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影帝的倒掉》Alala

20、第二十章

　　视线所及处，站着一个陌生男人。男人穿一件黑色半新皮夹克，双手插兜，在陈潇家门前徘徊不定。
　　四目相对时，陈潇警惕地停下脚步。
　　男人问：“陈潇是吧？”
　　见陈潇不说话，又自言自语道：“那就是了。”
　　一瞬间，似乎意识到什么，陈潇把腿就跑。见状，男人迅速追上去，一边追一边笑着说，“你跑什么跑啊！”
　　男人从后面抓住陈潇的胳膊，陈潇奋力挣扎，另一只手反手甩过去，却被男人狠狠抓住。
　　“都叫你不要跑了。”男人眼中闪过一丝粗鄙的笑意。
　　“放开。”陈潇单腿踢在男人小腿上，男人嘶地轻哼出声。陈潇借机挣脱开，刚想要跑却被男人从身后推到墙壁上，掐住了脖子。
　　男人啐了一口口水，眼中闪过狠厉，咒骂道：“臭婊子。”
　　陈潇双眼通红地瞪向男人，脖子上青筋暴露，抬起手试图掰开男人的束缚。男人却轻蔑一笑道：“行了，别挣扎了。”
　　闻言，陈潇一愣。半晌，竟像是失去求生意志了一般，垂下双手，“是他派你来的？”
　　“是谁不重要，哥哥我拿钱办事。”男人说完，掏出揣在皮夹克衣兜里的手，手里赫然握着一把瑞士军刀。
　　余光瞥到从外面照射进来的阳光，陈潇牵强地扯了扯嘴角，看向男人，“麻利点，给个痛快。”
　　闻言，男人反倒有些迟疑了。愣了好几秒后，一边说，“妹子，对不住了。要找别找我。”一边将刀刺向陈潇。
　　噗嗤，是皮肉被豁开的声音。陈潇闷哼一声，疼得站不住脚。男人见状，慌张地松开先前扣住陈潇脖子的手，陈潇失去支撑，弯着腰，身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男人眸子里闪过害怕，将刀一拔，又是噗嗤一声。锋利的刀身上粘着粘稠的血迹，男人手一抖，丢下刀就跑。
　　“喂。”陈潇叫住他。
　　男人回头，瞥到陈潇粘上血的手，头皮发麻，“你要找就找那个要害你的人，别找我！”
　　陈潇弓着腰，眉头紧蹙，艰难地开口：“告诉他，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有什么冲着我来。”
　　“好，”男人一个劲地摇头，“我答应你，你死了别来找我！”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
　　“怂货。”陈潇不屑地收回视线，视线落在自己受伤的腹部。先前没有注意，如今衣服已被濡湿，手指上竟全都是红色血迹，陈潇自嘲地勾起嘴角，“真疼啊。”
　　她伸出一只手支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摁住伤口，艰难地挪动身体。每走一步都牵扯到伤口，痛得陈潇直冒冷汗，鼻尖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陈潇皱着眉，缓缓蹲下身体，捡起那把被男人丢在地上的刀，起身时再次牵动伤口，“嘶～”陈潇痛得冷哼出声。
　　这时候，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陈潇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时，眸光不安地闪了闪。
　　陈潇得意洋洋地偷亲完付清风接着离开以后，付清风却待在原地一直没有走。想了想，还是给陈潇打了一个电话。
　　“到了没有？”他语气镇定，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陈潇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艰难地弯着腰，单手撑在膝盖上。闻言，她勾起嘴角，开口道：“嗯，到了。”
　　付清风皱眉，有些不适应这样正儿八经的陈潇，“咳，那就好。”
　　疼痛使人呼吸急促，为了不被付清风察觉，陈潇尽量放轻呼吸，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付清风察觉出异常，“真的到了？”
