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王女》然凝

54、狭路相逢

　　虽说要找缇亚……但是根本一点线索也没有啊！！仙蒂苦恼地抓了抓本来梳得整整齐齐的秀发。

　　昨日她和杰奥丶岚得尔像无头苍蝇般在市区绕来绕去却是苦无进展，仙蒂猜想或许缇亚和那尔两人根本不在市区，但是碍於自己还要等待赛莱尔的消息不能扩大搜寻范围，不然的话她还想去邻近的克泽森林转悠一下。

　　「你们在找人？」尖尖细细的语音从岚得尔掌中的头颅传来。

　　「是啊，三号你有没有什麽好办法？」无计可施的仙蒂只好求助感觉很可靠的魔偶。

　　「姓名？年龄？种族？性别？外貌特徵？性格？」

　　仙蒂略微思索一下，才接着说：「缇亚的年龄……大概比我小一些，是精灵族的女孩，有着闪亮的翠色长发，皮肤很白，性格很天真单纯。」

　　「恩……被卖掉了吧。」魔偶斩钉截铁的说：「听起来就很适合被卖掉。」

　　「不要说出来啊啊啊！」仙蒂早有料想到可能发生此事，但是却不愿再去多加设想，她忽地忆起自己还有其他的线索，「我最後一次跟她见面的时候，委托一名叫做那尔的南陆骑士代为照顾，但是现在完全联络不上他们。」

　　魔偶沉默片刻，语气淡然：「既然是骑士大人的话应该就不必担心了。」

　　「话是这麽说没错啦，但是我怕他是萝莉控……」

　　「什麽萝莉控？」

　　「就是……」仙蒂凑在魔偶的附近低声说了几句，随即便响起清脆的咯咯笑声：「那确实有点危险。」

　　「岂止有点！根本就是紧急状况……」

　　「仙蒂。」杰奥出声打断正聊得起劲的一人一偶，语调中夹杂着非咄咄逼人的质疑：「妳说的那尔先生……真的是南陆来的骑士吗？」

　　这男孩……果然不简单。魔偶早已暗暗观察杰奥许久，发觉他看似沉默寡言丶对世事漠不关心，却常常语出惊人，总能从细微的线索中拼凑出接近真实的答案，名为仙蒂的女孩虽然也算是机伶的孩子，但是单论逻辑思考方面还是略逊这名男孩一筹。

　　仙蒂闻言愣了一下，尔後沉吟说道：「他跟我说他是南陆来的骑士，坐骑也是标准的骑士坐骑……不过这些都是可以仿冒的，确实没有证据能证实那尔真的是南陆的骑士，但是若这真的都是骗局的话，那他们的目的是什麽？骗我们这些小鬼能有麽好处？」

　　「仙蒂朋友，妳忘了我已经成年……」岚得尔深深觉得应该站出来捍卫一下自己的年纪。

　　「你安静！在你拔剑出来之前你比木头奥还不如！」

　　「怎麽这样……」岚得尔委屈得只差没去角落画圈圈了。

　　杰奥不禁汗然心想：原来自己在队伍中的位阶只是倒数第二吗？

　　这些家伙果然不管做什麽都很欢乐啊……对於魔偶而言，以前的它身边只有想着杀人的同伴和性格偏差的上司，跟现今所见识到的光景可谓是截然不同。

　　正当魔偶意想仙蒂等人可真是无忧无虑之际，猛然瞥见一个曾见过的身影自街头的一端走向另一端……这好像是前天那不告而别的黑发女人？

　　只见铠怀惴严谨的神色匆匆走过，像是盯上猎物的猎豹般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什麽，就连脚步都看得出来在刻意放轻放缓。

　　「那不是你们失踪的队友吗？」魔偶好心的提醒了一下，免得照仙蒂等人边找边玩的进度进行，就永远别想找到任何一人了。

　　「对欸，那不是铠小姐吗？铠小姐——」岚得尔正欲高声唤名之际，却被跳上杰奥肩膀的仙蒂摀住嘴巴，冷不防被封口的岚得尔只能发出古怪的呜呜声响。

　　「别急着叫她，你不觉得铠她在偷偷做什麽吗？」仙蒂老早就察觉铠总是在偷偷摸摸做些什麽，常常一晃眼就不见人影，这下终於被她逮到机会能搞清楚她在忙些什麽，她怎能让岚得尔就此坏了她的好事呢？

