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王女》然凝

53、反击之刻

　　「欸，木头奥，你觉得铠会跑去哪边？」从踏出旅店那刻起仙蒂就一直反覆思量铠曾提醒过她，必须提防紫发男人——也就是那名为那尔的南陆骑士这件事，就她目前的观察来看，虽然杰瑞和那尔每次出现的时机点都过於巧合，但是并没有显示出打算加害他们的迹象，反倒是在危急时刻出手帮了仙蒂不少。

　　不过在他们的底细尚未摸清之前，的确照铠的说法警惕一些总是好的。仙蒂暗忖着，依自己平日准得吓人的直觉感测，反而有种没来由的感觉认定那尔是不会伤害自己的，这种连她自己都无法言明的笃定是……？该不会………

　　「他是萝莉控！」

　　「仙蒂朋友，妳说谁是萝莉控？」被猛然大吼惊吓的岚得尔立即流露困惑的神色。

　　「啊……没有啦，我随便乱猜的。」哪来那麽多萝莉控啊哈哈……一定是我杞人忧天想太多！

　　「仙蒂，铠有没有可能回去宅邸了？」

　　「这倒是蛮有可能的！」仙蒂发现自己实在是多虑了，铠再怎麽说也是成年人，拥有保护自己的自主能力，也具有决定自己去留的判断能力，所以她真正该在意的是缇亚目前的去向才对！

　　等等……缇亚现在跟那尔在一起，那万一那尔真的是萝莉控的话，缇亚不是羊入虎口了吗！意识到事态紧急的仙蒂，不由得急切的扯开喉咙大喊：「走！我们要赶快找到缇亚！不然她会有危险！」

　　「什麽！缇亚小姐会有危险？这跟妳刚才提到的萝莉控有关吗？」岚得尔再度摆出困惑不解的神色，显然完全没进入状况，而知悉仙蒂习性的杰奥早已猜测到她又做了什麽奇怪的推测与幻想，旋即默默地摇了摇头。

　　仙蒂叹了一气，随即轻拍岚得尔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你还是换另一个你出来比较好。」

　　「仙蒂朋友，为什麽啊？我说错了什麽吗？等等啊——」

　　仙蒂深深觉得自己应该换成带魔偶出来而不是带岚得尔出来，至少它不会动不动就问东问西！

　　快步向前的仙蒂猛地察觉一个身影挡住自己的去路，她皱了皱眉，暗想自己虽然仇家不少但是也不至於会寻到这里堵人。

　　她抬眼仰望，只见一名只比仙蒂高一个头的妖精族少年正笑咪咪的盯着她瞧，少年的长相算是无特殊之处，除了以妖精族而言过於明亮的金发金眸之外，服装方面也只是普通的行人穿着，并没有让人产生会特意留心的感觉。

　　仙蒂兀自猜想她确实是没见过这名少年，那他又为何要阻挡自已的去路呢？

　　「你有什麽事？如果是要问路的话不要问我，我不住这边。」

　　金发少年摆出恰到好处的笑容说：「冒昧打扰了，美丽的小姐。我并不是想要问路，而是想向您推荐可以配得上您倾国倾城美貌的这条手帕……」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仙蒂嘴角抽搐的暗想，堵在她前面的不是找她牵红线不然就是强迫推销，难道是自己长了月老脸还是肥羊脸吗？

　　「你不要跟我说这是你们学院设计的……」仙蒂咬牙切齿地打断金发少年的话语。

　　「小姐真是厉害，这确实是在我就读的亚特兰德学院设计的。您看看，这做工细致的花边，还有刻划得维妙维肖的飞龙图样，如此美轮美奂的惊世艺术之作，现在购买只需花费300魔币……」

　　「不需要，谢谢！」仙蒂赶紧抓住杰奥的手加快步伐离去，然而她却忘了她少抓住另一人的手……等她意识到岚得尔怎没跟上之时，回身便望见岚得尔心甘情愿地掏出钱币递与金发少年的画面。

　　「岚得尔，你疯了吗！你干嘛跟他买！！」仙蒂简直不敢置信地吼叫出声。

　　「欸？因为这手帕真的做得很美啊，而且又是这位同学耗费许多心力设计出来的，支持一下也是应该的。」岚得尔完全不觉得此举有任何不妥之处。

　　支持你个头！仙蒂根本不敢相信岚得尔涉世未深到这种地步，难道是被克摩格保护得太好的关系，导致现在一出地下擂台就肆无忌惮散发滥好人光芒吗！

　　金发少年微微一躬身，嘴角边流露的笑意越发浓烈，说：「这位先生，感谢您欣赏我的作品，您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谢谢惠顾。」

