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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不道德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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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是报复。”王昊捧着马克杯晃来晃去,煞有介事地开始新一轮的分析,“你们想啊,出了piao.chang那档子事,好,我知道,那就是个乌龙,谁吃亏最大啊,那必须得是李正和。先别看他们德胜制造的股票跌成什么样了,单他自己在集团里头的地位,那也是一落千丈。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谁让他是女婿不是儿子呢。这种情况下,与之截然相反的是,丁一的人气在持续上升,流量就是硬货。她有了专门的词条,网上还一大堆粉丝嗷嗷叫着等她开博,开直播,等着上新照片。这年头,新闻镜头那是照妖镜。连这种镜头都能扛住的盛世美颜,谁不想看呀。再说了——”他转了个弯,正儿八经的分析了起来,“一般人能查出来别人的身份背景么。别的不说,丁一进过咱们局里吧,那时候连磊子哥都没发现她的身份证有假。身份证识别仪也没发现问题。”
”我怎么听着你们的语气,还挺骄傲的啊,是不是?”局长悄无声息地进了办公室,“砰”的一声,厚厚的手掌差点儿没把桌子上的咖啡壶直接给震飞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合着进了警察局的人,连身份造假都没被发现。完了以后还需要热心群众过来取报。我这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有你们这帮家伙在,我起码要折寿十年。”
何田赶紧稳住了咖啡壶,试图解释:“这个,局长,我们还没怎么查呢,您就把她给放出去了。”
局长脸一板,火气又忍不住直往上冒:“一整夜的功夫不够你们查的?处女卖.淫.案,十年一轮回,终于轮到我们江州出什么笑话了。这就是一开始就应该搞清楚的事儿。”
王昊在边上嘀嘀咕咕:“哪儿来的一整夜,当天晚上整个警察局全都莫名其妙发困,睡得一塌糊涂。要不是醒过来以后我们调了监控看,没发现任何问题,我们都怀疑局里头遭遇了生化武器袭击。”
局长皱起了眉头,追问大白鹅的事情:“兽医学院那边怎么说?”
“没发现问题。”陈露也是一头雾水,“血液中没有发现催眠药的成分,白鹅身上也没有电击留下的痕迹。目前教授们的意见是集体性突发癔症或者嗜睡症。除此以外,找不到任何可以用科学解释的理由。”
局长的脸都纠结成团了。身为老警察,他不该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可是当警察的时间久了,总会碰上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情。就像钱学森先生说的那样,我们不知道的仅仅是我们不知道,不意味着就不存在。
“聂磊人呢?”局长开始点兵点将,“我还没问他呢,案子到底查的怎么样了。他跑哪儿去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何田赶紧替兄弟开脱:“您不是丁一的事情么?磊子一听到消息就过去调查了。”
局长挑眉头:“赶紧的,叫他把人给带回来,好好查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那天晚上起,所有的事情都透着古怪劲儿。集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白鹅,睡得人事不知的警察局所有人。这究竟是大白鹅患了怪病传染给了人类,还是他们遭遇了什么千年难遇的灵异事件?这些事情,究竟跟他们办的案子有没有关系?丁一跟那个水深的网贷卖.淫集团到底有没有牵扯?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仅是局长。何田都站起身主动请缨:“我去跟磊子汇合吧,正好路上捋捋思路。”
其实这种调查户籍的事情,街道派出所出面就可以了。但事情是从他们这出去的,丁一又极有可能跟他们查的案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还不如带回来由他们调查。
何田给聂磊发了条微信,通知自己的去意,可惜聂磊没回复他。
聂警官正沉浸在案情当中。他也说不清楚,丁一这个奇奇怪怪的女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每当跟丁一共处一室时,他的心总能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对于一位个性火爆的一线警察而言,这种平静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这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感受,好像整个人都浸泡在暖融融的舒缓气息当中。
