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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不道德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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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该不会是安全部门的人吧。”王昊抱着马克杯,开始了新一轮的异想天开,“你们想啊,完全没有过去的人,除了齐天大圣从石头里头蹦出来以外,就是理论上没过去的人了。除了特定的部门,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一点。冒用他人身份的多了去,但是谁又完全没有过去呢。”
小白完全不同意他的猜测,直接嗤之以鼻:“天真!要真是特殊部门的人,她的履历肯定造的比谁都真,不存在调查不到过去的情况。你以为是拍007啊,真正的间谍都不会这么引人注目的。”
陈露过来分小白零食,相当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非得挖人家的老底干什么?你们管她是谁呢。”
“挖了底子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来历。”何田抓着手上单薄的资料,决定接着走访。人是社会性动物,没有不跟其他人发生联系的道理。
小白举起手来:“你们说,半年前没人见过丁一,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之前整容了。中间经历了一个恢复期,然后来到了江州,开始新生活。”
陈露钦佩小白的想象力,却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很可惜,纯天然原装的,我给她做过体检。整没整,看不出来也摸得出来。”
何田站起了身:“她要是从外地来的,肯定得坐车。现在什么都要实名制身份证,她怎么过来的?她先前有身份证的话,为什么还要冒用他人的身份证?”
“洗白?”王昊硬生生地插.进来抢话,“她原本的身份底子不干净,所以需要新身份洗白。你们看啊,按照她的说法,她的身份就是陪睡员,有点儿擦边球的意思。完了她的客人又都非富即贵,据说现在她一次服务的起步价是四百,对不起,是一小时的收费,这还不保证肯定能够排的上队,也不保证是一对一专门服务。她的客人,可不得非富即贵。把这么多金源笼在一起,那妥妥是能搞事的节奏。”
陈露擦干净手上沾着的薯片:“真抱歉啊,少年,你自己核查的结果,前科人员的DNA库里头,根本对不上她的生物学身份。”不仅如此,失踪人口库里头的资料也跟丁一核对不上。她真的跟从石头缝里头蹦出来的一样。
陈露抬起头,看到了出门去的何田折而复返,奇怪地挑了下眉头:“怎么了?不去调查人家底细了?”
何田皱眉,摇摇头:“磊子把人给带回来了。酒店赶客了。”
小白吓了一跳,不置信地挑高了眉毛:“不至于吧,丁一不是他们的熟客么。有经济实力长期在江洲酒店包套房的人真不多。酒店连生意都不要了?”
何田冷笑:“墙倒众人推。你们看看网上这水军的架势,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李正和瘫痪了中风了,丧失自主行动能力了,被人绑架挟持进了丁一的房间,然后又让这们这些别有用心的警察逮了个正着。据说一堆人给酒店施压呢,作为江州市标志性建筑,江州酒店不能收住丁一这种不三不四的客人。”
王昊嗤之以鼻:“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是我恶毒,这些上蹦下跳的人当中,有几个具备经济实力住江州酒店。这会儿,谁给了他们主人翁的自信?毛病!”
何田五味杂陈,颇有些不得劲:“酒店经理招了,丁一购买身份证的事情是他牵的头,最初的客人也是他介绍的。丁一半年前突然出现在酒店,意外治好了经理老娘的顽固性失眠,所以经理知恩图报。”
“卸磨杀驴吧。”陈露放下了茶杯,似笑非笑,“这老娘的失眠症治好了,现在的丁一对他来说就是麻烦大于利益了。”
隔了一个过道,聂磊看着丁一,有点儿头疼。他也没想到自己去调查一下丁一的户籍,结果人家女孩的身份没了,人也成了他们警察的责任。聂磊捏了捏眉心,语气沉闷:“你先在这儿住着吧。既然你说你对以前的事情完全没印象了,那我看看政策,能否想办法尽快给你重新办个身份证下来。”
丁一懒洋洋地靠在女值班室的床头,半晌才有气无力地问了句:“多久?”
