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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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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
酒七不信,“你把蛊给我解了。”
“现在还不行。”
“......”
酒七生气地躺回树荫底下,闭上眼,继续假寐。
“你需要我做什么?”
酒七本不想理他,但他的话让她疑惑,“什么?”
“你救了我,你需要我做什么?”
好个知恩图报,酒七侧头看着他讽刺地道:“我不是救你,我只是没有杀你。”
君迁不置可否,只是说:“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允承你一件事。”
酒七坐起,盯着他。
原本懒懒睡在一旁,事不关己的小空狸突然跳起来,窜到酒七身上蹭了蹭,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好似在说:“你答应吧。”
酒七没好气地瞪它一眼,要不是它昨日表现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无害模样,哪怕心中有惑,她也不会那么轻易去见他,造成如今的局面。而此时这个家伙又在迷乱她,酒七轻哼一声,别开了眼。
见酒七不理它,小空狸睁着圆圆的眼睛跑到她眼前,无辜而可怜地继续耍着赖。可下一刻,却突然竖起耳朵,戒备地盯着前方。
君迁和酒七也警觉地同时朝那边看过去,却见白雪之中,一位华衣公子站在不远处,笑盈盈看着他们。身形挺立,眉目俊美,一身蓝衣映在凝结的雪中,远远看来,公子无双,赏心悦目。
酒七喜上眉梢,一边叫:“莒哥哥!”一边加快脚步朝他的方向行去,同时不忘在身后布下玄界挡住一切,只是那小空狸却早已跟着她跑进了玄界。
“哥哥怎会在此?”
莒佯装恼怒道:“父亲命我多待几日,接你一同回伊耆山,你却连我也不说一声便打算走了?”
酒七低下头,“我走后可有发生什么?”
莒道:“青君自是不悦,大家都说你不愿协同祭天,不告而别,是因为柳忆。看来......”莒看向她身后,“是因为他?”
“他......莒哥哥......”
“我会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莒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要毁掉自己的脸?若轻易放过,日后怕是祸患。”
“我知道,但......”七酒正踌躇着,一团雪白倏地跳到她怀里,呜咽了几声,不满地瞪着莒。
酒七被逗笑,“我相信它。”她鬼使神差地跟小空狸保证,同时也回答莒,“在没有发现他是敌人之前,我不会动他。”空狸眼中有一点困惑,又带着一点精光。
莒无奈看着小空狸,“空狸狡猾,最是会骗人。”
七酒笑了笑,“空狸狡猾,不比人心。有时野兽反而比人更加有情有义,这小家伙忠心护主,我倒是很喜欢它。”
莒感慨:“你说人心可怕,却比任何人都敢尝试人心。”
酒七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道:“对了哥哥,此时时节又至,我在百濮山中种的酒含花想必正开得热闹,你要和我一道去看看吗?”
莒一听便不由打趣,“酒含花?你又想酿喝不完的酒,把父亲的酒窖给塞满?不过你把酒含花种在百濮,恐怕是没人肯去替你运酒的!”
酒七曾经在伊耆后山种满了酒含花,全部采摘酿成了三千三百一十七坛酒,最后居然命人全部运到了宫中,作为赤君三千三百一十七岁的生辰礼物。
赤君爱酒,偏偏有个爱酿酒的女儿。
总的来说,她有六个哥哥姐姐,酒七这个“名字”,也由此而来。
想起自己闹的“笑话”,酒七脸微红,“此次酿的酒,我不打算运往伊耆了。哥哥跟爹爹说,爹爹若想喝酒,恐怕得劳动他多跑一趟了。”
莒本来想笑,却又凝住,“百濮?为何又是百濮?”
