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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峰谷间有道人影窜动,如风般快速出现又快速消失,片刻间便来到山涧口。遥遥看见那道瘦小的身影,君迁微微一滞。

      她背着新竹篓,站在一艘小船边,笑着朝他招手。

      “君迁!你走那么快干嘛?也不等等人。”佦照的声音响在峡谷中。

      “就是!”在佦照身旁还跟着一个身着橙色衣裙的女子,风风火火而来,炎儿脸上的笑容瞬时一凝,。

      君迁的声音在她耳边擦过“原来那日,真的是你。”

      炎儿叹了口气,不是没想过他可能猜到,却没想到这么轻易,还真让人有点挫败。

      佦照和柳忆跟了过来,君迁无奈解释:“他们自己跟来的。”炎儿只能苦笑。

      见到她的模样,佦照很是疑惑,问君迁:“你不是说......”

      “是她。”他淡淡回了两个字。

      佦照反应过来,腆起脸对炎儿笑着,“听说你要请君迁喝酒,我寻思着咱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喝个酒,也就冰释前嫌了。”

      伸手不打笑面人,炎儿也没想和他过不去,况且他们来都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只是寻思着是否要换个地方,想想还是算了。

      佦照拉过柳忆给炎儿介绍,“这是柳忆姑娘。”

      炎儿淡淡“嗯 ”一声,转身去撑船。

      小船逆着水流往内行去,四周逐渐幽深,只闻山林间流水潺潺。

      君迁在前方帮忙撑船,见一块山石似倒挂的弯月悬在水面上,有些低矮。他手不自觉按向炎儿的脑袋,突然意识过来什么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只低低出声:“低头。”

      越过倒钩,便见白花花的石头在泉水中冒出来,泉水擦石而过,形成小小的瀑布,白色的水花飞溅,风月无边。

      “就是这儿了。”

      水泊中已经置好了石案,炎儿脱了鞋袜,下船淌进水里。踩着水下光滑的石头走过去,溪水沁凉,心情却明快。

      浅水清澈无色,向下流淌汇成一汪清泉,透蓝如珀。小船就停在那深水处,佦照站在船上望了望,“没想到你倒找到了这么个好地方,清幽雅致,世间难觅啊。”

      炎儿笑笑,“快些下船吧。”

      “附庸风雅。”背后冷不丁响起柳忆的小声地嘀咕声,却还是让其余三人都听见了,目光移向她。柳忆抬起眼皮瞧了一眼,撇了撇嘴,拖鞋下船,“这就是百濮的湖光山色?小气极了。还真是罪民呆的地方,怪不得我爹爹不喜欢这里!”

      炎儿手指掐着肉,似笑非笑,佦照尴尬地看她一眼,忙对柳忆道:“你要不喜欢这里,我送你到别处玩去?”

      柳忆收敛了眼中的鄙夷,拽住佦照的一只袖子,娇声道:“别呀,为了你,我就勉强一下好了。”炎儿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儿僵,使劲地甩头抖了抖。佦照眼皮也跟着跳了两下。

      四人坐下,炎儿从背篓里拿出许多东西,五六个精致的细颈雕花小酒壶和两个同式小盏。

      “你这未免太秀气了些,哪够喝呢?”佦照着急。

      “这些都是果酒,不同臭也。”说着又拿出一蓝一绿两个圆肚壶,“你若要喝烈酒,也无不可啊,但是......我只准备了两个小盏。”

      “谁叫我们不请自来呢,我和君迁用小壶便可。”炎儿点点头,又从竹篓里拿出些东西,都一一用洁净布巾包裹着。

      炎儿将一些果子扔进上流的溪水里,佦照和君迁则帮忙把布巾打开,是一些凉拌小菜和......身边突然传来一声沉沉的吸气,食盒被轻掷在了案上。

      炎儿闻声去看,君迁脸色微白,眼睛死死盯着那食盒。炎儿“扑哧”一声笑了,“你害怕啊?”

