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在下》明州雪

4、陈家

　　那佣人眼看关不上门，便松了手，出门挡在门前。

　　曦澜道：“少爷，莫与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下人置气。”

　　这话倒是不错，长空压下火气：“我此番来查女鬼之事，听闻你家与城中作乱的女鬼有些恩怨……”

　　“欸！这小伙子，长得倒端端正正，说得话怎么就乱七八糟呢！什么女鬼，什么恩怨，都说了没有，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快滚！”陈家佣人说一句前进一步，光说不够，还伸手要往长空身上招呼，把他推下门前阶去。

　　“小兄弟。”曦澜折扇一拍，那下人伸来的手垂了下去，似是麻了，拿另一手提了提，软弱无骨似的。

　　“你，你把我手打断了！”下人扯着嗓子，朝向门内叫人，“来人啊！救命啊！”

　　“你怎么伤他？”师尊有教诲，非魔物，恶妖不可轻易伤之，长空一惊，握住下人手腕，一探便知，哪有什么伤，不过是麻筋被敲了，这曦澜力道用得巧，如此轻巧一下，就让他整条手臂都动不了了。

　　“你若再嚣张，我说不定一个大意，把你另一只手，也打断了。”曦澜又一扇，把那下人的手从长空手中敲下去。

　　本以为前面的少年板着一张脸是最难对付的，想不到后面那个笑眯眯的，才是最狠辣的，陈家佣人当即不敢再叫，气焰小了不少，说的还是一个意思：“真没什么女鬼，你们哪里听来的？”

　　“小兄弟。”曦澜又唤了一声，语调即不带威慑，也没有怒意，像个和善的问路人般，那下人却听得汗毛全竖起来了。

　　只听曦澜慢条斯理地说：“我家少爷是来查命案的，想还你家一个明白、一个公道，也省得以后外头乱说这莫须有的女鬼。你却百般阻碍我们，莫非……”

　　经他这么一说，长空也觉得其中有鬼：“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你们陈家与那女鬼是与一伙的，怕我们真查出点什么？”

　　“真没……”

　　那下人还没说完，门里出来一人，是个近半百的中年人。

　　这人自称陈家管家，眯了眯眼，眼尾皱纹跟着挤成一团，客气地笑道：“二位公子说笑了，我们家怎会与女鬼同流合污，那女鬼害老爷家破人亡，若二位能将其除之，自然最好。”

　　“鬼吼鬼叫些什么！”管家赶苍蝇似的拍拍守门下人，瞬间变脸对长空二人，“下面人不知是非轻重，多有怠慢了。”

　　长空心道总算来了个讲道理的：“无妨。”

　　管家唤来个路过的婢女：“带这二位公子去见老爷夫人，就说是来查女鬼的事的。”

　　待长空一行走远，管家狠狠一巴掌甩在守门佣人脑门上：“你没脑子啊！”

　　守门佣人被打麻的手已经能动了，捂着头，骂骂咧咧关了大门，一脸怨气地看管家：“明明是你们吩咐，有人说女鬼的事统统赶出去的，现下又来怪我！”

　　“人家都这么说了，你赶他出去，万一他们到处说是我们支使女鬼……”

　　“怕什么，陈家上下又没半个修者，说出去，人家也不信啊。”

　　管家不再解释：“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跟你废话，做事活络点，否则趁早卷铺盖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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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厅堂。

　　陈老爷一听来人是来查女鬼的，一时眼眶就红了：“那女鬼作恶多端，还请两位定要将其挫骨扬灰啊！”

　　长空：“那女鬼与你家究竟是何恩怨？”

　　陈老爷抹了一把眼泪，絮絮道来。

　　三年前，陈家前老爷尚在，如今的陈老爷还是二少爷，而陈家大少爷与少奶奶，正是城中第一对命丧女鬼之手的。

　　陈家大少爷好|色，人尽皆知，而少奶奶又善妒。

　　某日，大少爷见新来的佣人里，有一婢女姿色不错，便将她收到房里。少奶奶是个母老虎，大少爷怕他的紧，因而明面上收侧室，是不敢的，于是，就让姑娘当了贴身婢女。

　　不过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再加上那婢女自己是不愿的，大少爷一想做些什么，那婢女就弄出些声响，借机逃走。久而久之，大少奶奶自然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寻常，质问大少爷。大少爷惧内，当然不敢说实话，竟说是那婢女百般勾|引她，还为自证清白，主动把那婢女拖到柴房关禁闭。

　　当夜，大少奶奶命人偷偷一把火，烧了柴房……

　　这陈家老爷谈论起已故兄弟劣迹来，竟半点都不遮掩，反而让人起疑。

　　长空问：“你方才所说之事，有许多都是陈大少爷房内之事，你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且你方才说那火是人偷偷放的，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大少奶奶命人放的？”

　　陈家老爷长长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我家兄长的放荡行径，啧……成亲以前，全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成亲之后，明里好了些，可私下还是如此。他还时常到我这儿来炫耀，说自己又糟蹋了哪家的姑娘。唉——不提也罢。”

　　“那柴房起火的事，如何知道凶手？”曦澜代长空再问。

　　“是嫂嫂与我说的。”厅门口，婢女扶着名妇人进来，正是陈家夫人，“我与嫂嫂投缘，她与我无话不谈，当天晚上，她与我说，要放火烧了那小妮子，我也劝过她，好歹是条人命，看不顺眼，赶出去便是，可她就是不听，结果……”

　　婢女被烧得尸骨无存。

　　此后，大少奶奶总半夜惊醒，说梦见有女鬼来寻他报仇，搞得大少爷也夜夜睡不好觉，闹到要休妻的地步。

　　大少奶奶是当年老爷一位挚友的女儿，两家生意来往频频，老爷当然死活不同意休妻，就这样一来二去，闹了近两年。

　　今年元朔，老爷染风寒不治过世，当夜，大少爷房里就起了火，两口子一个也没能逃出来。

　　“我赶去时，只见那火烧得天都红了，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陈老爷仿佛见了当年的场景般，眼中带着恐惧，“黑烟中冲出一个白色的影子，竟就是当年被烧死的婢女，她转了个身，卷起一阵阴风，把所有救火的人全扇倒在地。谁也接近不了火场，等第二日天亮，火势才减弱，房子都烧塌了，人……”

　　陈老爷声泪俱下，陈夫人也抹了把泪，拍拍丈夫的背，说道：“兄长与嫂子固然有不对，可那女鬼自己一条性命，却要害我家两条命，还请二位定要将她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