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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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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渐渐接近尾声,季拓的剧本只剩下一个结局。
“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梁行素照旧递给季拓一杯冰水,自己则捧了杯原味奶茶慢慢享用。
季拓把草稿拿给她看。
乔峰出国,与阿朱分手;段誉在木婉清和王语嫣之间徘徊不定;虚竹和梦姑尚可,却也由于工作关系不得不两地分居。
“就没一对幸福的。”梁行素惋惜。
“校园恋情总是比较单纯。”季拓坦言,“一旦面临毕业,各种困难就暴露出来了。经得住风雨的自然见到彩虹,然而,”他顿了顿,“相忘于江湖的例子也是不少。”
葳蕤的变荒芜,浓烈的转淡漠,一段感情走到句点,终不是一个亲吻,一首情歌可以挽回。
心头蓦地涌上一阵烦躁,梁行素掩饰地低头,翻着几米的漫画。
“生命中,不断的有人离开或进入。于是,看见的,看不见了;记住的,遗忘了。
生命中,不断的有得到和失落。于是,看不见的,看见了;遗忘的,记住了。
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记住的,是不是永远不会消失?”
“我守护如泡沫般脆弱的梦境,
快乐才刚开始,悲伤却早已潜伏而来。”
连漫画都是伤感的。梁行素读不下去,看了看表,四点半。
“我今天想早退半小时。”她对倪羽说,避开季拓的视线。
倪羽很义气地拍拍她,“生意不好,你早点回去没关系。”又关切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是心里不舒服。梁行素笑了笑,“我很好,只是想偷懒一天。”多直白的借口。
倪羽果然翻了白眼,“这话要是让老板听见,又得扣你工资了。”
“老板不是不在吗,”梁行素收拾东西,“我也就对你才说大实话。”她牵了牵嘴角。
前脚迈出,季拓后脚就跟了出来。
“你怎么了?”他问,不相信她偷懒的借口。
梁行素努力微笑,“要开学了,我想回去整理一下东西。新学期,新气象嘛。”能不能连感情也一并整理到旧物箱里,眼不见,心不烦?
“小学生的习惯。”季拓损她,手臂伸过来想拉她的马尾,却又中途放弃。“整理东西什么时候都行,今天我请你去看电影吧。”他目光灼灼。
梁行素摇了摇头,“今天不想去。”连借口都懒得找了。
“这样吧,”季拓掏出一枚壹圆硬币,“我们用扔硬币来决定你的去留问题。花,你随意;字,我随意。”他的话说得暧昧不清。
梁行素想了想,伸手,“我来扔。”
季拓把硬币放在她手心,“Lady first. ”他笑的颇为诡异。
不知道我的厉害吧。梁行素暗暗得意:想当初为了和贺丹决定谁去打水,她可是苦练了一身抛币神功,准确率百分之七十不在话下。
她轻松一笑,拇指潇洒地将硬币弹出。硬币在空中数个360度翻转后稳稳地落在她掌上。
居然是字!
梁行素呆住。百分之三十的误差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我随意了。”季拓不客气地要去牵粱行素的手,没有得逞。他理直气壮,“愿赌服输,你输了就得让我随意地请你去看电影。”
梁行素直将那枚硬币抛来抛去,受挫情绪严重。
季拓伸手过来抢,未遂。
梁行素审慎地看着他,隐约嗅到阴谋的味道。她将硬币翻了个个儿,发现问题。
两面都是字。
“解释一下。”梁行素挑眉,却并不生气。心里不知怎地,反倒尝到一丝甜味,淡熏绵长,青苹果般芬芳。
“呵……”季拓一点也没有被抓现的难堪,“这枚硬币是我在魔术商店发现的。今天第一次用到。”他竟笑的很坦然。
“你靠作弊赢,胜之不武。赌注取消,另追加处罚,”梁行素狡猾地说,“作案工具没收。”
季拓粲然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处罚我认了。赌注保留行不?”他耍赖。
梁行素拒绝。
“你不答应,我就跟你到你寝室楼下。”他居然改用威胁,人性的阴暗面暴露无遗。
“随便。”梁行素睨他一眼,不吃这套。
“然后在你们楼下大叫你的名字。”季拓俯身,拉近两人的距离。他勾起嘴角,说着威胁的话,语气却很是魅惑。
“你敢!”梁行素有些急了,瞪着他,愈显大的眼睛里满是愤慨。
季拓不再逗她,直起身体,正色,“我是真的很想请你一起去看电影。你不要拒绝好不好?”
他突然放软语气,梁行素竟觉得应付不来。不敢抬头,心中天人交战。其实很想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在那样昏暗的环境中,无论喜忧,身边都有一个人与你分享,不是不快乐的。
然而想到他那段校园恋情的言论……梁行素又微忡,如果已经预见失败的结局,是不是还要奋不顾身地开始?
她抬头,目光撞进季拓的眼里。他的瞳仁澄明如水,幽黑的深处是见不到底的期待。
决心瞬间就酝酿了,梁行素开口,“电影五点开演吧,还不走?”
