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陈青和

2、第 2 章

　　等到我觉得按兵不动不是办法的时候，我打算满血复活重新掌握主动权，每天不管大小事都跑去跟许文静搭讪。他们两个没有什么特别接触，可我跟文静说完话，总想偷瞄下李宏羽的反应。他还是那个死样子，斯文白净又话少，跟个女孩子无异。
　　我有些怒气说不上来，看来是上次教训的还不够啊。
　　不久校里拟办友谊足球赛，我是体育委员自然担负起宣传组织等要职。班里男生本来就少，亮子跟着我跑前跑后，口干舌燥地游说，也没动员到几个人参加。我俩气喘吁吁地跟班长商量，最后强制班里男生先来一轮pk，优胜劣汰选拔到校队里去。
　　等到自习课，我在讲台上招呼着所有男生都出去，忽然看见宏羽起身时文静拉了下他的衣襟，他随即俯下身贴着脑袋跟她说了几句话，还面带微笑…**，我当时血都涌到脑子上，这是哪跟哪，当我完全是空气了吗。
　　我的脸色很不好看，勉强支撑到离开教室，宏羽竟然就在我前面，我一路上都在忍住给他一脚的怒气，佛系踢球，我想是这么来的。
　　他在场上踢球水平不行，守的业务还真可以，我把他安排到对面，他守我队一来一个准，尤其是我，死活对不准球门就踢到他怀里，真是见了鬼。但他反应上总是慢一步，吹口哨通知或者集合什么的他要很久才知道过来，跟个乌龟一样。
　　我在队伍外面确定优胜名单时，喊了他的名字，亮子在旁边撇嘴：“那谁你能行吗你？”
　　黄昏下宏羽滴着汗的脑袋微微上前倾，似乎在确认什么，又快速地缩回去，然后我隔着余晖头一次见到他爽朗的微笑，藏不住那两颗虎牙，用清澈又稍憨的声音大声说“我可以！”
　　我移开眼神，自然是不能再看他。
　　带着他们跟队里交接那几日，我告诉自己新账旧账先放到比赛后去说，然而他带给我的麻烦远远不止这些。训练刚开始，他总是很独，搞什么都要一个人弄好再跟别人见面，我忙完队里其他的事，还要到处去找他，到了场上，他总是迟钝又迟钝，只有球过来的时候灵敏。我陪着笑脸跟教练说好话，说他业务能力很可以，希望大家多担待……总之一天天下来，我心想应该是哪里欠了他的债。
　　比赛开始那天，我们班有三个人参加，我全程紧跟宏羽，防止再出差错。其实我知道他对于这场比赛很用心，所以我不担心输赢。我好像愿意带着他，看着我们努力这么多天共同营造的盛势场面。
　　开场形势很好，我队主力上演帽子戏法，班上的拉拉队也很给力，我激动地在台下呐喊，我看到宏羽在离我三十米开外的地方，紧张地把持着一个姿势，我忽然很想笑，很想捏捏他的肩膀让他放松。
　　中场休息，我给他递水，他擦着汗水不知道接，我就用手使劲捏了把他的肩膀，“喝水，怎么样，还可以吗？”
　　“可以的，放心。”他说。
　　我冲他笑，他也眯起眼睛看我。
　　下半场，情况不太乐观，对方好像被激发，在比赛快结束时对方前锋冲过来进球，被后卫撞倒，裁判判罚点球，这千钧一发时刻，我觉得自己长成了宏羽额头上的汗，我当然，万分希望他能守住。
　　果然，他真的神力，守住了最重要的球，我们赢得了胜利。
　　那一刻我看着所有人蜂涌上前围住他，把他抬起来，我突然有一种释然的感叹，心里洋溢起十七年都很少出现的幸福感。
　　他在洗澡间折腾了一个钟头终于出来，我看着他裸着上身打开门，看见我又慌忙进去穿衣服。
　　“你出来穿就行。”
　　“能把我衣服递给我吗？”
　　“你害羞个什么劲，咱学校就这个大更衣室！”
　　里面什么动静也没有了，我待了一会儿，还以为他被蒸汽熏晕了。
　　我拿着他的衣服敲门，“要不要，你有什么毛病啊？”
　　他说“谢谢”，然后伸出个白爪子迅速拿走了自己的衣服。
　　换好衣服，天已经全黑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等他干什么，我对着他的眼睛说了一句“这次真得谢谢你，很棒，给班级和队里争荣誉。”
　　在他面前，我总觉得自己有一种长辈的责任，就算不是父亲也是哥哥，要叮嘱他，要鼓励他。
　　他咧开他的虎牙，夜幕里眼睛晶亮，“宇梁哥，谢谢你给我机会。”
　　他还算有良知记得我的名字，我看着他到我耳朵边的身高，真想把他的头发揉个稀碎，顿了顿理智，还是算了。
　　“我要去队里开会，场上卫生还没弄，你先走吧。”
　　“我能帮你弄吗？”
　　他立刻就抖出这句话，我心里像巧克力一样融掉一个角，挪不动脚步，但我没有回头。
　　“算了吧你的身板，累坏你的话下次就不能比赛了，回吧！”
　　我几乎逃窜一样地跑，不过是一句问候，我妈天天给我说，不算特别！
　　宏羽一记神守成了学校的名人，这对刚来三个月的他着实不易，我能看得出，他想留在这个新环境的努力。我从心底里，越来越不排斥他，尽管他跟文静相处地越来越好。我觉得我们三个，并不是狗血爱情剧里的关系，甚至我想，我能不能跟他玩在一块，更熟悉些，更亲近些，像好朋友那样。
　　但我的愿望，他根本没有一点察觉，在班里在队里，他还是我行我素，自我空间必不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