      君迁才反应过来似的,忙别开眼朝炎儿这边,看她戏谑的眼神无声咽了下口水,掩去窘迫,“没有,只是太突然了。”

      炎儿连续不断地笑起来。

      佦照好奇,“什么东西?”他把食盒拉过去,惹得柳忆尖叫一声,“拿走,这什么东西!”

      “这个是百濮最受欢迎的食物,可香了。”

      “是吗?我来试试。”佦照举梜夹了一条放进嘴里,“嘎嘣”一声,清脆之音让其余三人都一激灵。“嗯,十足美味。”说着又连续吃了好几口。

      柳忆受不了地转过头。

      炎儿看向君迁,“你不试试?”

      君迁看了眼她,目光缓慢地挪向那些虫子,犹疑地举梜。突然他转向炎儿,盯着她,“你吃过吗?”

      炎儿脸色一凝,“那个......”她移开目光,伸手从水里吸了一个果子,“嘎嘣”咬了一口。

      君迁低笑,放下梜,不动声色地把虫子推给佦照。

      炎儿端起酒壶倒酒,君迁的目光落在她手边,才注意到那儿放着两枝蒲公草,而圆肚酒壶上上,也画着一枝蒲公草。

      炎儿注意到他的目光,拿起一枝递给他,“这枝送你。”

      君迁眼色微沉,微微凝眉别开头,“我不想要。”

      炎儿咬唇,佦照伸头过来,“什么东西?他不要给我。”

      炎儿把两枝一并递给他,他笑道:“你这童心未泯,还乐这赤子之趣呢?”嘴上这般说,他却毫不犹豫地接过,捏在两指间,吹了出去。

      炎儿看着那四散的飞絮,有些怔怔,收回目光却与君迁对上,两人间弥散着他人无法察觉的怪异气息。

      她又转身去给佦照添酒。

      佦照奇怪地问:“你怎么不喝?”从始至终未见她动杯。

      炎儿笑容微滞,尴尬地说:“我,不会喝酒……”

      柳忆眼皮蓦地一抬。

      佦照惊讶,“你个酿酒的居然不会喝酒?”又道:“请人喝酒可不是让人喝好了就行的。”

      炎儿道:“也不是不会喝,就是味道很奇怪,”炎儿抬碗喝了一口酒,如往常一样的苦涩,涩得她眉头根本松不下来。

      “很难喝?”君迁的声音温温流过耳边。

      “啊?不是,是我不懂享受罢了。”

      炎儿又喝了一口,想吐,不是没有知觉吗,怎么独独酒涩入苦?她捏拳,下意识看向那个罪魁祸首,却撞见柳忆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柳忆姑娘也想试一试?”

      柳忆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好像炎儿的问题是一个笑话。

      其余三人一边饮酒一边说话,当然更多时候是佦照在说。期间柳忆一直低着头,绞着手指不知道想什么,想着想着嘴角慢慢地弯了起来,抬起头时笑容竟然明媚起来,用看情人的温柔目光微笑地看着他们喝酒。突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勾起手指蘸了一点酒,轻轻地在石案上画着,不经意间手肘碰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佦照。

      “你在画什么?”佦照随口一问。

      “柳树,我突然想到了我爹爹和娘亲。”柳忆巧笑,看着佦照问:“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何叫柳忆吗?”

      “这么说来,是有渊源,有深意了?”