季拓释然地笑,掬满阳光的味道。
两部外国片。一部《The fantastic four》,好莱坞新片。另一部是《Casablanca》,梁行素看过两遍,却仍想重温。
《The fantastic four》是烂俗的科幻片,让人呵欠。梁行素精神不济,眼睛瞄向身旁的季拓。正巧他也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相碰,都有些发怔。
“果然够Holleywood,”季拓轻讽,“电脑制作远多过人文精神。”
梁行素的声音低不可闻,“能看的下去就算fantastic。”
季拓笑。
却是极认真地看了第二部。
梁行素记得里面的很多台词,在心里跟着演员默念。哀悼战争背景下的爱情,无论怎样旖旎绚烂,注定成为凄美的牺牲品。
鲍嘉对着褒曼说:“Here’s looking at you , kid.”,然后飞机起飞,影片无可挽回的ending。
耳边响起了一片抽泣声。
季拓转头去看梁行素的反应。她的目光仍然清澈,不见眼泪流出。
季拓暗暗叹气。一向欣赏坚强的女生,不过分感伤。然而没有机会给佳人拭泪……也是个问题!
Every coin has two sides. 他自嘲地想。
月如钩。两人披着月光,一路踱回粱行素的寝室楼下。
“我上去了。”梁行素看着季拓,有些不舍。
季拓“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她,欲言又止。
粱行素的心跳骤然加快,突然绯红的脸色在夜色掩护下并不明显。她试探着问,“那明天见?”
季拓嘴角上扬,两指潇洒地从额角擦过,“晚安,Madam。”他眨着眼。
“晚安。”梁行素答道,失望地转过身,准备上楼。
“Here’s looking at you , kid. ”季拓的声音带着笑,低低地飘浮在夜晚的空气中,漫着蛊惑的味道。
心跳紊乱了,脚步失衡了,梁行素大口地呼吸,拼命压抑住尖叫的冲动。然而惊喜那么有力地地冲击着她的心脏,突突地,恨不得当胸喷薄而出。
“台词记得很溜。”她努力地回头微笑,脸上似有火烧。
季拓笑而不答,看着她,目光柔和。
再多一秒就会沉醉在这温柔的眼神里。梁行素再度道了晚安,踩着步子上楼,好像虚浮在云端。身体某处似突然开启,欢喜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直将她淹没其中。
夜凉如水。
“行素,下个礼拜我们就从三亚回来了。”姗姐打来电话。
“是吗?”梁行素握着电话,嘴角上扬,“哪天的飞机?我去接你们。”
“下周四。我和谭渊要赶回去上班,童童的幼儿园也要开学了。”
“三亚好玩吗?”
“还不错。天高云淡,海水碧蓝,连空气里都飘着椰子的香味。真是不舍得走啊。”彼端的人儿一片惋惜。
“给我买礼物没?”梁行素的问题比较实际。
“你用不用这么物质啊?”姗姐在那头嗔怪,“给你买了珍珠粉,——据说对皮肤有好处。椰仙苦丁茶,菠萝蜜干,速溶椰子粉……还有一只牛角雕的生肖狗,满可爱的。”
“哈……”梁行素乐得把电话线在手指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我一定要去接你们。带这么多好东西回来,可不能让人给抢了。”她热血地肩负起保镖的重任。
“就你那细胳膊细腿儿的,真要有人来抢,你以为你扛得住啊?”隔着电话线,梁行素看不到姗姐两眼翻白的样子,不过可以想象一定非常接近,“下午两点的飞机。你来了可以帮忙拎行李,——虽然你四体不勤,但还是聊胜于无的。”
梁行素抚额。用不用打击得这么彻底啊!被人拉去做农奴,还要被埋怨非精壮劳动力。God!
“不说了,我要去赶两篇游记。到时候来接机啊,不然,哼哼,”姗姐冷笑两声,“礼物就不用指望了!”
“知道了。”梁行素笑。
暑假真的要结束了。姗姐一家要从三亚回来,屠颖也返校了。
见面就给了梁行素一个熊抱。“亲爱的,想死我了。”她肉麻兮兮的。
“我也是呢,Honey。”梁行素大力配合。
一旁的贺丹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三个人嚼着屠颖从家里带回的牛肉干,缩在粱行素的床上看电视。
没看着开头。大概是讲一对恋人经历了车祸,女的没事,男的残疾。
“你们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贺丹转过头来问另外两人。
“不离不弃,甘苦与共。”梁行素答道。
“我可说不准会怎么样。”屠颖扬起头,不愿假设,“没准我受不了他的残疾,转身就走。”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自己。
“你不会的。”梁行素握住她的手。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屠颖并不收回前言。
“不过有一种情况我肯定不离不弃,”屠颖一脸诡异的坏笑,“那就是他看不上我,我把他打残,强迫他留在我身边让我照顾他。”
粱行素和贺丹同时打了个冷颤。这个女人,实在太歹毒了!
“最毒不过妇人心啊!”贺丹啧啧感叹。
三个人笑作一团。
风贴着地面低低地转。白杨发出深沉的呜咽声,凉意从敞开的窗户飘进屋里。
夏天的暑气终于要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