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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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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指缝里的细沙,悄无声息地流逝。令彭小小感到惊奇的是,那场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围堵风波”,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在廖家这个金丝笼里消弭得无影无踪。
家里再也没有人提起那个插曲。廖少泽绝口不提,连最该兴师问罪的相恩琪,竟也默契地保持了沉默。这种诡异的、难得的母子俩高度一致,反而让彭小小心里像悬了一块石头,落不下来,也升不上去。
但彭小小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变了。
廖少泽回家的频率高得反常,哪怕深夜,当整个城市都陷入沉睡,他也会推开卧室的门,带着一身寒气和淡淡的烟草味。他不再满足于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维持体面的窗户纸,而是开始用最原始的方式去确认某种占有权。
他会频繁地要求那项“床上运动”。他迷恋上了边做边吻她,那种吻法带着一种能把人溺毙的窒息感,辗转反侧,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从躯壳里吸吮出来。
彭小小常常被吻得七荤八素,大脑缺氧,意识在云端飘荡。在那种极致的感官冲击下,她的脑子里会不受控制地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如果这一刻是永恒的,如果这个吻是真的……
网络世界健忘得快。那场关于“廖家少奶奶密会神秘人”的风波,竟也莫名其妙地平息了。彭小小终于摘掉了“被软禁”的隐形枷锁,恢复了久违的自由。
更让她意外的是廖少泽的细心和体贴。在百忙之中,他竟还记得定期带她去岩城的疗养院。那个藏着她所有秘密和软肋的地方,也是她最割舍不下的地方。
彭小海对廖少泽也渐渐不再陌生,甚至带着一种天然的亲近。有时候,小海会把自己最珍视的玩具车递给那个坐在真皮沙发里、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男人。
廖少泽会认真地接过来,修长的手指耐心地摆弄着,甚至煞有介事地跟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讲解:“这辆车的轮轴设计有问题,转弯时容易侧翻。”
看着廖少泽那副一本正经跟弟弟讨论玩具的样子,彭小小站在病房门口,心里也会突然变柔软。
她发现,自己在廖家似乎不再像以前那样喘不过气了。因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变得越来越“透明”。是啊,什么样狼狈不堪的她,什么样投机钻营的她,廖少泽没见过?她最后的秘密,也早就袒露给他了。
既然没什么秘密可言,她便不用再演戏,至少在他面前。而随着廖少泽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相恩琪那边似乎也有了松动的迹象,没那么难应付了。
这天,彭小小去毛婷的店里闲逛。
毛婷是看着她一路走来的,只一眼就瞧出了端倪,毫不客气地直言道:“小小,我怎么感觉你最近气场变了呀。现在的你,整个人都在发光,像被爱滋润过的女人。”
彭小小正在试衣镜前整理衣领,闻言手一顿,矢口否认:“瞎说什么呢。”
她心里像有一本账,记得清清楚楚——三年契约,还有一年就到期了。
毛婷摇着脑袋:“你当局者迷,我旁观者清。我觉得你不对劲。你嘴角的弧度就一直没下来过。”
彭小小顿住,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大概是金钱滋润过的味道……”
正说着,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廖少泽。
彭小小接通电话。
“你在哪儿?”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刚结束工作的沙哑,“我回了趟家,没看到你。你车在车位上,你人呢?”
“找我有急事?”彭小小问。
“没有。”廖少泽停顿一下,看到她不在,突然有点心慌。“我刚才又开车出来办事了,正好办完了,可以去接你。”
彭小小解释自己在毛婷店里,因为尾号限行没开车。
电话那边随即说道:“等我,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毛婷在一旁起哄,眼神里满是艳羡:“小小,我实在想不通,廖少泽为什么要对你做到这一步?这么贴心,这么在意。唯一的理由,大概就是他爱上你了吧。”
“不可能。”彭小小几乎是本能地反驳,声音却有些发虚,“我们不合适。”
她不明白毛婷怎么越来越爱开她和廖少泽的玩笑了。
“我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合适。”毛婷一脸不解。
“合适的是‘彭昀茜’这个人设吧。”彭小小苦笑。廖少泽不是付虹宇,付虹宇她都不敢妄想托付终身。廖少泽这种高高在上肩负着一族战斗的大少爷,她更招惹不起。更何况,头顶上还悬着相恩琪这把剑。
这么多年,她面临的那些如大山般的困难,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不管遇到的是哪个男人。
毛婷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想那么遥远的未来,年纪轻轻的,及时行乐不好吗?”
彭小小觉得这话格外违心,甚至带着点自欺欺人的酸楚:“你居然觉得我能和廖少泽及时行乐?他可能都忘记了,彭昀茜这个假名之外我真实的名字叫‘彭小小’,是大小的小,最简单的小小。”
“受不了你们这么拧巴的关系,有啥你不可以告诉他啊。”毛婷说。
“有什么必要呢?”彭小小反问,眼神飘向窗外,“一个人是很难改变的。”
她脑海里闪过多年前那个雨夜,那个宁愿许愿池里的钞票被泡烂撕碎,也吝啬于施舍给一个小姑娘的冷心肝。
那个骂她是“脏死了”“小乞丐”“就知道哭哭哭的麻烦女人”的廖少泽。
那样的我,他都无法忍受。彭小小心想,现在,我把所有秘密都袒露在他面前,我更没有信心他会忍受。何必让那些似乎微微荡漾起的好感,到最后连这点体面都荡然无存呢?
彭小小像是在说服毛婷,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变,但我是不会变的。我——不——可——能——爱他。”
话音刚落,店门的风铃响了。
廖少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也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他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仿佛只是个准时来接妻子下班的普通丈夫。
回家的路上,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
彭小小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宁静:“你……刚才听到我和毛婷说话了吗?”
廖少泽目视前方,单手打着方向盘,语气淡淡的:“怎么?你俩说我坏话了?”
“嗯。”彭小小硬着头皮承认。
廖少泽轻嗤一声,侧头瞥了她一眼:“你可以不要对我这么诚实。我是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说什么了?”彭小小试探着问。
廖少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