      柳忆盯着案上的柳树轻笑,“因为我爹爹和娘亲是在柳树下相遇的,柳忆,忆柳之约。”

      炎儿抬着酒碗的手晃了一下,几滴酒洒在干净案面上。

      “你也想在案上画个东西?”清泉般的声音滑过耳际,炎儿偏头,看着君迁笑了笑。炎儿淡淡道:“我也想讲我娘亲的故事,我娘亲的故事很多,千言万语难以言尽,索性不讲了。”

      柳忆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佦照赶紧倒了一碗酒,闷着头一饮而尽了。

      酒过三巡,喝酒的都有点儿耳热,佦照站起来时,甚至还晃了两下。柳忆不言不语地继续呆坐在案旁,佦照一个咧咀倒靠在她身上。

      柳忆皱眉,佦照傻笑地对着她,“柳忆姑娘,我好歹也带你出来玩了一遭,你将我搀回去可好?”柳忆使劲地推了他几下,没推掉,佦照是打定主意要赖着柳忆搀他回去了。

      柳忆含怒斥道:“你站起来!”佦照听话地站直身体,柳忆终是不情愿地搀着佦照的一只胳膊走了出去。

      炎儿回过头来问君迁,“他们莫非......?”

      君迁嘴角噙着一丝笑,“我也不知道。”

      四人撑着小船出了山涧口,佦照在柳忆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下船朝前走去,炎儿对君迁道:“他们走了,你也先回去吧。”

      “你,不回去?”

      炎儿笑着说:“我还有事。”

      炎儿在他们走后又坐回了小船里,什么也不做,船头正好对着西边,渐渐地,夕阳进入她的视线,很快又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在她的眸子里留下一片转瞬即逝的橘色天光。

      炎儿回神,对着天空笑了笑,又撑着小船,转入河道,唱着歌回去了。

      这夜风显得格外狂乱,呼呼地吹着,在这夜深人静的野外,她的歌声也逐渐高昂,比着要超过那呼呼的风声。

      歌声停时,她停了船,看到岸边一块生得极好看的石头,跳下船去准备搬回酒馆摆着,她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却并不回头。

      不多时,柳忆的声音包卷着锐利的风自身后传来,“神洛炎,是你吧?”她一步一步地向炎儿靠近,“前日今日,都是你!”

      狂风中,似有一把火在妖冶地燃烧,她的眼神寒进夜里去。风微动,她身后幽光蓦地泛起,指尖一弹,一只巫萤迅速飞出擦过柳忆的脖子,一道细细的血口应声而出,柳忆瞬间僵硬。

      阴冷的声音飘来,她顺着柳忆前日的话,“如果不喜欢就可以的话,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杀了你?”缓缓转身,盯着她,“你信不信,只要我稍微一用力,你今夜便葬身此处!”

      柳忆大呼:“你敢!你......”话音未落,萤光忽然化丝成线,圈住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甩至河边。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从我不会喝酒?从酒到了我嘴里就变得苦涩无比?”

      柳忆骇然,脚下是长满青苔的滑石,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脖子上巫萤扇动着翅膀,就悬在伤口边,她声音登时颤抖,“神洛炎,你干什么?你竟敢……快放开!爹爹......”

      炎儿冷哼,“你用什么身份对我说‘你竟敢’?”她手上用力,巫萤如她的脸色一般越缠越紧。柳忆好像看到通往死亡的路口,她忙大喊:“佦照,佦照,救我!”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旋即出现在炎儿眼前,佦照忙阻止出声,“炎儿姑娘!”

      炎儿微微松了手,柳忆立刻大口喘息着。

      君迁看著柳忆神色冷淡,佦照则笑着化简尴尬,“你们认识啊,炎儿姑娘?”

      炎儿沉默地抿着唇,柳忆冷声嘲讽,“神洛炎,你深谙友谊之道,竟然不懂得坦诚相待?一个连性别都隐瞒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别人相交?”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佦照和君迁一眼,“你没说你是……”

      “闭嘴!”炎儿的声音陡然更冷了几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自己会说。”他看向君迁和佦照,“对于他们,我本就没必要。”

      她说完手上卸力,柳忆失去支撑,“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炎儿抱起石头,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划着小船没入了黑暗。

      船行到石桥边,一股锐利的气息蓦然从黑暗中袭来。炎儿定睛一看,却有一人,正站在石桥上,面向她而立。

      一把印着妖冶相思红的折骨伞被他握在手中,嗜血而冰冷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正如他看着她的眼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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