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混吃等死》金面佛

16、不道德交易

　　丁一的身份证还没有办下来，她本人也没有任何直播账号。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无论何田还是小白，都有闲置不用的账号可以提供丁一。
　　白警官当初还一心想着等到下班后，自己也搞个直播什么的好好挣点儿外快，光靠当警察的那点死工资，实在最多只能生存，距离生活相当遥远。可惜的是公务员不允许兼职，她只得放弃了发家致富的美梦，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丁一身上：“加油，说不定你就能够成为一代直播达人。趁着你现在名气高，赶紧多挣点儿钱。”
　　要说丁一落到现在这境地，李正河起码要承担一半以上的责任。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拼了命的迫不及待往丁一头上泼脏水，丁一也不至于被江州酒店落井下石地扫地出门。
　　“别人越是想针对你，你就越要过的让他们眼红。”白警官天然带着对弱者的同情，一个劲儿为丁一打气。
　　可惜丁一软踏踏的像坨糊不上墙的泥巴，对白警官的积极勉励的反应就是趴在桌上，懒洋洋地睡着了。
　　白警官一看这样不行，赶紧调整了策略，干脆帮着盯一直接躺在床上，索性让她继续睡觉。反正丁一要做的是睡播。因为李正和睡觉门事件的影响，丁一在网上的知名度颇高，不管这名声到底好听不好听，流量变现是铁打的事实，丁一刚开通直播，就有不少人寻着消息过来围观了。
　　屏幕上热闹的很，各种各样对她的猜测调侃以及谩骂在诅咒，层出不穷络绎不绝，充分发挥了语言的广阔性前瞻性与博大精深厚重的历史性。只是这些都影响不了丁一，她就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着她的觉，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
　　渐渐的，那些在屏幕前拼命地敲击着键盘亢奋不已地指点江山的人们，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再也睁不开，头一歪，趴在键盘上睡着了。好像有人看着吃播能够胃口大开一样，屏幕前的观众围观了丁一睡觉，也一个个陷入了无限的困顿，闭上眼睛，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何田醒过来，困惑地揉着眼睛。等看清楚自己正对着的手机屏幕时，他诧异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一切。手机屏幕还亮着，他一直没有退出界面。屏幕上，进行睡觉直播的丁一已经醒了，正睡眼惺忪地靠着床头发呆。
　　何田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作为丁一的第一批忠实观众，他身体力行地支持了丁一的直播事业，虽然没钱打赏，但起码贡献了流量。他没想到，原来光看着丁一睡觉，也能够催眠。
　　那群突然睡倒了的大白鹅，还有瞬间变成沉睡森林的警察局……何田惊恐地转过脑袋，目光投向女值班室的方向。难道这些全是丁一的杰作？
　　聂磊捧着一堆书进了警察局，径直朝女值班室门口走。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丁一绝对不会主动出房门半步。平常吃饭她都得靠其他人帮她带，而且不是羹汤就是粥，连动牙齿都省了。让她出个门，真是比登天还难。
　　“这些是自考辅导资料，你先自己慢慢看，不懂的跟不明白的地方都划下来，我找人帮你看一看你的文化课程度，再决定给你报什么课程补习比较合适。”
　　厚厚的一摞子学习资料垒在桌上，足够让单薄的书桌身体一颤，生命不能承受之负担。丁一晃了下脑袋，直接将眼睛从书本上挪了开来。开什么玩笑，懒精的行为守则里头就没有学习这两个字。
　　聂磊开启了苦口婆心劝导模式：“你不能这样，你总得想办法自食其力。生而为人，就该独立自强。不然的话，你将来总要饿死的一天。现在干什么事情做什么工作都有学历要求，你这样子就是出去应聘礼仪小姐，人家都要你拿出本科文凭来。”
　　丁一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睛眨了下，眼皮子瞥向了笔记本电脑的方向。
　　聂磊这时候才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诧异道：“你在跟谁视频呢？听我的，网上的人，你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底细，不要乱来，否则真的会吃亏。”
　　小白跳到了值班室门口，惊喜地一把抱住了丁一，恨不得把人抱起来转圈圈：“我的天哪，瞧把你给红的，睡美人的粉丝长得那叫一个快。你看看，有多少人在看你直播，我给你算算，这些打赏跟平台分账之后，你能挣多少钱啊。”
　　聂磊一下子就被排挤出女性小团体之外了。他看着眼前的状况莫名其妙：“你们在说什么呢？”
