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 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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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灵说，把她关在陈列柜里的，是寄生在她身上的瞳蛾。
瞳蛾是槐树的寄生灵，一般都很弱小，靠吸取老槐树的灵气为生，离开宿主后便活不了一会。它们很少有能修出实体的，这只能有巴掌大的身体已经是很不容易。
有实体的瞳蛾是一种上好的容器，可以用来盛放一种特殊的东西——似有还无。所谓似有还无，便是指生灵的情感、记忆等，最深入人心，却又无处找寻的东西。
瞳蛾自身的法力不高。李玖没有从那只灰扑扑的妖蛾子上发现多强大的妖气，但那只蛾子竟然会用一种自己不认识的阵法把千年槐树的树灵关在玻璃柜里十余年，还强行让她变成了人类骷髅的模样，可以说是瞳蛾中的佼佼者了。
虽然木灵一心向往着自由，但李玖没办法放她出来。现在她那样子，如果强行出陈列柜，那阵法的力量会即可冲击她，后果无法预料。反正已经瞳蛾飞走了，周围再没有东西能从木灵身上吸灵气，再多待一阵子问题也不大。虽然李玖解不开那个阵法，但在她身边又新设了个结界，防止瞳蛾再回来。
失去了宿主的瞳蛾，应该活不到天亮。
实习课的时候，八姑奶奶没有搭理自己，不过李玖觉得，她应该是看到了木灵的。虽然那个阵法很厉害，让熊文这些小妖不能察觉分毫，但八姑奶奶毕竟是八姑奶奶啊！那么厉害的一个阵法摆着，八姑奶奶看见了就当没看见一样，这果然是看惯了沧海桑田的老妖作派。
因此，内心斗争了一晚上，尽管李玖有千万个不乐意，但要解那个阵法，还得去求八姑奶奶。
周四上午大课间的时候，李玖破天荒地主动找上了李歆。
李歆觉得天底下吃兔子肉的都是在和自己作对，看到李玖的时候，心里依旧有点不乐意。但李玖那有求于人的真诚态度还是很加分的，八姑奶奶松了口，准许他跟着自己去西花园走一走。
“八姑奶奶，我想知道陈列室的法阵怎么解。”走在路上的时候，李玖就忍不住请教了。他做好了被嘲讽奚落准备，但八姑奶奶却没有训他。
李歆眯着眼睛，今天的天阴沉沉的，但在外面，眼睛还是习惯性地眯着。她面上没有波澜，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失意——果然那个陈列柜有问题，连小李玖都看出了有法阵，但现在的自己，只能感觉出些许异常，连大体的形状都看不出来，简直就是个瞎子！
“哦，小李玖长本事了，”八姑奶奶微微一笑，看着李玖，挑了挑眉毛，“你看得清楚吗？”
“嗯嗯，”李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点头答应，“我把它的符咒都画下来了。”
说着，李玖掏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打开后，展现着一个圆形的法阵，圆形的边界密密麻麻画满了符咒。
定身阵！是兔妖的定身阵！李歆淡定的表演再也撑不住了，她一把扯住李玖的前领，睁大了眼睛，抬头盯着他，颤抖着吼道：“你……你确定是这个！？”
“嗯嗯，我昨天对着法阵一笔一笔临下来的。”李玖不知道八姑奶奶为什么这么激动，有点害怕，又看到面前的眼睛里好像转着泪水，觉得更加奇怪了。
“八姑奶奶，你没事吧？”
“施咒者现在在哪里？！”
“是只巴掌大的灰色瞳蛾，飞走了。”
李玖一说完，八姑奶奶推开他就走。
瞳蛾！是瞳蛾！装载似有还无之物的瞳蛾！闻柳青一定在它身上存了什么！八姑奶奶已经顾不上听课，连包也没背，一个人在学校里四处找寻。
这一百年，李歆已经慢慢接受了一个事实——兔妖闻柳青死了，魂飞魄散，死得干干净净！开始她很不甘心。当时出事的时候，她耗尽了自身几乎全身的法力，却也没能留住兔妖的一魂一魄。
“小红狐狸……我好舍不得你……”
闻柳青的魂魄在李歆的勉力支撑下，稍稍聚了片刻。将死的那刻，他觉得很害怕。他没想到自己会失败，会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形魂俱灭就在片刻之间，兔妖从没想过自己的遗言，说完这句话时，他觉着说得不够好，但已经没有力量再多说一句了。
李歆想把半透明兔妖收起来，但那魂魄很快便散去了，在风中零落成点点银光，静静地湮灭。小红狐狸号了一阵，浑身颤抖，却什么也哭不出来。
她发了疯似的四处跑，四处寻找她的大白兔子。开始几年，她四处钻兔子窝，一只一只地翻看兔崽子；后来她又一遍一遍地去所有闻柳青去过的地方寻找；最后，累得走不动的红狐狸在闻柳青最喜欢的一个临海山崖上打了个洞，蜷在里面睡了过去。
兔妖走了就走了，我再找一个就好了，我还很漂亮的！在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日子，八姑奶奶醒了。她抖抖身子，四处走走，觉得自己除了眼神变差了些，其他都好着呢！
妖界没意思，去人界玩吧！于是李歆下了山，路上发现这个时代的年轻男人都喜欢小个子大眼睛的小姑娘，因此，八姑奶奶转身一变就是一个蹦蹦跳跳的超萌小萝莉。