　　这男的……不简单！好个调虎离山之计！他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我，而是岚得尔！！仙蒂忍住想拔光自己头发的冲动，静下心来沉着分析便察觉金发少年的真正意图。

　　想不到外表看起来是个路人，实际上却有两把刷子！！粉色眼眸眯成小缝瞪向活像只金毛狐狸的金发少年，这种情况连仙蒂也束手无策，毕竟岚得尔已经付钱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合意买卖可不好毫无缘由的反悔，更何况当事人还傻傻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落入强迫推销的陷阱，看来只能自认倒楣下次注意点了。

　　「岚得尔兄弟！以後路上遇到推销的不要笨笨的掏钱送给他！」仙蒂边扶额边迈步而去。

　　「可是仙蒂朋友，我没有送钱给他只是跟他买手帕……这样难道不行吗？」岚得尔跨步追赶仙蒂的背影。

　　「啊啊啊不用说了！反正你只要加入我们，你的钱就会变成我的……咳，我是说，变成『大家的』钱，所以要节省开销，把钱用在刀口上啊！」

　　岚得尔愣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说：「仙蒂朋友妳说得很对！加入一个团体就应该学习如何去配合与融入！是我思虑不够周到！」

　　「懂了吧？那你还算朽木可雕。懂了的话就把身家财产全交给我来统一保管……」

　　「仙蒂，我们赶快去找缇亚小姐。」杰奥及时出声拯救差点要被骗走身家财产的岚得尔，他可不希望再有人跟他一样步上身无分文的後尘。

　　「对啦！要找缇亚！快点快点！」

　　仙蒂容易被其他事物引开注意力，熟知仙蒂性格的杰奥对这点再清楚不过。

　　被仙蒂半推着前进的岚得尔，没有因为仙蒂直来直往到可说是没大没小的举止心生愤怒，反而是流露长者对晚辈古灵精怪举动的莞尔一笑，他礼貌性的回首朝萍水相逢的金发少年点头示意，便偕同仙蒂与杰奥两人离去。

　　「没想到这种俗气的手帕还真的有人买。」一阵略带轻蔑之意的高亢语音猛地响起，只见一名身着绛红色洋装的少女踏着优雅的步伐靠近金发少年，一头如烈炎般赤红的卷发随着微风飘然舞动，搭配上少女的鲜艳服饰更加引人注目，身高在同龄中算是娇小的她在厚底中筒靴的帮助下，与金发少年的身高差距已是相差无几。

　　而跟随在少女身後的是年龄较为稚嫩的女孩，身着一袭整齐乾净的黑白两色女仆装，如鲜血般红艳的秀发以白蕾丝帽严谨的束在脑後，面容虽清秀可人却时刻展露怯懦畏缩的神态，她小心翼翼提着看来有些重量的行李，并时不时细心观察赤发少女的脸色，俨然说明少女的身分必定是某户人家的富家小姐。

　　赤发少女在金发少年跟前驻足，哼声说道：「堂堂克莱斯家族的三少爷竟然在街头拦人推销，你不觉得丢脸我还替你觉得丢脸！」

　　金发少年对少女的嘲讽毫不在意，反倒是像沉醉在舞蹈般转了几圈，摆出右手朝天似是在颂扬什麽的动作，高声说道：「我是在宣扬伟大的艺术！像妳这般肤浅的女人是永远无法明白，什麽是真正的美！妳的心已经被滥俗的物质所蒙蔽，所以才无法用心灵感受到这世界的壮丽与绝美！地之女神克厄莉丝，请您垂怜这可怜的女人，并赐予她一点美感鉴赏力吧！」

　　克莱斯家族怎麽会养出这种神经病？这问题已在赤发少女心中闪现无数次，然而碍於自己出身名门之後，绝不能在言谈中出现庸俗的字眼，她只能心中暗暗咬牙，表面上用修饰过的讽刺语句回击：「若不是里奥哥哥千叮万嘱要我照看你，不然我可一点也不想关心你又去哪边丢脸！」

