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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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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年初,所有人都急吼吼地进行着一年的总结,年末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城市的天际线,廖氏集团正处于一年中最焦头烂额的关头。廖少泽又消失了几天。确切地说,是“忙”消失了几天。那些堆积如山的报表、剑拔弩张的董事会、以及虎视眈眈的廖商阳,无一不在消耗着廖少泽的耐心。
寒风卷着枯叶在廖宅的落地窗外打着旋儿。
彭小小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啃着难懂的相恩琪专门给她准备的各种“名媛养成典籍”,说实话有点看不进去,心里那点因为前些日子温存而生出的暖意,被窗外的冷风一点点吹散。
相恩琪也常处在莫名的焦虑中。
彭小小想,家里是要有个男人。
那个在疗养院里会耐心听弟弟咿呀学语的廖少泽,那个会在深夜把她踢掉的被子重新盖好的廖少泽,偶尔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彭小小有点懊恼,她可不想慢慢变成相恩琪。
就在彭小小几乎要被这种“被遗忘”的落差感淹没时,廖少泽又回来了。
他回来得悄无声息,带着一身寒气和淡淡的酒味,直接进了书房。直到深夜,彭小小起夜时,才看到书房门缝里透出的光。
她没去打扰,只是默默回房。
可第二天醒来,却发现他竟破天荒地躺在身边,手臂还揽在她的腰上。然后他回来的时间又变得规律,每天都会回家。
这种“天天腻在家里”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春节前夕。
往年春节,廖家总有数不清的应酬和聚会。但今年,廖少泽像是忘了这回事。
“想去哪里过年?今年出去玩一下吧。”他问她,语气平淡,手里还翻着一份并购案的文件。
彭小小正剥着橘子,闻言指尖顿了顿:“可以吗?我去哪里都行。你看吧。”
她以为他会说去瑞士滑雪,或者去马尔代夫潜水。毕竟,那是符合廖家身份的度假方式。
可廖少泽却合上文件,看着她,眼神深邃:“你觉得去美国怎么样?”
彭小小的心跳高了一截。美国作为度假地,太普通了吧。
“我想去看看你留学过的城市,去美国很多次但还真没去过那儿,”他补充道,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还有你打工过的餐厅。我想去看看,那个‘彭昀茜’没出现之前的彭小小,是在什么样的地方生活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彭小小握着橘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汁水溅在手背上,凉丝丝的。
她不是没想过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去美国。但是,她私心不想让他去。
更不想让那段有付虹宇影子的过去,成为他们之间的话题。
距离三年契约到期只剩下不到一年了。她莫名希望,在这段婚姻的最后时光里,他们能拥有一些纯粹的、不掺杂第三个人,无论是付虹宇还是那个过去的影子的回忆。
“不了吧。”彭小小几乎是立刻拒绝,语气生硬得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廖少泽抬眼看她,眉峰微挑。
彭小小深吸一口气,掩饰住眼底的慌乱,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冬天去北半球太冷了。去新西兰吧。”
“新西兰?”
“去南半球过夏天。”她避开他的目光,拨弄着手里的水果,“那里有雪山,有萤火虫洞,还有……没有认识的人。我想去那里过春节。”
那里没有她的过去,只有崭新的、未知的他们。
廖少泽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久到彭小小以为他要嫌弃地说“你事儿还挺多”。
但最后,廖少泽只是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几不可见的弧度:“好。”
南半球的夏天热烈而纯净。相恩琪没有跟着一起来,她还要张罗家里的各种聚会。但她倒是乐于小夫妻出去散散心。
在新西兰的那些天,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没有助理,没有狗仔,没有家族里的尔虞我尔。
廖少泽变得很有耐心。他知道彭小小怕水,便在酒店的泳池里,一遍遍地教她游泳。
“水是有浮力的,它不会吃人。”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臂稳稳地托着她的腰。“放松,有我在,不会让水淹着你。”
他教她换气,教她划水,教她各种复杂的泳姿。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稳稳地托住她,让她不至于沉下去。在无数次的尝试和呛水后,彭小小终于敢松开他的手,在水面上漂浮起来。
那一刻,她看着湛蓝的天空,忽然觉得心里某个沉重的包袱,轻了一些。
除了游泳,他还带她去骑马。看着她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样子,他眼角的笑意是彭小小从未见过的温柔。
而她,则坐在沙滩上,看着他在海浪中冲浪。那个平日里总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男人,在狂暴的大海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充满生命力。海浪一次次将他掀翻,他却一次次爬起来,眼神里满是征服的快意。
彭小小坐在沙滩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可可,看着远处那个身影,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了。
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又担心是不是耽误太多天了。她甚至开始有些担心廖商阳会趁虚而入,抢走廖少泽的权柄。
“你再不回去工作,”有一天晚上,她躺在他怀里,把玩着他衬衫的纽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廖商阳就要把你干倒了。”
廖少泽只是笑笑,并不毒舌地反驳和抬杠。
终于坐上了回国的飞机,彭小小有些意犹未尽。
那种与世隔绝的快乐,像是一场美梦,醒来后总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果然,回到国内,廖少泽立刻就被工作淹没。但他似乎比以前更黏人了,不管多晚,都会回家。
回国后第一次去岩城,廖少泽给彭小海送去了从新西兰带回来的特产。看着弟弟开心地摆弄着那些新奇的玩意,彭小小心里暖暖的。
离开疗养院后,廖少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驱车带她去了岩城的一个新街区。
他在一栋红砖小楼前停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彭小小。
“这是?”
“进去去看看。”
彭小小满腹狐疑地打开门。推开门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这是一个宽敞明亮的家具设计工作室。采光极好,工具齐全,甚至连工作台的摆放都完全符合她的习惯。墙上挂着她以前随手画的设计草图,角落里甚至还摆放着她一直想要的那款进口木材切割机。
“廖少泽……”
“这套商业用房在小海名下。”廖少泽靠在门框上,看着她震惊的样子,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彭小小站在空荡荡的工作室中央,眼眶好似要不争气地红了。她强装帅气地甩甩头:“你还是挺有品味。”
这不像是续约的筹码,倒像是……离别礼物。
“你这么大阵仗,有点像在送离别礼物。”彭小小转过身,看着他,声音有些不自然,“是不是三年之期快到了,你怕我身无分文,连弟弟都养不起?”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低声说,“你就说,喜欢吗?”
彭小小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心里那道防线摇摇欲坠。
“廖少泽,我记得我答应过你一件事。”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什么时候要求我做?你总这么拖着,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廖少泽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三年契约快到期了。”彭小小的声音低了下去,“你不会是想拖到我拍拍屁股走人了,才要求我做吧?”
工作室的暖气很足,空气里弥漫着新木材的清香。
“你为什么总是提三年,三年……”廖少泽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
“彭小小,如果一定要你答应我做一件事,”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在她的心上,“那么,三年合约期的事情,就此作罢吧。”
彭小小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你说什么?”
“我不需要那个合约来束缚你了。”廖少泽凝视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懊悔,有渴望,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也许,也许我想要的,不是那样的。”
“廖少泽……”彭小小打断了她。
“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廖少泽没有被打断的自觉,继续说,“我想让你留下来,因为……”
“不要。”彭小小猛地提高声量,她的心跳得厉害,快得让她呼吸困难。她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可她不敢听。
她怕自己会鬼迷心窍就不管不顾地点头。
“这件事……不行。”她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决绝,“廖少泽,这件事不行。”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工作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和廖少泽瞬间沉下去的脸色。
廖少泽看着彭小小,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抗拒,他想说什么,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