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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桃花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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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败家,临安城南人尽皆知的,便是桃梦斋的主人――陶桦。
陶桦对桃花酒爱之如狂,从而达到爱屋及乌境地,无论是花还是木,皆当为掌心宝。
之前还未有那两棵桃树,他就已经将陶柳庭留给自己的盐铺改成桃梦斋,而且花了大把的钱请人来重改,按照自己所要的样子。这事被陶柳庭知道后,差点气的要闹出心脏病来,每日除了吃药安神,便是对陶桦谆谆教导。
奈何陶桦正值年少,血气方刚,受不了,也听不进去,便跟着商队去了人迹罕至,又干旱久雨的宜州庆远镇。
这一去不要紧,陶柳庭就当自己儿子去外头静思,等回来就会想明白。不曾想,回来却是要了自己的命。
自运回桃树,陶桦就像着了魔,一门心思就在那里,整天就对着两棵桃树傻笑,陶柳庭因此一气不起,中了风,从此便撒手人寰。
但陶桦从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也从不理他人的眼光如何,依旧是那样,开着桃梦斋,仅仅靠每日赚来为数不多的几贯铜币,勉强养活自己。
“陶兄,我们走快点,不然就赶不上了!”
姚瑾心里激动的,像只蹦哒的兔子,诵词会的奖品,就如他眼中的胡萝卜,见了,眼睛红着,耳朵也跟着竖起来,生怕别人抢了去。
陶桦心倒不急,诵词会本就不是他心之所想,去早去晚,都没多大损失,大不了,就卖他发小一个人情,过过场子就行。
每年的二月春分,中和一至,临安多处便办起诵词会。
说是诵词会,不过就是随便搭了一个台子,摆上几张木桌,十几张椅。但事实上,也就是听那些书呆子围在一起,聊聊诗词歌赋。
“让一让!请麻烦让一让!”
告示的附近,早挤满了人,后来陆陆续续到的人,也都蜂拥而至,两人拼命挤了许久,才稍微向前挪几步,方才看到上面惜字如金的几行规则:以桃花为题,三人一组,轮流接答,可随意指人挑战。胜者,即可得百年桃酿一坛,银子五十两;负者,只需每人各交五两便可。
比起前些年,这次的奖品,在很多人眼里,显得有些差强人意,也显得很平淡无奇。更有些人早些时候一打听这消息,便早早放弃要得奖的念头。毕竟,没人会愿意为了一坛不切实际的酒和区区五十两银子而夜不能寐。但也有一部分人通过各种渠道,得知了重大内幕,这一坛酒,是任何一年的奖品都无法比拟的。
传闻,那一坛桃花酒是采用一棵仙桃树上的桃花酿成的,有延年益寿之效,更有喝了一滴便可长生不老一说。是六位天师曾经云游时偶然遇到,就随手摘下带回来的。事情的真伪,虽不得而知,但天师的话,却没人敢去质疑。
陶桦却不这样想。什么延年益寿,什么长生不老,只有顽冥不灵的人才会信以为真。说到这里,他觉得他的发小也真是不够意思,竟没告诉他这次的赌注是什么,不然,第一个来的人,就该是自己。
姚瑾也是一脸的委屈,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就应先派人探个究竟。这肥水,白白流外人田,亏的,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少年还在为自己没舍得尝一口暗伤,就糊里糊涂送了人时,主持这次诵词会者从台里面走了出来,还用手里的锣狠狠敲了一声。等人安静下来后,便扯着大嗓门:“各位静一静,诵词会就要开始,请各位找好人坐下,若是没够数者,实在不好意,请出局吧,别耽误彼此的时间!”
这话一出,陶桦心里是七上八下,来参赛的,大多都是约好一起来的好友,其他的,无非是来观个热闹。要是想当场找个人,谈何容易。
他的眼睛开始在人群中打转,一时,对上了一位少年。少年站在告示旁,穿着身石青色裰子,五官分明的如精致的雕刻,只是清秀的脸上,不时透着一丝无奈,有份给人说不出的感觉。
他赶紧拽上姚瑾,走上前去,揖礼问道:“这位大兄弟,莫非也是要找人凑数?若是不嫌弃,不如和我们一起?”
少年先是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不识趣的叹口气,“和你们一起可以,不过,奖品中的那坛酒,得分我一半。”
陶桦心里开始细细念叨,又是一个觊觎桃花酒的人。整个脸都拉了下来,没有刚才的热情,“大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要是胜了,那五十两就全归大兄弟一人。”
“不行!”少年很坚决回答。
一边的姚瑾,摸着下巴,他怎么都觉得少年有几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脑海刷了一遍后,才开口道:“我记起来了,你是父亲请来作画的,叫沈青。听说是欠了陎掌柜一命,所以把自己压给浮梦阁,在那里当跑堂。”
沈青也懒得反驳,若不是他家掌柜不知这几天抽了什么风,嚷嚷着要喝百年的桃花酒。你说他一介书生,又不是神仙,去哪里去弄百年的桃酿,这才过来看看。
“不满两位,我家掌柜这几日有事烦忧,想尝尝特制的桃花酿。但个位想必也知道,我家掌柜对桃酒甚是挑剔,一般的桃花酿是觉不会入眼,还望两位仁兄谅解。”
陶桦欲言又止,显然不是太乐意,可一想到会因一坛酒而得罪浮梦阁掌柜时,他还是郑重想了想。这么做,怕是会得不偿失。
一番斟酌后,他果断应了下来,这不仅做个顺水人情,也会让浮梦阁掌柜记得自己的好,这种事,又何乐而不为呢。
“原来是这样。既然是陎掌柜,那我们若能得首,就依沈青兄弟,将那坛酒平分。”
“多谢。”沈青很轻淡回一声。
而来观热闹的人却炸开了锅,整个临安的人都知道,浮梦阁掌柜神通广大,又神秘莫测,手中所持物都是世间难有,可见想要之物,也必不会是凡品。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躁动不安,心里就想着如何能得到那坛酒。只有沈青倍感不安,自己和在场的人,如同被人操纵的木偶,正向操纵者想要的方向发展。
那滋味,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