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前半生》独醉者

17、故事(二)

　　那是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忍受着她这个年纪本不应该承受的病痛折磨。
　　父亲只把我和小真带到了医院。母亲此时正沉浸在被他遗弃的痛苦中，哪里能顾得上我们。医院的护士给我们两人做了抽血。小真的哭泣对他们不起到任何作用。两针过后，我们被丢弃在一边，没过多久，医生就出来了。
　　他和父亲谈了短暂的时间，医生不时地朝我看上几眼，我害怕这种眼神。
　　果不其然，医生得到我父亲允许，叫几个护士强行把我拉进了那女孩所在的医疗室。在与她只有一帘之隔的地方，我又一次被强行扎针，只是这次不是输液，是输血。没错，我的血被人强迫从我的体内拿走，输给了父亲心爱的孩子。而我，什么都不是。
　　看着那血从输液管里源源不断地就出我的身体，我内心的恐惧到了无限大，我怕我就会这么死掉。我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还好，这实际上并不需要我送命，只是输完以后感到全身无力罢了。
　　就这样，我基本每个星期都会被带去那家医院两三次。输完血就被送回来。我们三个已经完全成了他的傀儡。每次回来，母亲都会心疼地抱着我哭，怕她太过担心，我只能紧咬嘴唇，装出还有点血色的样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段时间，我终于见到了我父亲新娶的女人，还有他的儿子。
　　那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浑身的贵气，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母子三人。母亲在她眼里犹如一粒尘埃。她儿子倒是比较温和，他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眉眼比小真更像父亲
　　她这次来看我们果然是件坏事。小真就那样被她带走了。我和母亲拼命的阻止，小真歇斯底里的反抗。无效。
　　我开始拒绝给那个小女孩输血。他们抓住我我就死命挣扎，用手脚用头用尖叫，用身体所有都在反抗，我只想让他们把弟弟还回来。
　　事实是，越是反抗，越是痛苦，他们干脆把我绑在了凳子上，我流着泪看着我的血液离开身体去滋养一个把小真抢走的人的女儿。那种感觉，好疼。
　　在我输血的日子里，那个小女孩有时候是睡着，有时候醒着。她醒着的时候比睡着的时候多，然后，她就用和她母亲一样的眼神盯着我，但我不是我妈，我会回瞪过去。
　　通常这种时候，那个小男孩，也就那个小女孩的哥哥，就会插到我们中间阻隔我们彼此的视线。他会叫她雪儿，会读故事给她听，后来我从那个女人的口中知道他叫唐眠。是唐氏集团的独生子。独生子？呵，很可笑，不是吗？他是独生子，那小真算什么？
　　我讨厌他们一家人，每个人，都讨厌。最令我痛苦的是母亲的态度。父亲只不过是为了稳住她对她稍有些好脸色，她就会高兴一整天，哪怕他们只不过是在利用我们。
　　我偷偷去那所房子找过小真，被他们发现后带到了父亲面前，他和那个女人都在。我质问他们小真在哪，得到的只有冷漠与嘲笑。被赶出以后，我就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了。我劝过母亲走，可她不愿意，我甚至拿小真的事激过她，她却说父亲说过他送小真去国外念书了。
　　这种事也只有她会信罢了。在这样的状态中过了一年，这一年里我陆续跑过几次，每次都是刚下火车就被抓住了，有几次还是在我们下火车的面馆里被抓的，直到这次，我决定不直接回家，而是先去别的地方等过段时间他们找不到了再回去。
　　在街上的时候，我看到了你，我几乎以为你就是小真，跟着你们到了那个地方，我才醒悟过来，你不过是跟小真很像而已，可这时已经走不掉了，接下来的事你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