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师尊请冷静》见手青

12、布阵

　　一到傍晚，附近的灵雀就会聚集到这个小院落来。

　　窗沿下挂了一个小藤箩筐，里面铺着浅浅一层鸟食。

　　说是鸟食也不对，原本应是供给凤墟弟子们吃的，特意揉碎了，好方便他们啄食。

　　灵雀们很喜欢这个会给他们准备东西的小弟子，有幼鸟吃饱了，大着胆子蹦到窗台上，歪着脑袋观察这个好心的人类。

　　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幼鸟犹豫了一下，又靠近了些。

　　人类面前摊着一张纸，双手各执一支笔，左右手有条不紊地画着流畅的线条。

　　幼鸟好奇地看了一会儿，便试探地伸出自己伶仃的细腿，像人类一样画起来。

　　刚迈出一步，两只脚便不知往何处走，越是细想，越是混乱，最后连怎么站着都忘了，伸着腿“咕咚”一声便倒了下去。

　　一只鸟忽地倒地，双腿直直地伸着，任谁都会被吓一跳的。殷离也不例外，他伸出手摸了摸幼鸟胸腹处稚嫩的绒毛，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似乎是被摸得舒服了，幼鸟细腿颤颤，嫩黄的尖喙撒娇似的磨了磨殷离的指腹，全身打哆嗦。

　　殷离笑出声来，低声道：“以后莫要这样亲近人，免得被人捉了烤着吃。”

　　幼鸟扑了扑翅膀站起来，歪着脑袋说：“那里要次我伐？”

　　它说话时还带着幼儿特有的黏糊劲，殷离吓唬道：“是啊，我要吃了你哩！”

　　幼鸟眨了眨眼，用翅膀抱住殷离的手指，欢声道：“那我让里次吧！”

　　殷离哑口无言，最后竟然笑了起来，他戳戳幼鸟的脑袋：“你就这么喜欢我吗？”

　　“我可喜欢里哩！”幼鸟被殷离捉了起来，也不害怕，直接窝进了他的手心，“里身上好舒服哟。”

　　这小东西虽然小，但感知倒是灵敏地很。殷离眯着眼想，大约是凤墟灵气充足，刚出生的小雀也灵性十足。

　　大黑驴第一次遇见自己时，虽说它是到处搭话，但恐怕有一半原因是被自己吸引了罢。

　　庆幸的是，懂兽语的人少之又少，只要没有人发现，他看起来就只是个格外受兽族喜欢的人类罢了。

　　“里在做什么呢？”

　　幼鸟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殷离回过神来道：“我在练习布阵。”

　　“会摔跤。”幼鸟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话来，殷离见它双腿在空中比比划划，忽地明白过来，大笑出声。

　　好容易止住了笑声，他将幼鸟放在纸上：“我刚做好的阵，你要试试么？”

　　“好哩好哩！”

　　殷离做的是一个很基础的阵，但这阵说简单很简单，说难也是极难。

　　这个阵以纸为载体，与符有些相似，但需要一笔成阵——关键是，此阵无法一笔成阵。

　　若想完成，必须从两边开始，双手各自作画，最后汇于中心一点，此阵方成。

　　殷离一早开始，画废了无数张纸，终于得到这一张成功的阵。

　　他嘱咐幼鸟道：“站在中间不要动。”

　　幼鸟豆丁大的眼睛懵懵懂懂，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殷离笑了笑，将手中的灵石放入了阵眼。

　　一抹亮光闪过，那些墨迹便像活了一般游动起来，幼鸟看得新奇，脑袋随着墨迹摇来摆去，翅膀伸出来几乎要跟着飞了，但最后也没挪动，乖乖站在了原地。

　　淡淡的雾气从灵石中溢出，缓缓汇入了幼鸟身体中，它的羽翼变得愈发光线，豆丁大的眼睛神采奕奕。

　　“好舒服哩！”它欢快地叫着。

　　直到那块灵石变得黯淡，墨迹才停止了变化，殷离将无用的灵石扔掉，摸了摸幼鸟的脑袋：“记得好好修炼，你是能开智的。”

　　幼鸟尚不知修炼的意思，却连连点头：“我记住啦！”

　　窗外雀声吱啾，是成鸟在唤幼鸟归家，殷离托着幼鸟，将它送出窗外，它留恋地用脑袋蹭了蹭掌心，便飞向了枝头。

　　凤惜进院来，便看到殷离半身探出窗户，遥遥地望着天空，夕阳斜斜照在他身上，笼出一层金晕来。

　　然后那双眼睛从天空转到了他身上，小孩笑嘻嘻朝他打了个招呼：“师父，你回来啦——”

