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山水间》不笑风月

8、罗家丞相

　　罗子屋此人，身为大轩丞相，世人对于他的评价褒贬不一。贪吗？当然贪，整个大轩皇朝中，没有几个人是不贪的，只是这位丞相深知当今圣上的底线，从而被御史状告多次也没有被撸了职位。良臣？算是吧，天灾来时，至少在他手下，赈灾款能有有六成能用在灾民身上，朝堂之上，谏言中规中矩，也说不什么错处。这样的一个丞相才是最让帝王省心的，不会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心，也不会被人轻易拿捏。也许对于百姓来说罗子屋算不上一个尽职尽责的丞相，但对于皇帝来说，则是把非常顺手的利剑。
　　白念青跟在罗修年身边也有上几年，倒是极少碰上这位罗丞相，按道理来说，罗修年身为罗子屋唯一的嫡子，罗子屋就算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不应该如此放任。可白念青看来，罗修年是被罗丞相明晃晃的养废了。功课可有可无，便是教书先生找上门来也不重视，要是罗修年在外惹了什么麻烦，一律用钱解决，碰上棘手的，便用权势把事情压下去。这些年来，若不是丞相夫人管着罗修年，怕是这位罗公子不知会长成个什么样子。
　　白念青一身黑衣回了白府，当然不会从正门回去，找了个少有人经过的角落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门口双手抱膝打着瞌睡，白念青亲亲拍了拍白福的脑袋，身形还是少年的白福缓缓醒了过来，“哦？唔，少爷，你回来了？”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回房去吧，仔细着凉生了风寒。”白念青扶起白福，白福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子，迷迷瞪瞪的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白念青看着白福出了院子，才转身进了屋子。
　　白念青解着衣服上的扣子，退下黑色的外衣扔到一旁的火盆里，一旁的黑衣人低着头半跪着，不发一言。
　　“罗府那边再派些人看着，至于罗子屋，找人去查他这二十几年来都干过什么，越详细越好。”
　　“是。主子。”
　　“还有，宫里那边看着罗妃，皇上那边也要多多注意一下。”
　　“是。”
　　“若是再有什么事，我再找你，先下去吧。”
　　“遵命。”

　　......

　　高阳坐在上位，下首是宫中来的嬷嬷，一旁的矮桌上放着个托盘，上面赫然摆着前日高阳伪造的喜帕。
　　“恭王妃殿下，老奴是来为皇后娘娘带句话的。皇后娘娘说了，既然进了皇家的门，有些心思也该歇了，劝您一句，不要用那些小聪明糊弄我们这些宫中的老人。”嬷嬷放下茶杯，上下打量了高阳一番，“您这身段一看就不是行过房的，至于这喜帕上的血痕，哼，您就不要有什么侥幸的心思了，皇后娘娘可是放了话，十天，十天内不管王妃娘娘你怎么弄，都得把这个给弄成真的！”说完，这位嬷嬷还伸手把那托盘里的喜帕扔了一下。
　　“老奴今日的话也说完了，还望王妃记在心上，可别给忘了。到时候劳烦皇后娘娘亲自来提点可就说不过去了。晚饭王妃娘娘你也不必送了，老奴告辞。”这位嬷嬷向高阳行了礼，便直接离去，硬是让高阳连半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高阳并没有动怒，看着托盘上的喜帕，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自己，当真可笑。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看着我这般出丑，你很开心？”高阳翻动着手下的喜帕，问道。
　　刘先从高阳身后的侧门走了进来，听到高阳的发问也未作答复。
　　“夫君啊，你这般作态可是让高阳很是为难啊！”高阳转身看向刘先，笑意盈盈。而刘先又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违和感。
　　“本王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莫要反抗，乖一点也就能活的久一点。”刘先语气深重，不只是在告诫高阳还是在说服自己。
　　“呵，恭王啊，果真如传闻一般啊，那夫君就好好想想眼下这事儿该如是好吧！”高阳嗤笑了一声，转身离了正厅。
　　“传闻吗？便当是如此吧。”刘先低头喃喃道，苦笑一声，也跟着高阳的脚步离了正厅。

　　......

　　“你如今已是恭王妃了，这般随心出入这醉烟阁，怕是有些有碍皇室脸面吧。”烟茗今日心情好算不错，亲手煮茶，精细的炭炉上烧着茶水，烟茗正拿着茶壶烫着茶杯，一旁如平常一般趴在桌子上的现恭王王妃原凌都公主对这种中原的细致东西很是不理解，这般清淡的玩意儿怎会搞出那么多种花样。
　　“可那恭王当真是如传言那般胸无大志，就想着怎么活的安稳，当初我原以为轩庆老儿会给我指个莽夫成婚，没成想是个怂货。”高阳接过烟茗递给她的一杯茶水，被烫的直吐舌头。
　　烟茗失笑，“品茶哪有像你这样牛饮的，品茶，品茶，在于‘品’字，不管之前这繁复的手法还是各种看似苛刻的要求，为的不过是这最后的一口清香。”烟茗轻轻抿了一口，接着说，“那恭王说的也没什么错处，无论心中有什么大志向，这人啊，总要先活着，死了，便什么也做成了了。若成大事，必先忍其苦。”
　　高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再次拿起茶杯，这次只是小小的抿了一口，这次却是皱紧了眉头，是......苦的。
　　“而有时抓紧机会可是极为重要的，就像这茶水，过急，会伤了口舌，过缓，入口变了味道。虽然忍耐着实令人心焦，但也莫要忘了看着时机啊！”
　　“你这意思是，这刘先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我不知，我只知这位王爷生母早逝，能在那吃人的皇宫里长到成年出宫建府，这人必不会是表面上那般一无是处。”
　　“是吗？那又如何，我要的可不是这种看不到苗头的等待，你我可都等不起。”
　　高阳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脸色，把茶杯摔在了桌子上，烟茗皱了皱眉，也未说什么。
　　二人相顾无言，又过了大约一刻钟，高阳揉了揉眉心，先开口说道，“我知是我心急了，最近也是诸多不顺心之事一起找上门来，你也知道我的脾性，冲你发火是我的不是，今日便到这吧，我也该回去了。”高阳起身，出了房门。烟茗望向窗外，见高阳上了马车才转过头，捡起被高阳扔在桌子上的茶杯，拿起来擦干净，上好的官瓷有了裂纹，可惜了。

　　......

　　“王妃，您回来了。”在主屋门前的婢女见高阳走路带风的推开了房门，连忙说了一句。高阳脸色不是很好，这婢女脸上透着为难。看王妃这样子，要是把王爷说的话告诉王妃，自己不知是否能免了迁怒。
　　“王妃，王爷说......”
　　“王爷有什么话要告诉我？”高阳虽然心中还有些不顺，但也不至于把火撒在一个小小婢女身上。抬头看了眼这个刘先留在她身边随身伺候的小婢女，示意她接着说。
　　“王爷，王爷说，今晚他要宿在王妃这儿，让，让王妃您做着准备。” 婢女的生意越来越小，到最后，要不是高阳离得近，怕是要听不出来了。
　　“是吗？回去告诉王爷，就说我知道了。”高阳揉了揉眉心，看着像是如蒙大赦的小婢女远去的身影，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便是这般活在底层的人也能把心底所想露在面上，可在高处的一行人，扣在脸上的面具多了一层又一层，久了怕是连个真心实意的笑上一笑也给忘了个干净，活着，当真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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