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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   夜色沉得像一匹浸了水的绸缎,压在廖宅主楼的雕花窗棂上。彭小小坐在副驾,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安全带边缘,指节泛白。车内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似乎还有她自己心跳——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似乎格外响。她不知道她紧张什么,直到扭头看了一下身边的廖少泽。

      廖少泽没看她,目光直视前方,下颌线绷得极紧。车停稳后,他熄了火,却没立刻开门。沉默像一层薄冰,在两人之间无声蔓延。

      是了,她是有点紧张,她还有点心虚。莫名地觉得和付虹宇见面会让廖少泽不开心。但他会吗?他介意的是她又给他找了麻烦,还是……其他……

      “为什么和付虹宇见面?”廖少泽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像刀刃刮过玻璃,“不是说……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吗?”

      彭小小睫毛颤了一下,没抬头:“只是想说个再见。之前是我提的分手,但没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上次在慈善展见面,你也是知道的,有点仓惶和狼狈。我觉得我们之前不至于这样。可以说清楚。”

      “所以现在说清楚了吗?”他侧过脸,眼神锐利如钩,仿佛要从她脸上剜出什么来。

      “没有。”她轻声说,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却像雪落在炭火上,瞬间就化了,“还没说什么,就结束了。然后你就知道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那群可怕的记者包括了。不过,我现在突然觉得无所谓了,没什么需要再解释的了。”

      她顿了顿,望向窗外漆黑的庭院。月光被云遮住,连影子都模糊不清。

      “我第一次觉得,我真的放下了那段感情。”她声音轻得像自语。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也无力继续深思。所以明明还想给廖少泽解释什么,但最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心口却莫名发烫。

      廖少泽没接话,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推开车门,绕到她这边,替她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疏离。

      “走吧。”他说。

      可刚踏进玄关,迎面就是相恩琪冷若冰霜的脸。

      廖宅的客厅向来是“体面”的代名词——水晶吊灯垂下冷光,青瓷花瓶里插着今晨刚换的白山茶,连空气都仿佛被熨过,一丝褶皱都不许有。可此刻,这份体面正被一种无声的压迫撕开裂口。

      “昀茜,”相恩琪坐在主位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旗袍领口别着一枚翡翠胸针,眼神却比那翡翠还冷,她微微抬眼,声音不高,却像银针扎进骨缝,“我又没有跟你说过,最近不要出门。”她顿了顿,“照片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没有查清楚呢。你今天干了什么?”

      彭小小站在客厅中央,双手交叠在身前,指节泛白。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羊绒大衣,本是温婉的色调,此刻却衬得她脸色更苍白。她想解释,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廖少泽怎么这么不靠谱,不是说打点过了吗?她现在对他的信任太重了,以至于在车上完全没有想说辞,满脑子全是对廖少泽的歉疚。她现在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要知道相恩琪才是第一甲方啊!

      “我……”她开口,声音干涩,“只是见个旧友。”

      “旧友?”相恩琪眉头拧得更近,站起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回响,“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当心呢?”

      彭小小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这真不是一个高明的回答,可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如果编得太离谱,以后更难圆这个谎。她下意识要去看廖少泽。

      正在这时,廖少泽的声音终于响起,“妈。”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是我让她去见的。”

      相恩琪转头:“你们两个到底在干什么?”

      “你管彭昀茜就罢了,你管我干嘛。”他直视母亲,眼神冷冽如刃,“管得太宽了。而且我让她做的事情,我也不希望她和您报备。”

      “少泽!”相恩琪脸色骤变。“我现在是为了你好,现在的媒体都难搞你不是没有体会。”

      廖少泽没再看她,转身握住彭小小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坚定。他带着她径直穿过客厅,走向电梯。身后,相恩琪的声音颤抖着追来:“昀茜,你好好想想,明天跟我解释清楚。”

      廖少泽按下电梯按钮,头也不回:“她不需要解释。”

      电梯门合上,隔绝了那道冰冷的目光。

      回到房间,廖少泽反手关上门,终于松开她的手腕。他走到窗边,一把扯开厚重的丝绒帘,电动绒帘很乖巧地退到角落,月光斜斜照进赖,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道深影。

      “我妈疑心很重。”他背对着她,声音低沉,“我以为我去找你之前,已经搞定了所有消息,但似乎并没有,她既然知道了这件事,不出三天,就能查到你和付虹宇在美国的所有事——你们怎么认识的,交往多久,为什么分手……”他转过身,目光如炬,“所以,在被她问个底儿掉之前,你得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他顿了顿,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我才知道怎么应对。”

      这话听着理性至极,像一场精密的战略部署。可说话人自己心情清楚,那可以伪装的汹涌的暗流——似乎是嫉妒,是不安,是某种近乎卑微的渴望:他想知道她心里到底有没有彻底放下那个人。

      廖少泽嗓音哑了哑,“你和他之间,到底有过什么。”

      不是质问,不是命令,彭小小觉得很奇怪,她怎么觉得廖少泽像是求着她似的。

      她轻轻点头,走到窗边坐下,月光终于破云而出,洒在她肩头,像一层薄霜。

      她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回忆,“他在我们学校很有名。华裔,拿过国际大奖。很难在华人圈里低调。但他最让我佩服的,是他用自己的设计为自闭症儿童建疗愈中心,还办画展募捐……我那时候在学校附近餐厅打工,每天看他从玻璃窗外走过,都不敢抬头。”

      彭小小笑了笑,有些涩:“我以为我们永远不会认识。直到有一天,他走进那家店,点了一份便宜的意面。后来我才知道,那天他刚拒绝了一个商业项目,因为对方想用他的名字做噱头,却不肯拨一分钱给公益。”

      “后来他总来店里吃饭。还会和我搭话,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请教我一些国学问题,”她低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根本不敢肖想太多,但是没想到他居然跟我表白了。说喜欢我眼睛里的光,还有……我自以为丑到爆炸的手指,他也说我拿着画笔的手像在跳舞。”

      廖少泽站在阴影里,没说话,但呼吸明显沉了几分。

      “我们很相爱。”她继续说,声音微微发颤,“可我心里一直有根刺——我弟弟……”

      彭小小突然说不下去了,她不是这么不坚强的人啊。

      “我想告诉他。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我怕他失望,怕他觉得我隐瞒,更怕他为了我放弃未来。”

      “直到那天……”她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要去坦白。却在走廊听见他和朋友说话。他说他母亲希望未来的儿媳来自完整家庭,父母恩爱,家风清正。他知道我父亲早逝,有些犹豫,但他说……‘没关系,妈妈会喜欢小小的。她比那些温室里养大的女孩更坚韧、更善良。等我们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起来。’”

      她抬起头,苦笑了一下。

      “可我知道,不会有‘孩子’。所以我不能让他抱有希望。我只能残忍地拒绝他,切断所有联系,逃回国内。”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钟表滴答。

      等了一会儿不见廖少泽有任何反应。彭小小目光移到他所在的方向。“所以……相董问起来,我要怎么说?”

      又是一阵沉默。

      久到彭小小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她都要喘不过来气了。廖少泽终于又一次开口:“你什么都不用说,我来说。”

      说罢,他就走了出去。

      “哎!”彭小小想叫住廖少泽,倒也不必如此着急。总要给她一点心理准备吧,终归天天待在家里和相恩琪大眼瞪小眼的人是她啊喂。

      但她没叫住他。

      廖少泽走得太着急,仿佛急于从这个房间挣脱出去似的。

      门被关上。彭小小有点落寞地扣着手指甲。
      啊,你在期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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