　　「那妳就不要跟着我，跟妳在一起会降低我对美的事物的感受力。」

　　赤发少女愤恨的暗暗跺脚，不甘示弱地说：「你那无聊的美感只有那愚笨的人族才会受骗上当……」

　　赤发少女语未毕便被金发少年猛地打断，他再度扬起右手，左手则搭在胸口，面露陶醉的说：「在茫茫人海之中，我用天生具备的美感之眼一眼看穿，那位先生正是同样拥有绝妙美感的知音，可惜的是，与他同行的小姐似乎尚未培养出对美的感受能力。」金发少年的语中透出再明显不过的惋惜之意。

　　不，那绝对不是什麽美感知音，那只是因为蠢。

　　「算了，本小姐不想搭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赤发少女瞥了身後的女仆一眼，摆出十足的大小姐架子吼道：「还在那里发什麽呆！真是！手脚一点都不俐落！」

　　女仆自然明白自家小姐又是把脾气出在自己身上，倒已经是见怪不怪，她神态踌躇地吐露：「那个……冒昧打扰黛莉安小姐与艾维少爷的谈话，这是方才从地上捡起的绣帕，很可能是那位先生掉的。」

　　赤发少女一把抽走女仆手中的手帕端详，只见纯白的布料上以蓝色丝线缝出歪歪斜斜的『蓝』字，见此景少女忍不住尖声说：「这是人族的文字吗？真是缝得太丑陋了！他应该回去重修家政课！」

　　赤发少女正打算把手帕丢回女仆的掌心，却被金发少年半路拦截，他夸张地赞叹出声：「这丶这是！我从未看过如此惊世骇俗的灵性之作！那位先生不仅拥有美感之眼还拥有一双艺术之手！决定了！我要邀请那位先生来亚特兰德学院与我一起探究艺术的美好！」

　　金发少年兴致高昂地从衣服暗袋内掏出小巧典雅的笔记本与看来所费不赀的钢笔，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便简单勾勒出维妙维肖的男子肖像图。

　　瞎了，真的瞎了。赤发少女深怕自己再待下去也会被同化，赶紧提起裙摆快步远离少年，同时不耐地朝女仆骂道：「快点跟上来啊！还需要我三催四请吗？」

　　女仆神色仓皇地迈步跟上，却是趁着少女回过头时偷偷瞄了一眼仙蒂三人方才远走的方向，喃喃低语：「刚刚那女生……是罗弥娜吗？还是……是我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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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备这样应该足够了。」菲斯特低声说道。

　　只见平整的床褥上摆放一排闪烁锐利光芒的飞刀，还有专门分割兽肉的短刀，皮革制水壶，多节棍，绳爪……等菲斯特认为需要随身携带的物品。

　　此外，散落在飞刀隔壁的小堆圆状物分别具有爆裂丶引起烟幕丶催眠丶催泪的功能，以及少量具备特殊功用丶非咒术师也能驱动的咒力之符，这些都是从黑市高价收购而来，若非紧急情况菲斯特是不想动用这些奢侈品的，但是倘若他想单枪匹马与咒术师抗衡的话，没有一点小道具的协助是绝无成功的可能，更何况对手是被誉为雨族菁英的暗杀部队，这点道具或许还不足以应付呢！

　　菲斯特深吸一气，他自己也料想不到他居然立下要与日长老对立的决定，毕竟以他们这般崇信预言的种族而言，长老的存在就近似於神明的代言人，他们下达的指令严格说来就是神的旨意，绝无反抗违背的馀地。不过……

　　一抹怀有些许叛逆的笑在菲斯特的嘴角漾起。

　　他从小就是个反骨的孩子，认为与其去信仰神明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宁可去相信自己丶家人丶夥伴，也不愿去盲目追求从不展现真身的神，所以他总是对族人的迷信抱持嗤之以鼻的态度。

　　安塔莉娜，我绝对……会把妳带离那疯狂又荒谬无比的地方。

　　菲斯特边思量边将武器一一收进衣间暗袋或是腰间的包袱中，考量到需要隐匿於林间与随时战斗的他，并没有收拾过多的行李，甚至连乾粮也没有准备，所幸身为盗贼的他善於狩猎与分辨森林中的可食用植物，所以只需准备好足量的水，沿途也能再寻觅乾净的水源。