“我这边尽快。”聂磊看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扫视值班室环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别想了。即使你补办好了身份证,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混日子了。首先,你说你是催眠师,那么执业职格呢?你以为催眠师没有入职门槛?还有,你交税了没有?任何营业获利都需要交税的。”
丁一呆住了。她还是头回听说她得取得了什么资格才能把人弄睡着了。如果真有这种资质认定的话,作为这世界上唯一的懒精,应该是吧,反正她没见过其他同类,她才是那个最有资格进行认定的生物。
房间里头光线不好,聂磊开了灯,昏黄的灯光让他看上去面部线条柔和了一些:“生而为人,哪有多简单的事。”他见丁一脸上不好看,又宽解对方,“也不是你不可以从事这个职业。等到你确认了身份跟学历之后,可以报班学习,然后考取资格证书。再工作几年之后,应该就能够从业了。”
说话的时候,聂磊从手机上搜索到了丁一需要参加的考试内容以及参考书目名称,指给她看。
丁一草草地扫了眼,发现一个屏幕居然装不满,进度条老长一段,立刻转过了脸装死。她宁可饿死了也不要看书学习。抱歉,懒精的行为模式里头没有学习这回事。
聂磊这辈子的耐心全用在丁一身上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当着丁一的面,他就天大的火也哑掉了:“你一看就是聪明人,只要认真学习,我相信没几年你就能够拿到资格证书了。”
几年!丁一挪开了眼睛,几分钟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聂磊苦口婆心:“我跟你摊开了说吧,别说是李正和有意打击了,就是没任何事,你这陪睡的生意也不该做下去。你一个小姑娘家跟别人尤其是男人躺在一个屋里头,谁知道那些所谓的客人会不会兽性大发。就你这么细胳膊细腿,浑身上下没二两肉的模样,你怎么自保?以前没出事不代表以后不出事。这种生意就是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将你炸得粉身碎骨。”
女值班室外头,一群人静声屏气地听壁脚。
王昊龇牙咧嘴地摇头,不厚道,没原则。磊子哥什么时候这么春风化雨了。瞧瞧逮李正和的那会儿,差点儿没把人家手腕给拧断了。该不会是那时候,磊子就看上丁一这姑娘了吧。啧啧。
小白没好气地拍下了他的肩膀,做口型道:“当时我们都以为丁一未成年。”他都想上去揍李正和。
房间里头,看上去介乎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的少女一声不吭,眼睛盯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聂磊立刻警告道:“不要走歪门邪道。我警告你,老老实实地去学习考证。花钱买这种事情,不要想了,我会盯着你的。”
□□生第一次完全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着聂磊。
聂磊避开了她的目光,站起身来:“我去超市给你买点儿洗漱用品,肯定不能跟江州酒店的档次比。”
门一开,吃瓜群众全都做鸟兽状散。
小白举着手里的玻璃碗,笑嘻嘻地打招呼:“丁一在里头啊,我请她吃水果。”
水果切成了薄薄的一片片,跟果粒差不多大小。小白直接拿勺子舀了送进丁一嘴巴里头去。
聂磊伸手拍开小白,没好气道:“干嘛呢,什么坏习惯。你这投喂什么小动物呢。”
小白偷偷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转移了话题:“哎,你快过去,局长叫你了。”
等到聂磊人一走,小白立刻又开启了投喂模式,顺便充当一回知心姐姐:“你真不记得了?不过DNA比对还没出结果。有可能到最后也没有任何线索。你想好了要怎么办没有?”
丁一跟磨牙一样,一点点地磨着水果。她在酒店从来只喝果汁或者吃水果泥,即使水果已经切得很薄了,对她而言咀嚼也是件费力的事情。
小白看着她的腮帮子叹气,咬咬牙打定了主意:“我以后也只吃流质跟半流质的东西了。看看你的咬肌再看看我的,果然脸都是吃出来的成果,半点儿骗不了人。”
丁一微微抬了下脑袋,然后继续含着水果片吮吸味儿。做人真艰难,陪睡居然还需要什么资格证。人类真是喜欢瞎折腾的身份,警察尤甚。
聂磊进了局长办公室,汇报案情调查的情况。因为没能当场抓住追赶甘露的打手,案子发生到现在,调查进展始终不明朗。目前专案组里头,倾向于意外死亡或者自杀的声音占主导。从明面上看,网贷公司找来的打手根本没理由逼死甘露,否则他们上哪儿要钱去。
局长公然无视办公场所禁止吸烟的要求,毫不客气地点了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东西找的怎么样了?那个娜娜到底有没有把东西交给甘露?”
聂磊摇了摇头:“没找到。甘露留在学校的所有私人物品我们都翻遍了,但没发现任何特别的东西。”
按照目击者的证词,甘露一路被追上了楼顶,根本没有时间另外藏东西。那么东西应当还放在她身上。如果打手们真的已经拿到了东西再将她推下楼的话,尤佳没理由不知道这件事,完全没必要亲自到现场,千方百计地接触甘露的尸体。正是因为尤佳的举动,聂磊才坚信,娜娜从酒店逃出去的时候,手上肯定掌握了足够让这些人心惊胆战的东西。
这东西也许在甘露坠楼的时候,从她身上掉了下来,弹到了不起眼的地方,甚至有可能被人有意无意间捡走了。所以尤佳那一边也在想方设法地找东西。
“尤佳的情况调查的怎么样了?”局长磕了磕烟灰,语气大有深意,“我们这位美女主播交际的圈子人脉可不浅。”
何田摇摇头:“这段时间他们好像挺谨慎的,没发现什么明显的情况。尤佳刚当上《江州在线》主播不久,目前主要交际就是巩固自己的位置。目前没太大的发现。哎,磊子,你怎么不说话。”
聂磊从沉思中清醒归来,若有所思道:“我就是奇怪,娜娜想让甘露帮她保管东西的话,无论如何也得事先联系上她。但是按照我们调查的结果,无论是电话短信还是网络什么的,甘露所有的联络中都没发现有可能是娜娜的联系记录。她们是怎么取得联系的?”