小萝莉去管理处重新办了身份证，乖乖地在人界上学，看漫画，打游戏，几年下来，都快忘了自己是只千年老狐狸。
在大学的开学典礼上闻到李玖的气息时，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小侄孙子终于会化人形了。真可爱！闻柳青还曾说过小李玖天赋异禀……
闻柳青？李歆再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有一丝陌生感，她愣了愣，接着又很得意——哈哈，我果然快忘记他了。说舍不得我，偏要离开我，这种人，怎么还能放在心上！
这种人，因为放在心上，所以注定是忘不掉了。百年前疯狂掏兔子洞的八姑奶奶现在掏起了树洞。
学校里槐树不少，有新栽不久的，也有枝繁叶茂的。快到中午的时候，起了风，一阵刮得比一阵紧。槐树羽毛般轻盈的叶子在风中悉簌作响，像是在迎接将至的大暴雨。
瞳蛾离开宿主之后，若是见到阳光，便会立马消散。不过今天没有太阳，它应该还能再撑一会儿！
李歆已经找遍了小半个校园，依旧没有见到瞳蛾的踪迹。李玖不忍心八姑奶奶如此辛劳，自告奋勇地帮她去找。林家明看他们找东西找得起劲，强烈要求加入“寻找瞳蛾作战队”。
“李玖，这只是不是？”林家明看到一只灰黄的蝴蝶停在树上，忙扯了扯李玖。
“不是，”李玖摇摇头，“是蛾子，不是蝴蝶。”
“你八姑奶奶为什么要找一只蛾子？”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好像很着急。”李玖之前说漏了嘴，供出了李歆是他八姑奶奶的事。但林家明从没问过他为什么八姑奶奶这么年轻，他也就没有去解释。
“快要下雨了，”林家明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我们先回去吧。”
“再找找……”李玖的话还没说完，豆大的雨点就落到了他脸上，紧接着便是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他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人已经拉着他往最近的屋檐飞奔。
“好大的雨啊，说下就下！”刚刚是在西花园，没有什么建筑，只有锦鲤池旁的一个凉亭。一到有瓦遮头的地方，李玖就用力甩了甩脑袋，一头的水珠通通溅到了林家明身上。
“唉唉唉，你怎么跟我家的二哈似的。都甩我身上了。”林家明又好气又好笑。刚刚淋了雨，T恤湿答答的粘在身上不舒服，他脱了下来，挤了挤水，用衣服擦了擦李玖的湿头发。
“对不起。”李玖低着头，任对方揉搓自己的脑袋。他的目光顺着林家明坚实的胸膛向下，一直看到他隐隐的腹肌。看起来比自己结实好多啊！李玖想着，不由得红了脸。
林家明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他脸红了，心里有些得意，故意拨着他的脑袋往怀里靠，直到感觉到暖暖的呼吸轻挠着自己的胸口。
在这个位置，李玖能闻到林家明的气息。他对妖精的气息很敏感，但对一般人类的气息却很迟钝。他还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过林家明的气息呢！带点汗味，但是不难闻，也混着洗衣剂的芳香味，但最浓郁的是年轻人类富有朝气的独特气息。闻着很舒服！李玖闭上了眼，忍不住细细品味一番。
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快。过了一会，骤雨停歇，经过涤荡的世界变得分外澄澈明丽。太阳毫无遮拦地普照大地，满眼翠绿的草木挂着水珠闪着光，树丛里响起了群鸟欢愉的嬉闹声，一池锦鲤贴着水面愉快地打着转。
李歆浑身湿透，头发不停地往下滴答着水珠，像一只落了水的猫咪。她眼睛眯着，嘴唇紧紧抿着，走路有些踉跄。
李玖和林家明一走出西花园就遇到了失魂落魄的八姑奶奶。
“八姑奶奶！？”李玖从一边扶住了她，林家明撇撇嘴，又从另一边扶住了八姑奶奶。
“那是定身阵，闻柳青创的定身阵。我解不开。”八姑奶奶根本没考虑旁边还有一个人类，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李玖觉得八姑奶奶可能是傻了，当着林家明的面，她这样一说，害得自己相当尴尬。
“那个……定身阵……定身……”李玖实在没有编故事的天赋，支支吾吾，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
“不适合让我知道，是吧？”林家明突然低下头，看着李玖的眼睛说道。
“嗯……额……不不不，定身……”
“不想说就不要编，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没关系的。”林家明的语气很平静，很温柔。这反倒让李玖觉得不可思议，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奇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