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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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朗西斯毕竟是第一次做精神疏导，那种深入骨髓的舒适感让他有着短暂的停顿，睁开眼后，他尚未完全从舒适中挣扎出来，便一头撞进了燕泽的眼睛里。
燕泽的睫毛漆黑，纤长浓密地掩盖在深色的瞳孔上，里面深邃又幽远，似乎回荡着所有不能托之于口的晦涩与距离。弗朗西斯在恍惚间只觉得对方的瞳孔深沉，蕴含着星海般复杂的情绪，如磁石般将他牢牢吸引，让他沉溺在其中，不愿收回自己的目光、
而燕泽猝不及防，惊愕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
直到弗朗西斯终于费力地挪开眼，猝然别开头，生硬地开口，然而声音中却还有着不易察觉的嘶哑：“……抱歉。”
没有说明抱歉什么，然而他们都心知肚明。
弗朗西斯并不是多迟钝的哨兵，他察觉得到燕泽瞬间的仓皇，也知晓对方为何会仓促地收回神经触手。
他明白向导感官的敏锐程度，也几乎只是在这时候，他才能确定——
原来，他是真的想要这个向导，想要让这个有着独一无二魅力，精致又强悍的向导成为自己的唯一。
……只属于自己。
但他无法明说。
燕泽站在原地，电光火石间有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划过，乱糟糟搅成一团，但到了最后，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他又能说什么呢——再世为人，过往之事但如云烟，也只能当不存在罢了。
弗朗西斯那狼崽子会看上他，固然是意外，但又有什么错呢？
“没事……您没必要抱歉。”
“博格上将，我们上舰吧。”
弗朗西斯深深地看了燕泽一眼，一言不发地领着他，从侧门走进了加百列号，然后近乎仓皇地逃开，只留下穷奇陪着燕泽。
真·万能管家·穷奇从来都随遇而安，弗朗西斯到哪它跟到哪，这当儿已经控制了舰载机器人，恭恭敬敬地一弯腰。
“燕泽同学，请您跟我走吧，我为您安排了房间。”
至于为什么那么恭敬——
开玩笑，就今天博格上将那方寸尽失的反应，穷奇终于看到了主母的希望啊！
为主人的终身大事操碎心的智能光脑，这当儿恨不得把这名向导当祖宗，妥妥当当供奉着好吗？
燕泽没说什么，只是跟着穷奇进了自己的房间——星舰的卧室自然没有学院宽敞，但燕泽也看得出来，这绝对已经是精心安排过了，倒也没什么好挑剔的。
更何况刚刚的事，他实在需要安安静静地消化一下，旁的事情和这比起来，那还真的什么都算不上。
他自顾自进去收拾行李，穷奇默默退了出去，过了半天后重又推门进来，把一个光脑递给了燕泽。
“简澈教授托将军给您的。”
燕泽接过但并没有看，随手搁在了桌上，嘴角抽了抽。
这位先起的心思，再者现如今，无论是体魄还是地位，自己都绝对及不上对方，这位抢先躲着做什么？
——横竖又不是他轻薄了弗朗西斯！
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看上去仍旧精致耀眼，少年意气的不行，此时懒洋洋道：“刚刚你家上将不交给我，怎么现在轮到你了？”
穷奇：“……”
这不是他家上将看起来硬，其实怂得不行，这下子根本就不敢和向导对面了不是？
燕泽看了穷奇一眼，在那张机器脸上都看出了满腹的纠结与欲说还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行了，麻烦你回去帮我告诉上将，我什么都不知道，他没有必要躲着我。”
一个哨兵，遇到这种事怂什么！
当年他可不是这么教弗朗西斯的！
燕泽目送着穷奇离开，在自个儿脑子里边漫不经心地转着些念头，边熟悉着房间里的布置。
收拾到一半，他脸上的笑容一凝，一点久远的记忆终于翻覆了出来。
——慢着，他当年教了弗朗西斯什么！
弗朗西斯坐在指挥室里，在穷奇进来汇报完之后站起身，端着一杯咖啡站在舷窗边，愣了一会儿。
他蓦然想起六十多年前，在他刚刚成年的时候，曾经问过彼时年华正茂的钟离，在躁郁症已经极为严重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一名向导，结合标记？
而当时钟离噙着一抹漫不经心地微笑，靠在星舰的舷窗上，背后是无数的星星，光点在浩瀚的宇宙中漂浮，有着惊心动魄的美丽。而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那儿，竟然叫人无法挪开眼。
他说：“没有必要，那些向导都不过是议会的棋子，我要他们做什么？”
弗朗西斯年轻的时候还很有活力，绝不是如今这副冰山样，直接顶了回去：“少将，如果您想要一个身家清白的向导照样很容易——您清楚，请不要再搪塞了。”
钟离笑了起来：“那些孩子们太弱了，与其说是仰慕我，不如说是盲目对强者的崇拜。而我除了生理上的冲动，其实对向导没有任何需求。如果我与他们结合，归根到底，除了标记，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们……这对他们并不公平。”