　　凤惜垂下眸，低声应道：“为师回来了。”

　　————

　　殷离抓起纸，从窗户跳了出去，递给凤惜道：“师父，你看看。”

　　像是邀功一般的语气。

　　凤惜看了一眼纸，忽地一愣，看了一眼殷离，又看了眼纸。

　　殷离心里忽地开始发毛，他抠了抠手心：“师父，怎么了？”

　　“这是你画的？”

　　“是徒儿画的。”

　　凤惜定定得望着他，在殷离几乎要逃跑时，忽见他师父嘴角勾出一抹笑来。

　　真真是人面桃花相应和，凤惜这一笑，殷离只觉得一切都失了色，只剩下那一抹笑了。

　　“不错。”

　　殷离捂着心口，凤惜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听父亲说，他曾有一好友，天资无人能比，如今看来，你的天资或许不在那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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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离讪笑着说：“是么……不知那位好友，姓甚名谁呢？”

　　凤惜瞟了他一眼：“他姓白。”

　　殷离脸差点绿了，连忙抢过纸往怀中一塞：“师父可真是说笑了，徒儿只不过是普通的三灵根，如何担得起这样的夸赞？”

　　“我说担得起，便是担得起。”

　　凤惜的声音淡淡的，殷离却不敢看凤惜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做贼心虚，但又真怕凤惜看出些什么来，随便说了几句便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将怀中皱成一团的纸拿出来一瞧，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原本只是一个聚灵阵，但他画得高兴了，不小心添了一点东西，阵比寻常的阵法多了一个代表增强的符文。

　　他曾拥有过那样强的能力，对灵力的掌控又是出了名的细致，自然知道如何处理这个符文。

　　但一个不曾修炼过的普通人，如何能知道呢？何况增强符文的处理最为凶险，一个不慎就会爆炸，这个太完美了。

　　完美到令人生疑。

　　殷离抱着脑袋，痛恨着自己的大意，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暴露的。

　　只是……

　　他看着纸，心里万般不舍起来。

　　从前不知道阵法的有趣，如今稍一钻研，他便沉迷了进去。即使是早已成熟的阵法，画法的不同都会导致效果不同，更别说改变线条，重整框架，万千的变化着实叫人喜欢。

　　殷离摸了摸额头，擦下满手的冷汗来。

　　小心点，莫要叫人看出些什么来，但凤墟凤小师祖的徒弟，出色些也是正常的。

　　只要他不表现出古怪的地方，那么，在阵法一道上格外出色，倒不会被人怀疑……

　　正在思忖着，身后响起敲门声，凤惜的声音传来：“阿离。”

　　殷离整理好表情，开门笑道：“师父，有何事么？”

　　凤惜一身白衣背着手，身边站着与他一般模样的黑衣男人。

　　殷离的脸垮了下来。

　　凤惜像是没看到他的脸色一般道：“为师见你对修炼有些兴趣，可惜为师近来都不曾有空，兄长的修为比为师高深，你若是有哪里不懂，尽管问他便是了。”

　　殷离肚子里像装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凤惜下一句话，让他的肚子更加难受了。

　　“兄长便住在那一间房里。”

　　凤惜的房间在左边，凤玉的房间在右边，中间夹了个殷离。

　　殷离痛心疾首：师父，你这是引狼入室啊！

　　师父，我这是要完啊！

　　他偷偷用眼角看了眼凤玉，却看到后者缓缓勾起的嘴角，如同镰刀一般的弧度。

　　收割了他的希望，收割了他的侥幸。

　　“以后，便叫我大师父吧。”凤玉道，“我也算教导你的人了。”

　　殷离点头。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殷离脸色微绿。

　　“子不教，父之过。”

　　殷离觉得自己渐渐陷入了一个陷阱，却爬不出来。

　　“为了让你不走歪路……”凤玉垂下手，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一截东西来。

　　殷离看过那个东西，是凡人私塾中打学生手心的东西。

　　他差点哭出来，连忙抱着凤惜的腰大声道：“师父，我不要他哩！”

　　凤惜拍了拍他的脑袋：“莫要任性。你如今是我的徒弟，定有许多人盯着你，你早一点学会怎么自保，师父也安心些。”

　　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但听这语气，是没有回转余地了。殷离心灰意冷，瞅着凤玉的脸，憋屈地喊了一声：“大师傅。”

　　凤玉眼皮抬了抬：“是大师父。”

　　殷离悻悻道：“大师父。”

　　怎地一个个都这样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