　　「不准叫她，听见了没？」仙蒂见岚得尔点头後才放心松开手掌并跳下杰奥的肩膀。

　　岚得尔大力的吸了几口气後说：「仙蒂朋友……妳的意思是妳要跟踪她？这样不太好吧……」

　　「反正只是看一下她在干嘛又不会怎样。」仙蒂对杰奥摆出前进的手势，活像是司令官发号施令：「木头奥，跟上！」

　　杰奥不曾特意去追究过铠的行事，但近日他察觉到她的行径有异，像是存心想隐瞒些什麽般三缄其口，虽然跟踪并不是很好的方式，却是眼下能明了铠的作为的唯一办法。

　　岚得尔望着两个娇小背影渐渐远离，对此他只能无奈地搔搔脸颊，随後步伐轻慢地跟上。

　　+++++

　　「副队长……目丶目标是不是使用爆裂弹？」

　　旭闻言愣了半刻，才气急败坏地吼道：「区区一个爆裂弹就吓到你们了？真搞不懂你们这种废物是怎麽通过入队审核的！！」

　　表面上气势猛若虎的旭实际上是又羞又脑，战斗才刚开锣他就丧失了一名队员，这样岂不是会被外人笑话他是个没用的代理领头，更糟的是要是因此让他们的队长蒙羞的话……

　　这绝不是他乐见的结果！！

　　旭愤恨咬牙，作出下令施术的手势，只见汹涌如波涛的水流自数名面具人的掌心窜流而出，理应无生命的流水在他们的操作下，像是急於吞噬猎物的蟒蛇向菲斯特的全身席卷而去。

　　菲斯特露出自信的淡笑，这招对他已经没有什麽效用了，前几日他会中这招的最大缘由是没有多馀的遮蔽物，但是此处却是充斥高耸林木的丛林，多的是可以闪躲与隐蔽身形的枝干，而对他们这种亟需准确操纵的咒法而言是极其不利。

　　他熟练地抽出收在腰间的绳爪向上一勾，顺势腾空而起的同时四面八方的水柱便争先恐後地在他身後撞成一团，而不死心的水流持续追击却只是不断的撞向树干，形成碎成水花後又再度拼成水柱袭向菲斯特的循环。

　　「哗啦……哗啦……」

　　施术众人不仅要费心凝聚水柱攻击菲斯特，还要提防菲斯特可能冷不防投下爆裂弹，必须及时架起水防护罩进行防御……高度紧绷的他们即使感到疲惫也不敢展现出来，毕竟现在统领他们的旭是根本不会体恤下位者的铁血领导，他们只能依着命令不间断重复施术的动作。

　　旭就算是再怎麽自我中心的人，也没愚昧到无从认知他们目前面临的困境，他本想等到菲斯特被水流束缚住时再对他施下催眠的咒术，然而却事与愿违，不过他也不因此感到挫败气馁。

　　毕竟要是猎物不会挣扎的话，即使抓到也不会有成就感的不是吗？

　　藏在面具背後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来由的兴奋感像是涌泉从旭的内心汩汩冒出，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狩猎猎物的刺激感了。

　　看来是需要我……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菲斯特一边迅捷的闪避一边射出飞刀扰乱对手，目前他的做法就是要制造出消耗战的局面，让敌手不断削减精气力还有体力，而自己虽然会损耗体力但和他们比较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因为咒术师纵然厉害但是却有极为不利的缺陷。

　　——即是施术时间限制。施用咒术耗损的精气力和体力的多寡虽然是因人而异，但是所有咒术师都会遭遇的共通点就是，过度耗用精气力所导致的严重後果，轻则休克昏迷，重则当场暴毙身亡。

　　所以菲斯特只要引导他们盲目的施放咒术，便更加拥有获胜的赢面，再加上挑衅的言语影响他们的专注力，「哼。暗杀部队也不过如此而已，你们的上司骂得可真好。」

　　暗杀部队再怎麽说也是经过菁英训练的专业部队，并不会因为单纯的言语挑衅就失了分寸，早已进入战斗状态的他们谨守打斗时禁言的准则，只是专注地施法尝试捕捉菲斯特忽跳忽走的身影。