这个问题一直到聂磊出了局长办公室的门,顺道过去督促丁一尽快开始学习生活技能时,依然困扰着他。如果娜娜跟甘露有一条秘密的联系通路,为什么不直接将关键证据,他估计是录音或者视频或者照片之类的东西,直接发给甘露呢。毕竟见面就意味着至少有一个人必须得出来,危险系数更高。
丁一被小白喂了一碗水果,正靠着枕头昏昏欲睡。聂磊在她旁边走来走去,她也当对方不存在。聂警官思前想后,始终找不到答案。毫无疑问,娜娜去江州大学绝对有目的,她既然从酒店中成功地逃了出去,起码证明她的求生欲很强,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她们是怎样取得联系的呢?”聂磊喃喃自语,这一点很可能关系着娜娜手里头究竟掌握了什么东西,才这样让那些人慌张。
丁一打起了呵欠。这间女值班室原本是空置的,只有一张床,显然没给聂磊留位置。虽然丁一在什么环境下都能睡着,可警察局值班室还是跟五星级酒店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这种差距让她直接瘫在了床上闭眼睛,含含糊糊地冒出了一句话:“为什么要联系?”
聂磊脱口而出:“因为娜娜要将东西交给甘露啊!”话音落下,他立刻察觉到自己走进了思维的死胡同。
为什么非得是甘露呢?假如娜娜的联络对象是另外一个人,那么她很有可能会虚晃一枪,故意让追着她过来的打手们以为东西已经被她交给了甘露。正常情况下,即使甘露被误会了,但只要澄清就没关系。在学校里头,这些人也不敢太过于放肆。可问题在于甘露也备受网贷折磨,所以当这些人叫嚷着不还钱还想装什么清纯少女之类的话时,遭遇过网贷公司恫吓的甘露自然而然就以为对方是追到学校来讨债的,慌不择路,跑上了楼顶。她一跑,打手们自然认为东西在她身上,必定跟在后面追,最终的结果是甘露坠楼。
无论是警方还是追着不放的打手们都没能从甘露身上拿到东西,因为娜娜根本没给她。后来娜娜又出现在坠楼现场,她是恐慌因为她而意外死亡的甘露,还是伺机寻找她真正想要完成交接的对方。
聂磊侧过头,想跟丁一再说两句话,却发现对方已经合上眼睛睡着了。他锁了女值班室的门,搓了搓脸,走到了办公室里头。
何田今晚值夜班,看到他,立刻抬起了头:“怎么了?”
“我再去找找看,我就不信了,好几个大活人,都追进学校里头了,会一点儿痕迹都不露。”聂磊指了指女值班室的门,“你看着点儿她。”
何田立刻乐呵了:“怎么着,考验我来着?”他原本对丁一相当警觉,可后来无论如何都查不到丁一的黑历史,又看到她被人落井下石地赶出了江州酒店,颇为同情这个姑娘。这职业虽然怪了点儿,但法无命令皆可为,没理由不让人自食其力。
聂磊摆了摆手,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何田看了看左右,偷偷翻出了手机,长夜无聊,他开始插上耳机看直播就方便面。丁一人站到了他面前时,他才拍着胸口站起身,吓了他一跳,讪笑着打招呼:“怎么了?是渴了还是饿了?我给你倒杯水去?”
丁一挪动了一下脑袋,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何田尴尬地将吃播藏到身后,企图混淆视听:“我这是在探讨现代警务与手机之间的关系。”
丁一眼睛追着手机跑:“与吃饭的关系?”
何田苦笑,指着手机屏幕上吃海鲜盛宴的女主播道:“看着人家吃大餐,好歹也安慰了我吃方便面的心。我去,果然遍地土豪,这打赏,人家吃一顿能挣我一个月的工资。”
丁一抬起了脑袋,迟疑地看何田:“需要证书吗?”
何田对着大龙虾垂涎三尺,摆摆手道:“什么证书啊,是人是狗都能直播,直播什么都行。”
“睡觉呢?”
何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琢磨了半晌才点头:“也行,生活就是一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