百濮,奴族所居之地,原是恶神戎蛟的族地。
五君击溃戎蛟后,青君下令将其族人禁于百濮,冠以贱级。百濮自此成了众所周知的蛮地,百濮人更成了天下共知的的贱民,受天下践踏,无人问津。任之生老病死,苟且偷生。
酒七垂了眸,“因为它是我娘亲的百濮,是我娘亲的家。”
娘亲生于幽月冥,起于天地之间。
她承了娘亲之灵,却与娘亲不同,她有父有母。
百濮人也是娘亲的族人,将他们冠上贱籍的却是她的父亲。
莒知她素来有自己的考量,也不再多说,“既然不打算随我回伊耆,那我得早些赶回去,你自己小心些。”
“嗯,我会的。”
莒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声口哨,云海中一只五彩犼兽踏雾而来,莒跳上坐骑,回过头来看她一眼,逍遥而去。
看着莒远去的方向许久,酒七回神,看了眼玄界外那人,突然知道需要他做什么了。
天幕之下山青叠翠,虽是冬日,依旧葱绿如旧。从远处望去,绿意盎然中,却有一条小道出现在山峦夹缝中,色如白玉,状似蛟龙,从山顶盘旋而下,消失在层层叠叠地山峦间。
“白玉”之中,几道人影步子轻快却不急促,酒七也不着急,惬意地带着君迁和小空狸在山中慢慢闲逛,半月后才到了百濮。
酒含花如期绽放,漫山遍野,绚烂一片。小空狸看到花儿格外兴奋,酒七都来不及阻止,它已经飞奔而入,在花海中窜来踱去,片刻便被淹没在花海之中。
酒七着急喊叫,“这是我要用来酿酒的花,你别给我弄坏了!”
小空狸只顾自己玩耍,全然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这小家伙儿......”酒七又好气又好笑,看向不远处的山崖。
当初为了酿酒的花不易遭人毁坏,她特地将酒含种在了靠近幽月冥之处,不知道九阴察觉到君迁和小空狸的气息会不会生气。正想着,余光瞥见君迁正看着她,目光里有些异样,酒七想开口询问,他却又忽然将目光转向无限花海。
“你会酿酒吗?”她问君迁。
“不会。”
“我们先回去吧,我路上大致跟你说一遍。”
“首先备好酒曲,可以用玉米、麦麸、野菊等,但我只喜欢用酒含花,接下来呢,就是酵......”君迁一直默默听着,没有回话。
霞光渐灭,小巷中传来古朴的歌声,“扁担弯弯,情丝长长,阿哥在深山;扁担弯弯,月儿长长,阿妹思恋郎。一起背竹篓,上山采茶香,回头见阿娘,脸儿弯弯样。”夜风中,红色的灯笼像是被歌声颤动,轻轻摇曳迎合着,橘色的光晕书写一纸情意绵长。
酒七拉下斗篷帽,跟着轻轻哼唱,小空狸在青石路上蹦蹦跳跳。
两道人影透过门槛映照在屋内,也许因为嗅到陌生的气息,门内歌声戛然而止,周边人家也纷纷闭户。
酒七尴尬地和君迁对视一眼,“他们对人类的欢迎,远比不过对野兽的热情,虽然他们也惧怕野兽。”
君迁看向门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你知道当年撼动四海的恶神戎蛟便是百濮人吗?现在的百濮人,都是他的族人,在四海之内看来,他们都是罪人之后。”
君迁目光深如幽潭,淡淡道:“知道。”
酒七念起此前一切和在山上他的欲言又止,心内有些复杂但浅浅一笑,“多谢你的坦诚。”
绕过蜿蜒小巷,黑暗已深浓。
酒七轻快地道:“到了。”
君迁看向空旷四野,入眼只有黑暗。
正疑惑,酒七手指轻轻一动,眼前蓦然窜起一抹红光,微微刺眼,君迁下意识侧头闭目。再睁开,自己竟已脱离黑暗,身处耀眼夺目的楼阙之中,身旁的酒七已经不见人影。而楼阙还在节节攀升,伴着银铃的清脆响声,高阁层层迭起,最后竟有千层之数。
君迁似有所感,抬起头,看到了酒七。她悬空坐在二楼栏杆上,小腿摇摇晃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说要承我一事,可是真的?”
“是。”
她嫣然一笑,“好啊,那你可不要后悔。”她身上所着是火红色的百濮服饰,轻薄地头纱遮去半边脸,小鹿般的眼睛似乎笼罩着淡淡水雾,在万千灯火下,稚嫩的脸却透出万种风情,既娇憨又艳丽。
她袖尾一甩,无数萤色花瓣从手心飞出,本是萤色,却被阁中红光衬得热烈。花瓣凝在一处,绕成绳状圈住他的臂膀,她带着他飞跃而上,入那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