　　「唰——」一道隐含杀意的破空声划破虚空而来，菲斯特惊异的当下，反射性微微偏头才闪过这致命一击，然而挟带锐利锋芒的勾爪依旧紧咬不放，直截了当的袭击菲斯特的眉心丶鼻梁丶下颚丶喉咙丶心窝，这些部位可说是人体最为脆弱的中线地带，若是力道拿捏不慎，瞬间致人於死也不是不无可能。

　　菲斯特虽然只是一介草莽盗贼，但却知晓战斗必须护好中线的道理，他两手各持飞刀，精准无比的一一架开极其凶狠的攻击，看似游刃有馀的他内心却是无比纳闷。

　　以他异常灵敏的听觉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旭的进逼，但是旭却是像幽魂般无声无息现身，甚至连脚步声都没有……这分明是不可能的事，即便如何放轻脚步都还是会产生细微的声响，更何况此时他们正处於战斗之中，伴随落地而起的响声理应是避无可避……难道？

　　「你用了咒术辅助？」菲斯特扫视了旭的周身，只见他的身体笼罩着不明显的淡蓝水气，依菲斯特的推测，他是让少量的水气托着自己移动，才让脚步声趋近於无。

　　「哼。」旭不过是嘲讽的笑了声。

　　菲斯特感到有些棘手，若是暗杀部队的成员全数使用此招的话向他追击而来的话，那他铁定会防不胜防，这比只在定点操纵咒术更能对他造成危害，不过或许是旭自视甚高的关系，并没有采取这种能有效打击菲斯特的战术。

　　若是修在的话，不可能会指挥成这样。菲斯特暗自思量着，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大致分析出暗杀部队目前的现况。

　　修身为队长，在部队中的威信与影响极高，而旭身为副队长，因为自我意识过高而不懂得和成员好好合作，导致不得人心。

　　所以说……我能活到现在算是运气好罗。

　　思至此，菲斯特不禁惨然一笑。

　　然而旭却是误会菲特的笑容，以为是自己将菲斯特逼到绝境，所以他才会如此表现。

　　菲斯特抽出怀中的一颗圆状物迅速向地面掷去，旭机警的往後退去好几步，他本以为又是爆裂弹却是出乎他的预料，浓浓的烟幕肆无忌惮地夺去他的视野，而待浓烟消散之後，菲斯特又如鬼魅般消失无踪。

　　旭不禁暗啐一声，暗骂自己竟杯弓蛇影到这种地步，这种距离菲斯特根本不敢投掷爆裂弹才对，他可没愚蠢到让自己陷入被爆炸波及的可能，而且他能避过雨族耳目这麽多年，想必是行事机巧变诈的狡猾人物，投烟幕弹再逃跑的做法铁定是他的惯用伎俩。

　　什麽正面迎击，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追！！」旭朝暂时停止追击动作的成员怒喝一声，却倏地响起其一成员的踌躇声：「副队长……上层不是交代不要伤及目标的性命……」

　　众成员对於方才旭的攻法心中颇有微词，倘若不是菲斯特还算有点武学底子的话，被毫不留情直击那些人体要害，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这有违他们接收到要活捉目标的指令。

　　「我是长官还是你是长官？你要是这麽厉害，这位子来给你当不就得了？」失手的旭不自觉将怒气出在自家成员身上，他将套在右手的手甲勾狠狠地刮向树干，只见四道深浅不一的刮痕刻印在本就凹凸不平的树皮上。

　　「是属下失礼了。」部队成员对旭的情绪化表现已是司空见惯，倒也没有因为旭的恶言恶语流露出仓皇的语气。

　　菲斯特，你就逃吧。

　　反正等到我抓到你，就是你的死期了。

　　藏在面具後的脸庞漾起充斥恶意的笑容。

　　+++++

　　「木头奥！铠转进那个巷子了！啊！」仙蒂边跑边回首望向身後的杰奥，一心多用的下场就是未看清前方的路，倏地撞上一个从巷弄绕出的高大身影，她撞倒在地後随即响起小声的痛呼。

