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间小筑》萌之果冻

6、树分双生，入梦

　　巫琦离开镇渊台之后，先是回了一趟巫洞，稍做准备便御风离开，动身前往巴国边境。
　　过得半月光景，巫琦落于巴国一处边陲关隘，于密林中换了身寻常巴国装扮，而后又寻了个村落买了马匹，从法器中拿出先前准备的身份官牒，贴身收妥，想了想，又掏出一盒药粉，细细涂了满脸满身。过得片刻，一名双十年华的黄肤女子便骑了马，往边塞城门赶来。
　　排队入城之后，又马不停蹄直奔巴国东部。这一夜，巫琦正在思索如何潜入虚灵宫，忽然听的地面一阵震颤，原来是一队马贼瞧见此处火光，前来劫掠。巫琦不愿生事，只解了马绳，自己却弃马往林中深处避让。怎料这伙马贼开了天眼也似，一直紧紧吊在自己身后，也不靠近，着实惹得巫琦心头火起，想是将自己当了猎物玩弄，当下准备给这伙不长眼的来个迎头痛击。
　　“老大，你就信了三子这回，我闻着这股香味，是个极品的处子。兄弟们这几天在缴匪军手头连连吃瘪，难得寻个女子泄泄邪火，嘿嘿。”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猥琐汉子，领头的贼首邪气一笑：“也好，大伙赶紧掳了小娘皮，省的又给搅黄了，驾！”在一阵溜须拍马的奉承声里，这伙匪徒却是快马加鞭，眼看穿过一条小溪，就要追上巫琦。
　　却说巫琦急火冲冲地正要淌过小溪，刚除了鞋袜，正自咒骂巴国服饰繁琐累赘，却听得一清越男子声音自溪边巨石上传来：“姑娘好雅兴，月上中天，溪中嬉水，妙极，妙极！”瞧得眼前男子容貌，楚寄惊呼一声：“师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楚寄虚灵宫中，被囚于后山，指点自己凡俗武艺的莫逆恩师，楚遥子。楚寄此言一出，便觉不妥，又思及此乃梦中场景，想是无妨，遂静观眼前变化。
　　那边巫琦却是没好气地白了石上半坐的楚遥子一眼，呛声道：“本小姐要务在身，没空搭理你这荒野浪荡子。别怪我没提醒过，后面还有一伙马贼吊着，再不走，你怕是再也笑不出来，哼！”
　　楚遥子听罢，一甩衣摆，好整以暇地跳下巨石，眼光却直直的望着巫琦腰间佩剑：“姑娘这剑好生神异，倒教楚某心向往之，不知，可否借来一观。”饶是楚寄不通人情，也觉师傅此举孟浪，暗自咋舌，连连摇头。
　　巫琦拍了拍腰间蜂鸣佩剑，安抚片刻，转头却嗔道：“此剑乃是家父交予我楚家闺阁女子之定情信物，公子要看，可得谨慎些。待楚琦回到巴国都护府，叫姨母知道了，只怕要扒了你一身好皮囊。”这话一出，楚寄也是吃惊，只觉啼笑皆非，哪来的甚么“姨母”一说，又叹这巫教圣女顽劣少女心性。
　　闻言，楚遥子倒是被臊得满脸通红，“呃……呃，本公子……楚某乃是虚灵宫第四十五代戒律峰六弟子，楚遥子。方才言语孟浪，还望姑娘就此揭过，可好？”巫琦，哦不，楚琦杏目圆瞪，计上心头，急急惶恐道：“民女不知竟是护国仙教，惊扰仙家，大大不敬。”说着，也不顾溪水清冽，直直跪了下去，竟是低声啜泣起来。
　　楚遥子自幼长在虚灵宫戒律峰，又极得峰主青睐，倒是个十足少年心性，哪里见过巫琦这等阵仗。且此次下山，楚遥子亦是看了二师兄胡虚子珍藏的《江湖奇闻秘录》后一时心血来潮，偷溜下山的。趁着“天渊”封印异动，料想师尊与以往一般，要留在封印之地协助太上掌门，盘算着下山“游历”月余，赶在加固封印四十九天结束前回峰，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今夜也是凑巧，溪边遇上了书里描写过的“英雄救美”，就想试上一试。当下又是心慌，又是激动，跑去水中扶了楚琦一把，急道：“姑娘，你……你别哭啊！不然，本真人帮你打跑坏人吧，成不成？”