法医陈露曾经煞有介事地跟众人分析:得道高人就是那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往那儿一坐,周围人便觉得如沐春风。人是有气场的,这也是一种能量,身体会自然发出,身体也会自然接收。
聂磊对这种分析嗤之以鼻。他唯一想说的是,如果真这样的话,那大家都集体睡觉去吧。反正这位所谓的得道高人一天到晚除了吃喝睡之外,就是懒洋洋地趴着无所事事。
丁一从来不管聂磊找她干什么。事实上,聂磊也的确没有找她做任何事情,只是待在她身边整理案情思路而已。目前案子的两位中心人物是那个花名叫娜娜女孩以及那位坠楼身亡的女大学生甘露。由于娜娜身份不详,眼下警方还没有发现两者之间的联系。但有一点基本上能够肯定,甘露借贷的那些公司均否认在当天曾经派人去追逐威胁过甘露。不过这些话的可信与否还需要进一步甄别。
聂磊背靠着沙发,软软地陷了进去:“那些追逐甘露的人是怎么离开江州大学的呢?封锁前后门动作很快。江大在本月初做了院墙的巩固工作,学校里头保安跟学生会的人反复巡查了好几遍,都没发现他们的人。他们难道一直躲在学校里头没出去?”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校园不小。如果他们有心躲藏的话,还是能避开的。
丁一的眼睛落在了电视机上,新闻盘点中出现了甘露打了马赛克的死亡场面。因为那件披在甘露脸上的外套,尤佳被捧为了最美女主播,风头很是强劲。新闻中盘点了这几年出现的学生自杀案,尤佳忧心忡忡地强调着,生命诚可贵,切勿随意抛弃。
“走了。”丁一懒洋洋地吸着芒果汁,突然间含混不清地冒了两个字。
聂磊摇头:“他们怎么走的?我们到达现场后就封锁了进出口。他们好几个人呢,没那么容易出去。”
丁一没理睬他,继续懒洋洋地喝着她的芒果汁。
聂磊突然停下了声音。对,他犯了个想当然的错误。如果他们到达现场以后就走不了了,那也没有可能是在他们开始设置门卡之前,这些人就跑了出去?他们不需要确认甘露的死亡,他们也不需要查找甘露身上到底有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有尤佳在,尤佳可以接触到案件,尤佳也可以借着采访的名义去甘露的寝室,甚至有机会翻找她的私人物品。
这么一想的话,尤佳出现在江州大学的行为就有解释了。她并非如她所言的热爱出现在现场一线,而是必须来这一趟,代替提前撤退的人完成剩下的工作。
那些人为什么要提前跑?除了害怕被警方抓到以外,他们是不是还肩负着另一层任务,追捕娜娜?
聂磊抬起头,正要说话,外头传来了何田的声音:“磊子,你在不?”
聂磊看了眼丁一,按下了遥控器上的开门键。以丁一的懒惰程度,她才不会干下床帮人开门这种事呢。一天到晚,除了下午去七楼做SPA护理之外,她根本连房门都不会出一步。至于做SPA,聂磊也怀疑她不是为了美容,而是纯粹需要周身按摩来阻止基本上不动弹的身体机能彻底萎缩掉。况且,在那里泡澡,还是专人帮她服务。
何田一见屋中两人就满脸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来意。
聂磊像没注意到他的脸色,示意他关上门之后就直奔主题:“尤佳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何田脸色顿时跟便秘一样,拼命朝聂磊挤眉弄眼。见对方没反应,他才没好气道:“最新消息,尤佳在可力制造上投资不少钱买他家股票,这段时间应该挣了不少。”说这话时,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瞥向了丁一。后者还是瘫在床上,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让人十分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看电视。
聂磊皱起了眉头,似乎没有察觉到同事对丁一的格外关注,只自顾自地分析了下去:“难道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李正和?毕竟李正和是女婿,偏偏又在德胜制造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他出事,尤其是涉及到家庭内部关系的事情,对德胜的打击越大。”聂磊转过头看丁一。“你什么时候知道李正和身份的?”
丁一懒洋洋地晃了下脑袋,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果汁。
聂磊只得耐下性子:“你不知道李正和的身份?”
“失眠的人。”丁一终于松开了嘴巴里的吸管。所有靠近她被她吸引的人类都是失眠的人,她只负责让他们入睡。
聂磊心中一阵接着一阵无力,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呢?连客人是什么身份都搞不清楚。”
何田总算想起了自己的直接来意,提醒聂磊看手机,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丁一:“丁小姐,能够告诉我,您的身份证是怎么来的?”