　　陈潇艰难发出几声笑，“家是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你的心里。”
　　是她一贯轻浮的口吻了，闻言，付清风倒松了一口气，余光瞥到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东张西望地穿过马路，神色慌张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付清风迟疑地收回视线，目光停在副驾驶座上。
　　付清风：“我今天晚上的航班去上海。”
　　陈潇：“嗯。”
　　嗯？付清风心里有点不痛快。他第一次主动通报自己的行程，得到的居然只是一个嗯？
　　沉重的呼吸喷洒在空气中，两人都不再说话时，便格外清晰，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却都格外沉重。
　　付清风语气不悦道：“挂了。”
　　陈潇快要支撑不下去，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道：“嗯。”末了，又道：“注意安全。”
　　男人眼底逐渐染上笑意。
　　临挂电话前，陈潇突然叫住付清风。
　　“清风啊！”
　　付清风愣住，“嗯？”
　　“刚才真的有飞机，”终于支撑不下去了，身体软软地顺着墙体滑落，最后一下子坐在了冰凉的水泥地面上。一束光从墙体的空隙里钻进来，落在女人干涸的嘴唇上，陈潇抿了抿嘴唇，继续道：“波音７４７，大飞机。”
　　男人勾起嘴角，问：“你怎么不说看到的是轰炸机呢？”
　　“你是不是傻啊，”陈潇笑，因为痛而低低地呻吟。
　　付清风沉声道：“是，你聪明。”
　　“嘻嘻，”透过阳光投射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小片蓝天，陈潇突然止了声，静静地眺望远方。半晌，微微勾起嘴角，说：“我等你回来啊，清风。”
　　“嗯。”付清风眸光闪烁，半天只挤出这一个字来。
　　“那我挂了。”陈潇说完，真的就挂了电话。付清风握着手机，哭笑不得。是谁突然叫住他的？这个女人。这样想，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启动引擎，黑色大众车消失在无人的路口。
　　陈潇挂断电话后，呼吸声陡然急促，沉重地声音回想在空落落的过道上。她单手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然而尝试了许多次，终于还是因为乏力而以失败告终。
　　额头浸出细密的汗水，啪嗒落在地上。陈潇抬手下意识地擦掉脸上的汗水，擦完才意识到手指上布满血迹。无奈地笑了笑，却牵动伤口，疼得直哆嗦。
　　她强迫自己镇静，低头打量伤口，想了想，点开手机界面，却在输入急救电话时改变想法，拨通了韩杨的电话。
　　彼时，韩杨正跟淼淼和大力在酒吧附近的餐厅吃晚饭，看到来电显示，嘴角上翘，止不住笑容。
　　见状，淼淼八卦地问：“谁的电话啊？哈哈哈，潇爷的吧？”
　　韩杨一巴掌拍开淼淼，“一边去，”一边接通了电话。
　　“陈……”
　　韩杨还没来得及叫出陈潇的名字，却在听到陈潇的声音时，啪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陈潇说：“韩杨，丁涛出来了。”
　　韩杨双眼发狠，一拳头垂在餐桌上：“他妈的，他还敢出来！”
　　噼里啪啦地声音引起邻桌的注意，也唬得淼淼和大力身躯一震。淼淼和大力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同时看向韩杨，都有些不知所以然。
　　淼淼：“杨哥，这是咋了？”
　　韩杨没回答，视线匆匆瞥了一眼淼淼，淼淼被吓得缩进大力怀里。
　　大力：“你……你干哈？”
　　淼淼：“吓死宝宝了！”
　　大力：“……”
　　韩杨哪里顾得上旁边的人，追问陈潇：“那个王八蛋现在在哪里，老子活剥了他！”
　　“你逞什么英雄？”陈潇阻止道，“听我的，藏起来。”
　　“是啊，我怎么会忘了我们俩个来北京不就是为了躲那个王八蛋吗？”韩杨自嘲，片刻后神色陡然改变，话锋一转，问：“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你现在在哪里？”