　　「小朋友，你没事吧？」

　　仙蒂抬眼仰望，只见一名身着宽厚布衣的男子正俯瞰着自己，令人倍觉怪异的是，男子连面部及头发都以大量的布遮掩住，只露出如蔚洋般湛蓝的眼瞳，而那双眼中充斥的是显而易见的歉意。

　　雨族人？仙蒂轻易就察觉那双眼的瞳色神似於菲斯特。

　　「叔叔，对不起，我刚刚没看见你。」

　　「仙蒂！」杰奥体贴地搀扶起仙蒂。

　　「妳叫做仙蒂是吗？没事就好。」男子本以为女孩会大哭大闹，却是意想不到的有礼应对，让他产生他是在与一名成熟大人交谈的错觉。

　　不仅如此，她身旁的金发男孩怀有的警戒神态也不像是普通孩子会有的表现，像是在戒慎着什麽危险人物般。

　　男子猜想或许是自己的装扮太过引人注目的关系，中陆居民一向习惯穿较为轻便且会裸露手臂或小腿的衣物，这跟他们族群惯於穿着包裹全身的布衣有很大的差异，再加上自己又无法以真面目示人……也难怪男孩会露出像是在看敌人的眼色。

　　「叔叔，你是雨族人吗？」仙蒂暗暗思考着雨族人出现在此处，说不定与菲斯特会有所关联，才提出这样的问题。

　　「是啊，小朋友妳怎会知道？」男子不禁怀疑中陆的居民都拥有分辨他人种族的超能力了。

　　「因为我有跟叔叔一样是雨族的朋友啊！」仙蒂露出看似天真无比的笑容。

　　男子顿了一下，才有些试探性地问：「可以告诉叔叔妳的朋友是什麽样的人吗？说不定叔叔也认识……」

　　杰奥扯了扯仙蒂的衣角，用男子也听得清楚的音量说：「仙蒂，我们该走了。」

　　对了！差点忘了我们还在追铠！仙蒂牵起杰奥的左手快步奔跑，略显匆促地说：「叔叔，我们有急事要先走！下次再介绍我的朋友给你！」

　　仙蒂此句也只是随口说说，毕竟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也没有必要透露太多资讯给根本还不熟悉的陌生人知晓。

　　「下次吗……」男子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後，便踏着从容的步伐离去。

　　仙蒂眼见两人与男子拉开距离後，这才贴近杰奥的耳畔低语：「木头奥，怎麽了？那男的跟菲斯特有关系吗？」

　　「不确定有没有关系，但是当初追菲斯特先生的时候，感受到的咒力波动与他一致。」

　　这也太过凑巧了吧！倘若那不知名的男人与菲斯特有极大的关联的话，那麽他会出现在这的理由想必并非单纯，是有什麽非完成不可的任务吗？还是有什麽必须要见的人……？

　　仙蒂正埋头思索的当下，却猛地察觉身旁的杰奥止住步履，一向沉着冷静的银紫双眸笼上骇然惊惧的颜色，像是望见什麽令他难以置信的事物那般心神不宁。

　　「欸，木头奥你怎麽了……」仙蒂顺着杰奥的视线望去，只见巷口尽头中伫立一个挺拔的男子身影，他颈後绑缚的一束金色长发在微光辉映下显得璀璨无比，就如同暗夜中的亮光令人移不开目光。

　　这不是杰瑞吗？他怎麽会在这里？等等……木头奥露出这样的表情，意思难道是？「木头奥，他该不会是你的……」

　　杰奥却是恍若未闻仙蒂的叫唤，而是径自喃喃：「一模一样……」

　　「什麽一模一样？」

　　「他跟照片中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仙蒂简直是惊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她本以为杰瑞不过是恰巧与杰奥长相神似而已，然而现今却说不定真是杰奥的至亲哥哥，但是他不是早已逝世多年了吗？是荒诞的死而复生？还是高明的诈死？

　　正当仙蒂思绪混沌不清之时，一切却朝向她无从反应的方向运转，一名黑发女子自视线死角冲出，抽出锋利的剑刃抵向毫无防备的男子後背，冰冷又毫无波动的语音随之响起：「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还有你的目的是什麽，不过……我只知道一件事。」

　　血红的眼透出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吐露的话语更是让人如临冰雪之地：「亡灵就该好好安息。」

　　「铠！住手！！！！！」

　　清冷的剑峰高举而起，最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