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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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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8.1
一十八个李暨离开后,听风院顿时清净了不少。
我每天在此与李暨虚掷年华,俨然把听风院当成了世外桃源。
一晃又是十日,我正趴在李暨腿上假寐,突然隐隐听到城外传来战鼓雷雷。
我一个激灵从李暨身上窜起来,取刀便想往皇宫赶。
李暨则勾着脖子,居然想用那只废手拦我。
我当他担心我安危,刚想要劝,就见一个小太监慌张的跑过来报。
“公主,大事不好,图瓦人来犯,已经杀入皇宫。”
图瓦人部族与我北疆接壤,确实一直睫瑜我北陵国土辽阔。可图瓦人向来不善谋略,多年来只能在边疆小打小闹,如今怎么会突然来犯,还直捣了京城。若没有内应,我决计不信。
可这内应……
顿时一个可怕的想法窜入我的脑海,我不敢置信的转头去看靠在榻上的李暨。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飞进来,劈开一掌便把我震晕。
在我昏迷之前,我模模糊糊看见那人的脸——
竟是十天前,我遣散的最后一个假李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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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后,我深深浅浅的睡,记忆反倒越来越鲜活。
我记起九个月前,在南渭北部掳下假李暨时,他眼神中一闪而逝的欣喜。
我记起那夜小九追着黑衣人从听风院李暨屋子里窜出来,却怎么也追他不到。
我记起甲登气急败坏的在巷子深处要杀一去不返的李暨,说他居心叵测。
我记起李暨打断我的犹疑,和我说,“你该对这李暨有些印象,是他救了你。”
……
脑中嗡嗡作响,推演在我心底变得愈发真实。
那晚,我旧伤复发,痛晕过去之后,李暨定是在我身侧高喊“来人——”。
那潜伏在公主府多日的假李暨便立时潜了进来。他功法身形高绝,必然与南渭皇室亲卫师承一脉。
我若猜那假李暨正是他真李暨的死侍,也绝不会有错。
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一早安排好的!
我心中顿时怒火中烧,咬着牙命令自己醒来。
睁眼看见自己居然是躺在马车轿厢里,车外隐隐有谈话之声传来,其中竟是李暨。
他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现下又已经到了哪儿?
我目光渐渐凝聚,发现轿厢内竟还有一人,文太医正在我身上多处大穴扎针。
文太医见我醒了,也是吓了一跳。
他大概没想到,我的昏穴被他扎满金针,居然还能这么早就醒来。
自我上次旧伤复发,文太医确实常常来我府上替我诊治,但假李暨将我劈昏那日,他并不在公主府。如今我被李暨掳走,他居然也在车内。难不成这这狗奴才也一早与李暨狼狈为奸?
我不顾脑中仍旧混沌,举爪就想掐断他喉咙。
文太医低呼。“公主,小心身子。”
我一凛,连忙垂头下看,却见小腹处正扎着无数金针,瞬间脑中闪念无数。
我揪着文太医领子,压低嗓子狠声问。“你竟和他私通,你都同他说了?”
文太医匍匐在地。“微臣不敢。图瓦人破城之际,驸马爷拿我文氏一族要挟,逼我随行看护公主病体。可有关公主身子,微臣实不敢相告。”
我顿时松下一口气,拿一双眼睛瞪他。
原来,我昏倒之后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在这短短的十二个时辰李,北陵都城已经沦陷。
图瓦人与太傅安德勾结,算准我北陵都城禁卫军队形,人数及换岗时间。冲进来的时候,那些平素里有勇无谋的草原痴汉,居然连皇宫大内的地形都背的滚瓜烂熟。
我忽然觉得胸中气血翻涌,记忆追回那天我带李暨入宫赴宴。
他与我说胸闷,想出去透气,我则在与同僚拼酒之际,似曾见到太傅安德也跟了出去。
我当时只觉得会场这么多人,进进出出,实在不算大事。
现在想来,简直愚蠢至极!
李暨不仅功于心计,还巧舌如簧,从前就多次担当南渭使臣,游说和平外交。六年前访我北陵,只言片语便劝下两国六年太平,还劝走这北陵九公主一颗无知蠢钝的心。若不是他李烈这老匹夫昏庸,我皇兄决计不会请命发兵南渭。
如今不必多想,图瓦人与太傅安德窜通,定是他李暨挑破离间,出谋划策。他算准了太傅安德多年功高盖主,早存了不臣之心,父皇又对他偏听偏信,根本未加丝毫提防。
最终,安德与图瓦人内外勾结,北陵边疆还未开战,已是内忧外患,政变速成,简直天衣无缝。
我越想越觉得五脏六腑都冒出火来,一伸手把肚子上所有金针都去了,便窜出轿厢……
《缺》8.2
轿厢外,两名黑衣死侍见我窜出来,立时就要擒我。他们却不知,我此时怒火中烧,正想杀人。
“嗤嗤”两声,我头上双簪已经没入两人颈脉,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轿厢外,鱼肚泛白,朝阳一线。
我匿在暗处,见李暨在不远处与人说话。七八个图瓦人正拱手告辞。而剩下十余名黑衣死侍,则围拢一名年轻少妇和一名十来岁的稚童。正是几个月前,我放走的李暨皇侄李培与其母妃。
原来当日,我围剿李暨五千军队之时,他让那七岁小儿诈死,最终逃出生天,这其中也获得了图瓦人的帮助。或者说,这其实从始至终根本都是他李暨与图瓦人的一场交易。
原来,他一早就算计好了。
原来,他什么都算好了的!
我在心中痛骂小九,这就是你爱的李暨,这就是你让我变成你,同他一起长长久久的李暨!
小九不再与我说话,小九业已死在我心底……
此刻,我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愤怒两个字形容,我恨不能立时将李暨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可我不是傻子,他身边十数个死侍,我没有胜算。
我要杀便要杀他个措手不及,我要杀就要将他一刀毙命。
我要他李暨下地狱去!
我将唇齿咬碎,静候在暗处……
李培拉着李暨不能动的膀子撒娇。“皇叔,你同侄儿一起走吧。”
李暨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笑着安抚。“培儿与太子妃娘娘先行,李暨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
一直到红日窜出云天,他那小皇侄才依依不舍的踏上远行的马车。
十数个黑衣死侍,竟全部随李培走了,只两个留在了李暨的身边,其中一个正是我掳在听风院半年有余的假李暨。
李暨目送李培走远,很久后才抚着胸口轻喘了两下。“推我回去吧,贞平恐怕要醒了。”
他说的没错,我醒了。
我一早就醒了,我醒来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霎时间,我从树丛里窜出来,一甩手便将一只金簪没入走在前头的死侍颈脉,而另一只金簪正随着我飞去的身形扎向李暨胸膛。
“呲——”
金簪一没而入。
我看到李暨不能置信的望着我,颤声唤。
“贞平——”
可惜,偏了半寸。
不然,他李暨定是连这两个字也说不出,便会下地狱去。
不待李暨反应,假李暨已经迅速行动,他挥剑将我挑落。
眼见我命丧当下,李暨却喷出一口鲜血,怒吼道。
“住手!你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