丁一相当坦然:“买的。”
看完了手机的聂磊抬起眼睛,眉头紧锁:“你自己的身份证呢?你为什么要买身份证。”
丁一还是那种极简的回答风格:“没有,需要。”
她的周身似乎一刻不停地释放着懒洋洋的气息,裹着人的四肢百骸,让人连发火都火烧不起来。聂磊耐下性子追问:“你没有身份证,是一直没办过吗?你老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别担心,我们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黑户一直存在,每年人口普查时都能找出来不少没有户籍身份的人。
丁一左右晃了下脖子,难得慷慨地给了三个字的补充解释:“不知道。”
聂磊谆谆善诱:“好好想,人不可能从石头缝当中蹦出来。你能想起来多少就说多少。”
何田在边上一个劲儿地咳嗽,示意聂磊千万别被美色所迷惑。一个成年人,即使看上去再糊涂,但能够锦衣玉食地在江洲酒店住上半年时间,那也足够说明她绝对不是个弱智低能儿。而且她背后的势力还不小。
聂磊没理会何田的各种明示暗示,而是按照自己的思路问下去:“这半年里,你住在江洲酒店,依靠帮助失眠的人睡觉来挣钱维持生活。那么半年以前呢?半年前你住在哪儿,跟什么人一起生活,又是靠什么谋生?”
这一串的问题问的丁一头晕,她下意识地就想让眼前这两个警察睡过去。每当客人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的时候,她就直接让他们睡着了。反正醒过来之后,他们就会沉浸在酣眠的舒爽中难以自拔,自然不再关注她从哪儿来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丁一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瘫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浓厚的疲倦气息如同迷雾一般,层层从她周身散发出来,无色无味无形,却悄无声息地钻入每一个疲惫身躯的毛孔之中,潜入深处。
何田头一歪,靠着沙发睡着了。连轴转昼夜不歇的警察,哪里有不缺觉的道理。这样的人,在丁一面前毫无还手能力可言。
聂磊刚到丁一房间时已经睡过一觉,困倦的程度有所缓解,故而还能抵抗片刻:“你到底是谁?不要企图回避问题。”
丁一长长的眼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似乎要睁眼的模样,聂磊在陷入酣眠之前听到了两个字:“懒精。”
的确懒成精了。聂磊迷迷糊糊地想着,最终还是没抗住,身子一后仰,睡得人事不知了。
直到手机铃声不知疲惫地响了一遍又一遍,两位警察才从酣眠中清醒过来。何田一见聂磊打着呵欠揉眼睛的模样,顿时吓得最后一丝睡意都没了。他转过头去看丁一,后者已经醒来,正靠着抱枕继续无所事事地发呆呢。
“哎,我跟你说,别来这一套。逃避问题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必须得老实交代清楚了,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冒用他人身份是违法的,你知不知道?”何田十分羞恼自己在丁一面前睡着了的事实。上一次不算,上一次肯定是大白鹅患病传染给他们的,整个警察局都睡倒了。亏得那晚风平浪静,不然肯定要出大乱子。
聂磊朝他做了个手势,赶紧接起电话。局长的肝火极为旺盛,手机都要被震落在地上:“你们一个个的,偷懒比谁都在行是不是?”
何田趁机逼问丁一:“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尤佳?我告诉你,你用别人身份证开的账户,你没有支配权。到时候,她答应分给你的钱,你根本拿不到手。”
人类可真够吵闹的。丁一晃了下脑袋,懒得搭理这个话太多的警察。
何田不愿意放弃,还在喋喋不休:“别以为咬紧了牙关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只要警察想查,就没有查不清你底细的道理。”
人是不能随便立flag的,基本上立一个就等于打一次自己的脸。
何警官信心十足地开始了针对丁一的全面背景调查。尽管他不愿意直说,但他得承认,以丁一的相貌,基本上属于见过一次就难以忘记的范畴。他就不相信,半年前,丁一住进江州酒店之前,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位冒用了他人身份的女性。
可惜的是,这个神秘的女子真的跟突然间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一样,即使动用了线人帮忙,警方也完全翻不出她之前生活的任何痕迹。
她没有过去,半年前突然出现在江州酒店,一直留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