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死后成了黑月光》北雁思南

36、沧海遗珠

　　蓬莱很久没有这番热闹了，为了让自己的子民都能旁观此等盛世，蓬莱国主特准仙民进宫，当然活动范围仅限于校练场附近。

　　每逢比试便有好事者设下赌局猜输赢，此次也不例外。

　　设下赌局的人在一旁吆喝道：“下赌注了，下赌注了，押清衡神君之徒夜漓赢，赔率是二分之一倍。押尘渊神君之徒谢远赢，赔率是两倍。”

　　大多仙民对二位神君的徒弟不甚了解，七嘴八舌地问道：“为何尘渊神君徒弟的赔率会比清衡神君的高？不是尘渊神君比清衡神君厉害吗？”

　　素日里最爱关注天界八卦的仙民回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谢远还是凡人之躯，就算自襁褓中就被尘渊收为徒弟，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八年。可这夜漓仙君早已位列仙班三百年。你说孰的赢面较大。”

　　听完他的一番介绍，蓬莱仙民纷纷押注夜漓赢。

　　立于石台之上的谢远见状十分眼红，朝自家师父喊道：“师父，帮我押注，就押我赢，压一百注。”一注是十颗鲛珠，一百注便是一千颗鲛珠。

　　夜漓讥讽道：“看来你是笃定自己会赢？”

　　“这还用说吗？”谢远挑眉瞪他，“我这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自然是有胜算才与你比试的。”

　　夜漓的目光下移，落在他右手的指环上，了然道：“原来是有尘渊神君给的凭仗。不如我们再加一条：除了本命仙器，不准使用双方师尊赐予的法宝。”

　　谢远呵呵笑了几声，应下此条附加条件。

　　见台下的尘渊久久未动，谢远以为他没听见，再次请他帮忙下注。尘渊回道：“钱袋不在我身上。”

　　谢远恍然大悟，小跑至石台边，将钱袋递给他。

　　尘渊接过钱袋，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夜漓，轻声叮嘱道：“千万不可轻敌。”

　　这夜漓急着比武，怕不是只想比个输赢。

　　“嗯。”谢远颔首道，“我自有分寸。”

　　不管夜漓心中有何魑魅魍魉，他自有应对之策。

　　不少仙民见尘渊气定神闲押自家徒弟赢，迟疑半晌，最后咬着牙跟着尘渊下注押谢远胜。

　　随着铜锣敲响三声，比试正式开始。

　　判定输赢的方式很简单，谁先开口认输则对方赢，若一方陷入昏迷或失去言语的能力也是对方赢。

　　夜漓率先祭出本命仙剑，斩月。这取名方式与无天的魔刀如出一辙。

　　见他已持剑指着自己，谢远也不甘示弱，瞬间祭出九余。双方同时颔首。

　　只见夜漓抢先剑指苍穹，刹那间，天地变色，雷云汇聚于一处，被斩月牵引而下。夜漓见时机成熟，调转剑尖的方向，径直劈向谢远。万千雷电也随之向谢远的头顶劈去。

　　本来屏住呼吸的仙民不由惊呼出声，替谢远捏了把汗。若谢远只是普通的凡人，这万千雷电尽数落在身上，恐怕被劈得连渣都不剩。

　　“尘渊神君这徒弟情况不妙啊。”一旁观战的蓬莱国主顿时坐立难安，懊悔为何被妻子吹了几句枕边风就同意借校练场作为比试场地。若是尘渊神君的爱徒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致使他自此与战神结了仇，岂不是冤哉。

　　谢远不知旁人作何感想，此时的他只想笑，但又要憋住笑意，忍得十分辛苦，只能抿唇翕动鼻尖。

　　夜漓这一招看似厉害，实则花里胡哨，破解方式十分简单。只见谢远不慌不忙举起剑，左手屈指捏决，九余瞬间化出万千分/身，与电光正面相抗。

　　顿时霹雳声响彻蓬莱。既然夜漓想打得好看，他便陪他好好玩玩。

　　夜漓并不指望只一招便击败谢远。他趁谢远应对雷劫的空隙，控制斩月化出一道道虚影刺向谢远，剑身层层叠叠，产生的威力也叠倍增加。

　　谢远淡淡扫了一眼，腰身迅速后仰，堪堪避开锋芒。那虚影却如附骨之疽紧紧跟随。谢远见空中的雷云已被击散，将九余换回手中，执剑从容应对。

　　此时，夜漓又使出一招，只见他的身后忽的化出一尊金光闪闪的上古凶兽饕餮虚像。只要是神仙，皆能化出神像替自己作战。可是，眼下谢远并未成仙。

　　在围观的群众看来，他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夜漓这一招且看他还能否接下。

　　谢远轻蔑地笑了笑，冷哼道：“虚有其表。”

　　他面色沉着，松开手，九余悬空竖立，只见他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瞬间与九余化为一体。