弗朗西斯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如果出现了您真正喜欢的向导呢？”
钟离一只手敲在弗朗西斯头上，给了他一个爆栗后才留下一句：“……可能性很小吧，不过如果真喜欢了，那就去追吧。”
那就去追吧。
弗朗西斯站在窗前，正对着星河，他眼底流淌过无数星辰，星华流转间光芒璀璨，浩瀚无垠又幽邃深远。然而弗朗西斯恍惚间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及燕泽的眼睛般美丽。
尤其是在燕泽微笑的时候，本来凌厉的眼角弯起，弧度自然又好看，柔和的笑意一点点渗出来，有着格外的诱惑力。
这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向导，他年轻又富于活力，强大健康，有着自己的主意。
——那，自己追求他，又有何不可呢？
这点思绪在弗朗西斯的脑子里缓缓扎下根来，发芽，然后抽条。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当星舰上的广播响后，燕泽顶着乌黑的眼圈，快步走向指挥室。
一般而言，首都军事学院的训练赛头名，上舰之后都是直接跟着长官，学习舰上事宜，顺带着打打杂。
毕竟这些学生虽然优秀，但对星舰上的日常章程还是一无所知，贸然指派任务，只怕会适得其反，真要酿成了什么后果，那可不是玩的。
而就在燕泽敲上指挥室大门的时候，门“刷拉”一下弹开，男性粗犷的声音热情洋溢道：“欢迎欢迎——燕向导吧，请进请进！”
燕泽：“……”
燕向导？这什么见鬼的称呼？
睡眠不足的燕泽还有点低气压，再者这声音还有点眼熟——他冷冷抬起眼皮盯了眼前的人一眼，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
“……你好。”
卡尔准将蒲扇一样的巴掌眼看就要扇了下去，在燕泽的肩背上来两下，以表达他的热情欢迎。然而燕泽已经又朝前一步，精准地避开了他。
卡尔准将悻悻收回手，顺便在自己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上摸了下，无声地嘟哝了一句。而在他身后，一堆眼冒红光的人已经一拥而上，那驾驶恨不得拿上光镜，把燕泽从头照到尾。
显然这时候弗朗西斯还没来，指挥室里乌压压挤着一堆哨兵，满眼都闪烁着好奇，一副八百年没见过向导的样子，全恨不得伸手在燕泽头上摸两下。
——他们倒没什么轻薄的意思，纯粹的好奇。
燕泽暴打了哨兵学院一干人等的消息传播飞快，在极短的时间内，这名向导已经成了加百列号上众人的谈资。这会子见到了真人，当然恨不得把他拉起来研究。
浑然看不见燕泽脑门子上冒出来的煞气，这时候差不多都要具象化了。
燕泽表示，他娘的不少都是他曾经的下属！
在他手下的时候，咋没这么闲得慌呢？
弗朗西斯怎么管的人！
……咳，这还要归功于你自个儿淫威甚重啊燕泽同学。
当年钟离少将面上微笑，背后腹黑得不行，下起手来无不是伤筋动骨，谁敢当面招惹煞神啊！
克莱尔中校这会子已经被挤在了角落里，欲哭无泪地试图挣扎出来，阻挡一堆眼冒绿光的高级军官：“……莱斯顿，你帮我拦拦他们……”
在他身旁，军医莱斯顿中校双手抱臂，目光一直追随着燕泽，幽幽开口道；“……真是极品。”
克莱尔中校：“……？”
莱斯顿中校：“看上去不强壮，然而肌肉紧实……向导能练成这样，真想把他解剖，看看内部构造……”
克莱尔：“……”
就在这时候，指挥室大门被一把推开，弗朗西斯走了进来，冷冷咳嗽了一声。
这一声意味深长，包含了警告，威胁，再不退下就给我滚去操练等复杂含义，非常人能理解。
而显然，弗朗西斯手下这一堆人，都不是什么寻常人。被真·冰山·博格上将蹂躏过的一众人等动作迅速，即刻作鸟兽散，只留下正中央，怨气几乎要实体化的燕泽。
本来经过了昨天的事，两人见面本应尴尬。然而被这么一打岔，倒没有了那点不自在。
燕泽抬头看了弗朗西斯一眼，磨了磨牙：“早上好。”
弗朗西斯干咳了一下，最隐秘的耳垂红了点，然后放缓声音道：“早上好——有什么不适应的吗？”
天地良心，这时候，弗朗西斯真是尽全力温柔了。
奈何他冰山了几十年，乍一温柔，就跟老奶奶涂脂抹粉，扮成二八芳华大姑娘般不自然，那声音能叫旁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燕泽克制住把他声带扳正常的冲动，回答了一声：“我很适应——上将您不舒服吗？”
弗朗西斯自己话音出口，也被噎住了半晌。停顿了一秒后，弗朗西斯大步向前，走到了操作台旁，淡淡道：“过来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燕泽扬起微笑：“上将，您去忙吧，我不懂的会询问这儿的长官们……”
他话音还未说完，就被弗朗西斯打断了。
“不。”
燕泽疑惑地抬头，弗朗西斯不自在地扭过头，僵硬道：“我是说……你如果不懂，就不需要问他们了。”
“问我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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