　　白警官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拍了拍聂磊的肩膀：“好了，少年，咱们见识了新一代网络红人的诞生。现在，在您面前的这位小姐，已经是直播界的新晋红人。鲜花掌声，一起飞翔吧。”
　　聂磊傻眼了，现在的人真会玩，直播什么都有。直播唱歌跳舞也就算了，直播吃东西他也认了，直播睡觉居然也有人看。果然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只能说明人民的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对精神文化需求更加旺盛了。
　　白警官不高兴了：“怎么说话呢？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法无明令皆可为。别人直播还得去削个骨拽个皮什么的。我们丁一有先天性优势，还能帮人入睡。多好啊，这是造福大众。”
　　丁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晃了下脑袋说出了重点：“不要资格证。”
　　聂警官崩溃了，无语地看着他辛辛苦苦收集来的这些资料。这家伙，看来是真不打算好好学习，习得一技之长了。
　　他吁了口气，伸手点点丁一，无可奈何地出去了。
　　警局传达室的门卫正在给小金橘浇水，见了聂磊就乐呵：“哟，聂警官，您安排好丁小姐的户口没？”
　　聂磊摆摆手：“不说这个，今天有没有人过来找我？”
　　门卫摇摇头：“没听见有人点名找你的。”
　　聂磊目光在周边扫视了一圈，皱起了眉头，又抬眼看了时间，转过头拜托门卫：“要是有人过来找我，直接给我电话，我立刻过来接人。”
　　门卫坏笑着点头：“这什么人找你啊，别是小姑娘吧。你这打算往局里头带多少小姑娘？里头还有一个呢。”
　　聂磊笑了笑，语焉不详：“您还真没猜错，不出意外就是个小姑娘。”
　　门卫还想调侃两句，何田在台阶上挥着手招呼他：“快点儿，磊子，领导就要来了，你再墨迹下去，局长能吃了你。”
　　局长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朝门口走，嫌弃地瞥了眼聂磊：“吃了他？我嫌弃他肉酸。一个个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别丢脸。”
　　警察局打扫一新，今天有分管工作的领导上门检查。聂磊给丁一送了一大碗水果羹，又给她备好了粗吸管，让她饿了自己吃。
　　“没事别往外头跑。有事打我电话，等忙完手上的事情以后，我带你过去重新申请户籍。”聂磊临出门还不放心。他十分怀疑丁一的生活自理能力。
　　丁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嘴巴叼着吸管，继续趴在桌上发呆。
　　聂磊想了想，直接开了网络课堂的视频。不管丁一能听进去多少，能学点儿知识总没坏处。
　　值班室的门关上了，丁一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水果羹。笔记本里头传出的声音实在无聊，她想要关掉视频，又实在懒得动手，只能当耳边风继续听着，等聂磊回来再说。
　　警局大楼外头，也有个看上去跟丁一差不多大的女孩正焦急地期盼着聂磊的出现。她的双手捏得紧紧的，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有其他目的，眼睛一直盯着警局大楼里面看。
　　门卫给自己续了杯茶，端着茶杯出来招呼少女：“姑娘，要不，你进来坐会儿或者进去等。今天有领导检查工作，忙完了这阵儿就好了。”
　　女孩不安地压了压头上戴着的鸭舌帽，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跟着门卫进传达室，而是继续不安地来回走动着。
　　门卫在警察局工作了好几十年，也算见多识广，什么样的报案人都见过。他也不再勉强这小姑娘，只站在门口看着，万一她改了主意要跑，他也好拦一拦。
　　女孩像是鼓足了勇气，咬紧了牙关朝警局大楼走。传达室门口的门卫欣慰地嘘出了口气，笑呵呵地目送她进去。他不知道这年轻的小姑娘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可碰上事情找警察，总该错不了的。
　　女孩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一边战战兢兢地朝警局里面走。警局大门开着，明亮的光线给了她些许安慰。大厅前台的接线警员主动开口询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刚要回答，楼梯上响起了杂七杂八的脚步声。
　　局长陪同着检查领导朝楼下走，再三再四地保证：“还请领导放心，我们全局上下一定齐心协力，竭尽所能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确保社会的安定和谐发展。”
　　大厅前台接待处，警员温和地催促着少女：“你有什么事吗？”
　　女孩的视线慌乱地从楼梯方向挪开了，支支吾吾道：“没……没事。”她转过身，低着脑袋匆匆忙忙往外头走。经过玻璃门的时候，因为低头视线受阻，她撞上了门，发出了“砰”的声响，脑袋上扣着的鸭舌帽也掉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苍白还带着稚气的脸。
