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四凶记》通幽博士

38、桃花梦

　　第三十八章桃花梦（5）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今百馀尺，花落成枯枝。”
　　……
　　朗朗的古诗声，一句一句婉转开来，各个书生都使出浑身解数，把脑瓜子里能想的，能记得的，都毫不保留用上去。更有些人已经开始洋洋得意，放松自我，嘲笑一旁的对手。
　　但沈青依旧一副泰然的样子，似乎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
　　本来，这比赛就不难，况且自己出生世家，打小便受诗词歌赋熏陶，就算当场要他做几十首，那也是不成问题。要不是自家掌柜任性，自己才不会与一群到处爱显摆，胸中又无一点墨水的人在一块。这简直是在亵渎诗词，有辱诗风。
　　他只静坐在位置上，腰杆挺的很直，眼睛双闭着，祥和的像悟禅的高僧，虽在打坐，嘴里却依旧念着经文。
　　同他坐在一起的人，起初也很纳闷，但很快就被比赛拉回来，只当是沈青个人习惯。倒是来观热闹的人，是褒贬不一。
　　就如自家掌柜所说，人都是欲望丛生者，无论何言何语何行为，都皆都逃不过心底那蠢蠢欲动的贪痴嗔。就是因为有所欲望，才不停去阿谀奉承。一旦不能满足，便如修罗地狱的恶鬼，面目狰狞。
　　世间的险恶，他并不是不知其中深浅，只是占据心中大部分的，仍是那份纯真的善意。
　　随着少年的再一次睁眼，主持会者敲响了手里金灿灿的锣，声音鸣如击石，撞破耳膜，在欢呼声中戛然。
　　“我宣布，比赛到此结束，胜者，沈青、陶桦和姚瑾一组。”
　　之后，沈青三人便被带到台附近的一间客房。里面光色昏暗，隐隐飘着一股浓郁的蜡烛香。
　　一时，一道寒光在沈青脸上闪过，他警惕的往后退了退，紧跟着前面出现了三名男子，旁边两名穿着皂色的官家制服，另一名，则穿颜色不一的蓝色官家制服。而他，沈青是再熟悉不过。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等好事，竟没有一人敢动歹心，原来是有除妖司在背后把守。也难怪，这次比赛的奖品，不正是除妖司提供的吗。
　　“别来无恙，沈青公子！不知你家掌柜近来可好？！”
　　身着蓝色官家制服的男子冷漠哼了哼，语气也是咄咄逼人，手里紧握着的剑不时透出寒光，全身的冰冷似乎蔓延了整个房间，伴随着阴风一阵又接一阵的飘来，这让陶桦和姚瑾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沈青若不是习惯了眼前人古怪的脾性，想必也会同两人一样，全身打颤。
　　“掌柜一直都很好，就不劳烦流大人如此挂念！”
　　两人四目相对，双方都瞪着大眼睛，谁也不甘下风，房间里一时间药味十足，就差有根引线和火苗。
　　但旁边的陶桦对此却是漠不关心，沈青和流寞之间的恩怨，他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合其中，他更关心的事，是那坛云里雾里的百年桃酿什么时候才会给自己。
　　为此，他又开始心里犯起嘀咕，整个人暗沉暗沉的，一脸怨妇模样，就好似妇人的丈夫被情妇抢走，整日碎碎叨叨的那种。
　　即便他脸上再怎么挂上抗议二字，沈青和流寞也不见得停下来，两人算是拌上了，谁也不想第一个认输，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两人都各自退一步。
　　“哼！懒得跟一个书呆子计较，未免显得我太娇气。但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拿着这坛酒踏出这房门，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可都不关除妖司的事。你们就好好祈祷，能不能平安无事吧！”
　　说罢，示意身后的人将酒拿出。几人远远便瞧见，那是个黑色的方形木几，四边镶嵌着血红色宝珠，在蜡烛拂映，湛湛发光。但里面装的东西，不用说便知道，是这次的奖品――一坛百年的桃酿。
　　“流大人，这――？”
　　陶桦脸上又开始唰黑，不是说好百年桃酿吗？拿一个方形木几出来忽悠，是几个意思？莫不成除妖司都把别人当傻子。
　　“这就是那坛百年桃酿。”
　　“可笑！除妖司好歹也是代表官家，竟然如此糊弄百姓，就不怕人言可畏吗？！还有，既然是莫须有，你们还在这儿作什么？看笑话吗……”
　　陶桦的话绵绵不断，犹如江中之水，滔滔不绝，听得流寞耳朵都起了茧子。他算是见识到书呆子的可怕之处，不像兔子急了咬死人，倒是像井水涌灌而出，喷死人。
　　沈青在一边也是听不下去，再这样耽误下去，阁里的人儿怕是要闹上了天，便上前劝导：“陶兄你别激动，先听听流大人的答案，再骂也不迟。”
　　“是啊是啊。”姚瑾也站沈青一边。他这个发小什么玩笑都能开，唯独对桃酿这件事，是开不得。
　　他也不晓得桃花酿的酒到底有何魅力，就能让发小沉醉于此。人都说世间最不能抵抗的诱惑，无非是金钱、权利和女人，可这三样，竟还不如一坛用桃花酿的酒。他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的发小心里是在想什么。
　　“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里面装的就是那坛百年桃酿，这也是风吟大人安排的。要是你们回去打开没有，我流寞便以死谢罪，绝不有悔！”
　　方形木几从眼前递给了陶桦，他拿着有些吃力，这沉甸甸之感，加上摇晃时发出的水击声，确定是酒无疑，便很真诚的跟流寞道了一声歉：“刚刚失礼了，请流大人不要往心里去。”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不像某人，朽木不可雕。”
　　某人，自是指对面的沈青；不可雕，自是沈青无论如何，都不肯入除妖司，还一直在浮梦阁给陎言当跑堂，白白浪费了这一身佳骨。
　　沈青也想不通，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好，值得除妖司这样穷追不舍，比他优秀的人数不胜数，随便一挑，都是一大筐。
　　他托手告辞了流寞，和陶桦两人携酒离开，想起流寞方才叮嘱的事，木几里的桃酿要隔三日后才能打开。而在这之前，陶桦和姚瑾两人经一番商量后，都同意把酒先暂时交给沈青保管，等三日之后，再过来取回属于自己的那份。
　　但陶桦不放心，定要跟随沈青去一趟，姚瑾是双手赞成，临安人口中神秘的陎掌柜，他可还没见到过，趁着这次机会，去拜访拜访也好。
　　静然的桃树下，少女立之，一袭青莲色衣裙，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额头紧贴着树面，只听见她温声细语道：“浮陀罗，好孩子，借你的桃花一用，因为这次的客人啊――太挑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