”。

　　“图片是偷得吧，应该就是个噱头，他们学生会的就爱搞这套。”一个围着红围巾的女学生反驳道，“不然谁去看比赛啊，得奖都是他们学生会自己的人，节目烂的一批。”

　　“那可缺德缺大发了，都被打得住院的人，竟然还不放过，恶意营销真恶心。”还是那个简单发髻的姑娘吐着刻薄的话。

　　这个九号，竟然这么大罪过吗？那李仲默刚刚那么温柔，一看就是用情至深的模样。不对啊，他不是昨日才和叫“陈芳菲”的分手？

　　“槐槐！他们人怎么这么复杂啊！”我简直要崩溃了。

　　“仙上，我们和往常一样看热闹便够了，何必劳心劳神呢？你不是常说嘛，说是人间世道乱，人情往来事物繁杂，不染因果方才是最正的修炼方法？”

　　我稳定了心神，收回了神识，不再纠结。可是才收回一会儿，我就又想起昨天土地神君的拜托，他说保佑美达学院一方平安。这么看来，九号应该也算在被保护的范围内呀，可流言蜚语这样，这个九号想必不好过吧。想起刚刚李仲默的神情，我觉得我的好奇心完全被激起来了，我心知这是最不好的，却也控制不住。

　　毕竟我只是个铁门而已。

　　学生们吵了一会儿便搓着手呵着气散了。我跟前的学生却络绎不绝，听到的最多的便是关于“九号”的恶评，对她的评论都是“自甘堕落、不要脸、下贱、给美达学院丢脸”之类的说法，再一个便是关于“美达学院学生会真恶心，拿这种人做宣传噱头，投票人还被区别对待，而且选票还分三六九等。”众说纷纭，好不吵闹，然而随着午饭铃声响起，我身边便再没有那么多学生了。

　　一声愤怒的咆哮从远处传来：“都给老子滚！”

　　我神识立马扫了过来，只见为首的是李仲默，而他却被一群人推得踉踉跄跄的。推他的人是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粗壮的汉子，豹头环眼一脸凶狠相，跟着他的还有两个瘦得同病了的树苗一般的青年人，以及几个打扮格外妖艳的女子。而最边上，是前几日见到的，那个推李仲默妈妈掉河里的——陈芳菲？

　　他们一群人骂骂咧咧地推着李仲默，朝我的方向走来。

　　老槐树惊叫道：“仙上！那个李仲默头上全是血呀！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