　　众人循着声响看过来，甚至连楼梯上的贵客们也朝门口张望。弄出了动静的女孩似乎被吓到了，慌忙捡起了鸭舌帽，跌跌撞撞地朝门外跑去。
　　她认出那个人来了。那晚的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她没有想到那样衣冠楚楚的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变态。她忍受不了那样的羞辱与折磨，她本能地逃了出去。她受不了了，她不想死。
　　女孩越走越快，一阵风似的冲出了警察局大楼。
　　门卫只来得及“嗳”了一声，后面就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领导结束指导工作了，要走了，所有人赶紧列队欢送领导。门卫也顾不上再管这奇怪的小姑娘，赶紧坚守好自己的岗位。
　　目送女孩离开的人只剩下无所事事的丁一。女值班室的床靠着窗户，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就转到了窗户边上。电脑还在喋喋不休上着课，她宁可眼睛对着窗外看风景，听大街上的喇叭声。
　　人类可真能跑啊。丁一懒洋洋地打着呵欠，眼睛追随女孩从警局大门口一直跑到街上。她的身后，还跟着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男人的胳膊很粗，显然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人类就是爱折腾自己，跟她一样吃饱睡睡饱了吃，人类就不会有这么多问题了。
　　多少事情，都是人类爱折腾。丁一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呵欠。
　　精壮的男人追着女孩跑上了街，突然间觉得头顶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百会穴上一样。他下意识地站住了，本能抬头往上看。和风丽日，阳光晃眼，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视线的最后接触是一双奇怪的眼睛。一阵强烈的眩晕侵袭着他的大脑，他不得不捧着脑袋靠在绿化树上，才不至于摔倒。
　　就这一会儿晃神的功夫，那个跑走的小丫头片子又没了踪迹。
　　一路护送领导出来的警察赶紧扶住了壮汉：“胡助理，您没事儿吧。嗐，今年太阳大的很，晒得人发晕。”
　　胡助理胡乱点点头，谢过了警察，赶紧跟着领导上了车。他回过头来仔细看着记忆中眼睛出现的方向，然而除了一扇扇的玻璃窗之外，他什么也没发现。
　　丁一懒洋洋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好困啊，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她再睁开眼的时候，对上了聂磊无可奈何的眼神：“你也真够能睡的。起来，我带你去填户籍申请表。既然你完全不记得以前的身份了，那就办个新身份吧。”
　　丁一实在懒得动弹。人类真是麻烦得要命，她就没听说过其他生物要办理什么身份证。生物需要身份证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吗？难道不是生物本身的存在就已经证明了身份。可是丁一更加懒得听聂磊不停地叨叨。这个警察每次到了她面前，都会话特别多，真是够麻烦的。
　　聂磊看她万事不上心的样子就哭笑不得。偏偏何田还过来嘲笑自家兄弟，他撞了下聂磊的胳膊，笑得大有深意：“您这样的，算不算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聂磊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眼风示意对方：“要不，老何你带丁一去跑户籍？”
　　何田立刻摆手：“别别别，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坏人姻缘的事情，我坚决不干。”
　　“滚蛋，就你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来。”聂磊作势要追打何田，何田立刻跑出了门外。
　　小白陪着丁一从卫生间里头出来，洗完脸的丁一看上去还是没多少精神。白警官百般不情愿地将丁一交给聂磊，十分不放心的模样：“办完了申请就赶紧回来吧。丁一，您别紧张。每次人口普查时都会有很多没户籍的人办理身份证。你别听网上的人瞎几把贵扯淡，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聂磊嫌弃小白太啰嗦了，作势又要撂挑子：“要不，白警官，您带着丁一过去？”
　　小白瞪眼：“我户口不在江州，我家户主是我爸。”
　　聂磊笑了，伸手开了值班室的门：“那不就结了。好了，丁一，赶紧走，我是不会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