　　楚琦闻言，只瑟缩发抖，忍住眼泪，柔声道：“仙长大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又别过身去，静静拭泪。楚遥子瞧得“楚琦”姑娘襦裙膝盖处渗出粉红，想是方才一跪磕伤了，当下好一阵懊恼自责，竟自顾掀了“楚琦”裙底，却露出一截光洁小腿，又往上一提裙摆，果真膝盖处血迹斑斑，睹之不忍。巫琦见楚遥子举止如此轻佻，也不再做戏，当下眼中寒光大放，径直抽了腰间“赤血”，就要对着楚遥子毫不设防的后背来个对穿。
　　却听楚遥子连连道歉：“都是二师兄的错，书上说的根本就不对。姑娘莫急，楚遥子备了门中疗伤灵药，这便为姑娘包扎。”当下也不抬头，只一手撕了外衣边角，充做布条，满头大汗且笨拙地包扎起来。
　　巫琦面颊通红，自小见惯教派明争暗斗，此番倒是小人之心错怪了他人，一时也是乱了心绪，只收了赤血，静待楚遥子施为。
　　就在此时，一阵戏谑打趣之声伴着马蹄逼近了：“老大，你看看。这小娘皮一转眼勾搭了个小白脸，这就在兄弟们眼皮子底下，学那水中鸳鸯快活耶，啧啧。”那马贼头子却莫名一阵恐慌，神色凝重道：“公子仪表堂堂，怎的做起强抢民女的勾当。贱内昨日于庄内出逃，盗走甘某半生辛苦所得田契，还望公子知晓，将这贱妇交予甘某送官处置……”顿了顿，却是将后半段威胁言语收了回去。却听那三子不满道：“老大，你怂什么，兄弟十几个还杀不了一个小白脸，你看他那手，哎哟喂，想是享受得紧，也让咱们摸摸啊，哈哈哈。”
　　不待马贼头子发话，只听楚遥子冷哼一声，一道白光自天灵龙吟而出，将清溪映得恍若光带，“噗通”一声，所有马贼已然身首异处，只惊得马儿奔逃，头颅乱滚一地。
　　楚寄瞧见楚遥子露了这么一手，也是心头震惊，按说此时师傅才十六出头，却能神念外放，以虚击实，分明是达到了“虚照”巅峰，即将凝结元丹。需知虚灵宫弟子共有六小境界三大天堑，其中“宁气”，“空寂”，“观照”三小境界对应修行“筑基”；而后，又有“灵台”，“虚照”，“元丹”三境对应“金丹”，待得打磨肉身，凝聚内丹，便可寿数延绵三千载，正式踏入修真界，往后更有“纳海”，“归真”，“破虚”三大玄妙境界，直指天仙大道。此千余年来，门中亦只有太上掌门韩灵真君，掌教韩霞真君以及寥寥数位未飞升之太上长老窥得“破虚”秘境，其余峰主皆止步于“归真”后期圆满境界，虽有五百年前存亡大战在先，亦可知逆天登仙之路途艰难。楚寄自忖苦修十七载，堪堪触及“灵台”，尚需借助灵兵凝聚真气破敌，眼下，观师傅天资之高，当得“一代天骄”！
　　瞧见“楚琦”苍白脸色，楚遥子只道姑娘家见不得如此血腥场面，却不知，巫琦所忧，另有其事。“楚仙长，南疆‘地渊’近来异动频频，小女奉监国司诏令前来探查，眼看兽潮将至，恳请仙师护送小女回还，以免巴国生灵涂炭。”说完，取出怀中事先备好的官牒，呈至楚遥子面前。
　　“无妨，只是南疆素来由九黎部落及‘巫灵教’引领，听闻数百年前也曾与我虚灵宫同气连枝，诛杀邪魔。为何此番动乱，无人知会？”听闻楚遥子疑惑之处，巫琦苦笑道：“仙长有所不知。当年大战之后，‘巫灵教’便一分为二，一派以上古先贤巫术为尊，称‘圣巫教’；另一派则以御兽炼蛊为尊，称‘引灵教’，两派争斗已有百余年，只是表面平和罢了。此次隐瞒，只怕是两派争斗间，无暇顾及旁的了。”
　　“哦？倒是楚某孤陋寡闻了。也罢，姑娘且放宽心，这一遭楚某应下便是。”“多谢仙长！”
　　有了虚灵宫弟子的掩护，巫琦倒比预期提前了数天抵达巴国都城，而楚寄不知何时能够脱离幻梦，且另无脱身方法，也只得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