　　“你别管我！”陈潇突然提高声音，下一秒却被痛得头晕眼花，“嘶～”
　　“陈潇，你是不是出事了？”韩杨有所察觉道，“他妈的，他是不是去找你了！你告诉我啊！”
　　大力拽了拽韩杨，“杨哥，你别着急……”
　　淼淼点头，“是啊，别着急别着急，有话好好说。”
　　韩杨冷眼看过去，“你们懂什么，都给我闭嘴！”
　　闻言，两人识趣地闭上了嘴。
　　淼淼夹起一筷子韭菜，“这韭菜挺好吃的。”
　　大力点头，“是啊，听说韭菜对血管也挺好。”
　　淼淼：“难道不是芹菜吗？”
　　大力挠挠头，“是吗？”
　　两人相视一笑，尴尬地低下头，沉默地将韭菜送进嘴里。
　　“我只说这一遍，你给我听着，”陈潇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对韩杨说，“藏起来，不要来找我。”
　　韩杨急地快要疯了，“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王八蛋把你弄死吗？我做不到啊，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好不好？陈潇，我不想你死啊，我他妈害怕啊！”
　　淼淼和大力闻言一愣，都变了脸色。
　　淼淼：“潇爷怎么了？握草，谁他妈敢动潇爷，老子第一个跟他急！”
　　大力又拽一拽淼淼的衣角，“你小声点啊，那些人都在看我们……”
　　大力：“看就看呗，老子长得好看。”
　　韩杨本来就烦躁，听到这两个人跟唱双簧似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刚要破口大骂，听到陈潇咳了咳，说：“别害怕，韩杨，我会保护你的。”
　　韩杨鼻子一阵酸涩，拿起外套，“你是不是在家？我去接你，你等我，听到没？”
　　“你他妈敢来我就亲手杀了你，”拿着手机的手一个劲地颤抖，“我一个人就好，要死也……”
　　“陈潇？”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韩杨突然双腿一软，“你说话啊，陈潇！”
　　淼淼腾地站起来，拽住韩杨的手，“潇爷真出事了？”
　　韩杨脸色刷白，手一个劲儿地抖，愣怔地点了点头。
　　淼淼和大力交换眼色，淼淼问：“她现在人在哪里，我们一起去，三个人总好过你一个人单枪匹马……”
　　“不行，”韩杨挣脱开淼淼，皱着眉，警告两人道：“你们两个吃完饭就给我回家，听到没，不许去！”从钱包里扯出几张百元大钞时，自言自语道：“你说我逞英雄，那你呢？明明不待见我，从小到大却要护着我……”
　　韩杨吸了吸鼻子，将钱放在餐桌上，“说好我请客。”推开椅子，慌张地朝外面跑去。
　　大力迟疑地问淼淼，“真的不跟去吗？”
　　“杨哥说了叫我们吃完就回家。”淼淼神色沉重，夹起一筷子韭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骂道：“真他妈难吃！”
　　大力觑了觑淼淼，大气都不敢出，将韭菜送进嘴里时，低低地说：“真难吃。”
　　陈潇没有挂电话，只是失去力气时，手机从手中滑落。她惨白着脸，咬紧牙关，颤抖着捡起手机。
　　“需要帮忙吗？”耳边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
　　陈潇艰难地掀起眼皮，看过去的同时，一边摇头，一边冷淡地说：“不用。”
　　男人哇地叫出了声。
　　陈潇先前低着头，男人只看得到她虚弱地瘫倒在地上。如今看到错乱地布在她脸上的红色痕迹，视线下移再看到她捂着腹部的手以及腿边的刀，军刀上的血迹已经干涸。
　　“你在流血啊！”男人惊叫。
　　“走！”陈潇无力地喊出声，不想将男人牵扯进来，“走啊。”她又喊了一声，男人却几乎听不见她的声音，只看到她干涸的双唇微张，眼眸中带着警告意味。
　　在失去意识前一秒，陈潇好像看到了付清风。他就站在她面前，皱着眉打量她。陈潇苦笑，心想，他一定在想，她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清风啊。”
　　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