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无花空折枝》王一斐

15、第15章

　　唐先生，你是怕我看到你的脆弱吗。明明就是你需要被照顾的时刻，为何要把我推开。

　　唐先生还真是牛啊，吐酒吐得这样严重了，回到酒桌还是执意要喝，非要与对方一较高下，我为唐先生准备的醒酒用的白醋就在他的手边，可他并没有喝过。已将近午夜时分，小林子见状，先把我送回了住处，让我早点休息。

　　空荡荡的屋子，我不仅没有睡意，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心里在想着酒桌的情景，挂念着我的唐先生。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长，我还在神思的时候，唐先生来电了。

　　他就在门外，我忙去开门。我馋住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整个人一骨碌跌进靠近门口的床上。我为他脱掉鞋子，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帮他翻过身，盖好被子，不一会，他沉沉的酣睡声划破了这间屋子的宁静。烧开的热水就凉在他的枕边，他醒来口渴时可以随时喝到水。

　　我就想这样一直看着他甜甜的睡着，可是又不敢，怕自己太贪看他，万一他忽然醒来看见我注视向他的目光，我会很尴尬。我躺倒另外一张床上，和衣而眠，时不时转过身朝他的方向，借着窗外的薄光，细细的打量着他，又怕我的目光会打扰到他，只好再转过身来暗暗想着自己的心事。

　　唐先生，从未想过我们可以如此之近。此刻我们就睡在同一间屋子，听着你的呼吸声，如同置身在一场梦里，这是真的吗？我真的来到了这里，见到了你。今夜你喝了酒，在我的身旁睡着，而我要对你讲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明白，这是我们相处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夜晚。它是今生的唯一，我好珍惜，我睁着眼睛不肯睡去，因为我知道，只要一闭上眼睛，今夜就飞也似的过去了。

　　神啊，求求你，让时光停在这一刻吧！哪怕我只能在黑暗中捕捉他的气息，哪怕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这也是莫大的幸福和满足！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无比公平的，不会因为我们的叹息挽留而滞纳分毫。该面对的终归是要面对的，该来临的也终究会来临。

　　天还是亮了。唐先生床头的水没有动，我又重新烧了热水给他。他背倚床头，叫着我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称呼我的全名，竟还有些不习惯。

　　“丫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敢自己一个人来这里，你就不怕被我骗了。”

　　清晨，唐先生骑着他的小白摩托车载着我行驶在巷子里，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唐先生，在我的心里，爱是一件纯粹美好的事情。若死心塌地的爱着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去怀疑他。我不回答，在他的背后傻笑。

　　我还记得我们那顿早餐吃得是面皮，他找的那家店子特别好吃。也许是他秀色可餐，导致我在他面前的胃口总是很小，即便有此美食也只能心疼的浪费在碗里。

　　汉江大桥很宽阔，远山是若隐若现的油菜花，近处一些楼房正在施工中。早春，好些花朵都含苞待放，我们在江边桥边路旁徜徉，一路说笑一路拍照。在汉江边的花园里，我们在路人的帮助下有了有史以来的首张合照，照片中的我们都笑得很开心。

　　唐先生，在你伸手拉我从河堤上岸的那一刻我再次触到了你宽厚温暖的手掌，我能感觉得到它的粗糙，回到家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一定你辛苦吧，你一定暗暗背负了不少、承担了不少吧，辛苦你了，我最亲爱的。

　　虽然我知道，你终将会成为别人的新郎，可我还是忍不住要这样叫你。

　　桥上的风好大，他将车子骑得很快，我把脸贴在他的后背，牢牢将他抱住。唐先生在风中悲歌梁静茹的《勇气》，我在心里默默跟唱着。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一直静静的听，他一直静静的唱，用极低极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

　　请不要这样，我的爱人，你要知道，无论我在哪里，你都在我的心里。此行如果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

　　“我们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没有你这样的胆量，敢自己一人坐飞机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唐先生对小林子讲道。

　　“我觉得没什么不敢的，我想来就来喽！”我边喝汤边说。

　　唐先生，吃完这顿午餐我们就要告别了。

　　摩托车发动了， “希望我们没有亏待你，下次再来这里做客。”小林子对我挥手说道。

　　谢谢你，小林子，我很欣慰也很开心。

　　再见了！

　　我们在朝着汽车站的方向行进，其实我真的不想走。唐先生，停下来好吗，让我留在你身边。

　　时值清明小假期返程高峰，熙熙攘攘的售票大厅好多人在排队购票。终于轮到我们，结果被告之去省城的车票已售罄，只能等明天了。我订的回程机票并不能改签，我开始焦急起来。一旁的唐先生掏出手机辗转打听到了在此汽车站工作的熟人的电话，如果能有幸捡个漏，我就可以上车了。

　　一辆，两辆，三辆车过去了，车车满员，没有空位子被留出来。唐先生陪我在出站口焦急的等待，他就站在我的前面，我情不自禁地走近他站在他的身后，离他很近很近，我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他，可就在这时他走掉了。算了，抱不到就抱不到吧。你本就不会属于我，就算能把你抱在怀里，这片刻的温存，只会徒增伤感的回忆罢了。

　　眼前的这辆车会不会有希望呢，车子马上要出站了，唐先生的朋友正在和他的同事说着什么随即招呼我过去。看来，是时候离开了，心跳瞬时没了节奏。我快速的拿起行李跑到车前，回过头，我轻轻的拥抱了一下唐先生算作告别，此刻的我已经麻木到没有思维能力了。

　　要离开了，我知道，此次一别，终生再也见不到了。这一别就是一辈子，唐先生，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出现在送别我的场地，我不要你亲自送我离开。

　　他连最终的拥抱都不舍得给我，是想断了我的念想，减少自己在我回忆里的出现吗。

　　我迈着沉重的双腿走在车厢里，坐定后频频向后张望，我的唐先生就站在那里。我请求坐在最后一排的男士与我换一下座位，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可是那位男士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车子启动了，我站起来努力向后张望，可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想看我的唐先生最后一眼，终究是未能如愿……

　　我眼中的世界瞬间黯淡了。我低下头，有唐先生的未接电话，就在车子启动后不久！我居然没有接到。在这个电话后有一条唐先生的短信：“丫头，保重！”

　　那时的自己年少懵懂，不知道保重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后来才知道，保重这两个字的另外一层意思也许就是永别。

　　唐先生，我此生就是无缘亲眼看你主持一场婚礼，我此生就是无法讲出我爱你，我此生注定只能与你擦肩而过。有些人错过了，便再也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