　　不知何时赶来的清衡伫立石台旁，蹙眉低声道：“人剑合一？他如今才十七岁吧，就能达成人剑合一的境界。日后若成了仙，有成为神君的资质。”

　　与谢远化成一体的九余，没有变幻出万千分/身，只出一剑便击碎了所有幻象，直直锁住夜漓的命门。

　　谢远恢复真身执着剑问道：“你可认输？”

　　“我……”夜漓低头吐出一个字，正当众人以为他要认输之时，变故忽生。

　　一只黑虫飞入谢远的眼中。

　　谢远的眼前顿时变成前世魔界的模样，天上挂着一轮血月，河里流淌的是森森魔气。

　　不好，他顿时反应过来中了夜漓的暗招。只一瞬，他的双目便恢复清明。但台下的仙民却惊恐地指着他大喊道：“魔气？他是一只魔！”

　　适才围观的仙民皆亲眼看到谢远的身上倏然被魔气环绕。

　　谢远冷冷盯着夜漓伪装惶恐的面容，讥嘲笑道：“这便是你的目的？可惜雕虫小技，你的筹谋都落空了。”

　　只见遍体漆黑的虫子硬生生被他自眼眶里逼出，被他捏在手上。

　　“这玩意对一般凡人有用，对我却没用。”谢远又道，“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对我使出这个手段，该想想用什么措辞向你师尊交代。”

　　此时，尘渊已撤去仙罩，抬脚上了石台，与他一道上来的还有清衡。

　　“阿远，适才发生何事？”尘渊问道。

　　谢远将虫子递给他看，解释道：“我手中的虫子便是魔界赫赫有名的魔蝇，若是飞入凡人的眼中，便能催使凡人瞬间变成暴戾嗜血的魔物。适才我身上的魔气便是因此而来。”

　　清衡脸色沉得可怕，伸手欲从谢远手中拿走魔蝇。谢远却反手将魔蝇放入尘渊的掌心：“神君，相比你而言，我更信我的师父。”

　　若是清衡毁尸灭迹，存心替夜漓隐瞒，那谢远倒是平白无故被人污蔑却无法自证。

　　清衡侧目喝道：“夜漓，我需要一个解释。”

　　“师尊，不是我。”清衡见他事态败露还死不承认，愈加失望，目光冰冷，斥责道，“是不是你，待回到天界彻查一番便知。”

　　谢远轻声道：“夜漓，我不知道我与你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针对我。我只想说，天作孽犹可活，你自寻死路无人可救你。”

　　本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奈何他总上前作死，谢远只能踩着他的身躯向着光明正道走过去。

　　夜漓扫视了一圈，见众人皆朝自己露出鄙夷之色，忽然大笑道：“无天魔君，不要装了，既然回到世间，为何还要以凡人的样貌欺骗众生？”

　　此言一出，四下骇然，在围观的仙民中掀起轩然大波。

　　“魔君无天？他说的是百年前已经魂飞魄散的魔君？”

　　“无天他还活着？”

　　“这位仙君是否能拿出证据证明谢远就是魔君无天？”

　　清衡见他信口开河，厉声喝道：“还不住口！胡乱掰扯什么！那无天早就死了。”

　　夜漓道：“师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还在装什么？”此时的夜漓已然失了智，不顾师徒情谊，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吐露出来，“我偷听过你与她的对话，‘如今无天已经回来，只认尘渊做师父，你作何打算’。哈哈哈，我都知道了。你们还想瞒天过海。”

　　一直沉默的尘渊忽的开口问道：“夜漓，我只问你。你有何证据可证明阿远就是无天？”

　　这句话倒问住了夜漓，他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忽然眼珠一转，反问道：“那神君又有何证据证明他不是魔君？”

　　谢远揶揄道：“不该是谁主张，谁举证吗？既然是你指认我，那自然是你拿出证据证明我就是无天。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是在混淆视听，企图掩盖适才诬陷我的事实。”

　　见他再也想不出其他言语为自己辩解，谢远暗自摇头：如此沉不住气，果然过了三百年还是废物一个。

　　不过，他适才歪打正着的一番话被在场的人听去，他日传出去后定然会有人坚信，届时麻烦自然不少。

　　他日事他日愁吧，先把眼前的事给了结。

　　清衡与尘渊对视一眼，随即拎着夜漓的衣袖消失在原地。谢远见此事暂了便跳下石台，径直走向设赌局之人。那人见到他，连连后退道：“你不要过来。”

　　“你难道不想兑现赌资？”谢远质问道。

　　那人认真打量他道：“你当真不是无天？”

　　谢远的嘴角扯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自然不是。适才你没看到我用的都是正宗的仙界法术吗？”

　　那人闻言，伸手扶住心口道：“不是就好。”

　　身旁的人笑他：“敖丁殿下，就算他真是魔君无天。眼下在东海的地界，他还能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