　　「老大！早饭我们准备好了！」一名犬型兽人冲入菲斯特的房内，恰好错过菲斯特收拾行囊的画面。

　　菲斯特若无其事地说：「早饭你们吃就好，我有事必须回故乡看看，可能好几个月後才会回来，这段日子你们有什麽事就先听阿特的意见，我回来再处理。」

　　犬型兽人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说：「喔！好！老大！路上小心！」

　　「那我先走了。」

　　犬型兽人望着菲斯特匆匆离去的背影，虽然他多少察觉菲斯特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过他毕竟不似阿克阿特这些心腹能知晓菲斯特的烦恼，只能骚骚脑袋後返回饭厅，期望自己贫乏的记忆力能记得把这些话转告给阿特知道。

　　步出盗贼团根据地的菲斯特，看准一棵巨木便一跃而起，宛若猎豹般迅捷地在枝干上穿梭跳跃，看似行动隐蔽的他实际上却是若有若无地显露自己的行踪，凭藉自身优良的听觉与视力，他早就察觉到在暗处窥伺的身影，只是为了不被盗贼团的成员察觉他的意图，他才刻意把追踪者引到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

　　眼见已经远离根据地好几里，菲斯特这才停下步履，停驻在一棵参天古木的枝干上，神态从容地闭起眼眸，连语调也是泰然若定：「我为你们备好的场地还满意吗？」

　　隐藏在暗处的黑影逐渐显现，只见一名面带乌鸦面具的男子缓缓步出，语中尽是听不出真意的赞扬：「菲斯特，真想不到你这逃了十年的罪人也算有点骨气，若是继续像只丧家犬躲着我们搞不好还拿你没有办法呢。」

　　旭忆起前几日惨烈失手的场景，感到没来由地心有馀悸，他完全没料到竟会半路杀出实力如此高深的咒术师，外表看来只是毫不起眼的老人，却拥有足以媲美长老咒术力量的功力，而真正令他畏惧的是，能有这般实力的强者却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而且还帮助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雨族罪人，根本就是侮辱了神圣的水之女神！

　　他们会迟了几天未出手的原因不外乎是警戒着那名老者，以及尚未摸清盗贼团的实力，才不敢贸然动身袭击菲斯特。

　　然而菲斯特却放弃两者的支援，主动打破他们无从下手的僵局，该说是他过度傲慢，还是真有击败他们的自信？旭虽然不清楚是前者抑或是後者，但他相信这是他们成功的机会，若是这次任务再度失败，铁定会被他们的上层问罪甚至是处刑。

　　「菲斯特，你究竟是甚麽人？」旭警戒地问。明明不过是个毫无咒术能力的罪人，却这般受到上层的重视，不仅如此还得到高人的协助，这麽看来并不只是戴罪之人这麽简单。

　　霎时年少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流入菲斯特的心海，一幕幕的模糊片段一闪即逝，包括与妹妹及修相处的画面，甚至是他那不曾向他人提及的过往……『这就是你的选择吗？我的使徒。』那听不出情绪的语音如馀音绕梁不断盘旋，最後又像摆幅缩小的钟锤般复归静止。

　　「我是什麽身分与你无关，若是你没打算要打的话，就不要阻碍我。」

　　「还真是有恃无恐啊，你现在可是没靠山可靠了，还敢这麽嚣张……」挟带劲风而来的飞刀阻断旭的话语，他依凭多年锻炼出的反射神经堪堪挡下这击，一股短暂的麻痹感随即袭上他的右肘，旭不禁暗暗惊异：他不是身负重伤吗？怎能使出这般力道？

　　而旭不了解的是，菲斯特因为特殊体质的关系，经过短短几日的修养，伤势早已好了大半，正好适合活动一下筋骨，他的心境彷佛转回多年前的叛逆少年，扯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说：「我不需要靠山。反倒是你们，没有靠山就不行了吗？」

　　旭顿时因为这句挑衅怒火中烧，也不顾暗杀部队执行任务需心如止水的准则，大声咆哮：「像你这种弱者，就算没有队长，我照样可以轻松解决你！」

　　「赶快布阵啊！一群只会傻站着的杂碎！」

　　听到吼声的其馀人等这时才开始念念有词，会如此被动的关系有一部份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有些不屑於旭的指挥，对他们而言，处事冷静沉着丶公私分明的修才是他们更想听令的对象。

　　然而旭是名义上的副队长，他们还是免不了必须服从於他。

　　「副队长，目标消失了！」

　　「胡说八道！人怎麽可能凭空消失……」旭猛地愣住，他反射性回完才发觉部下所言为真，菲斯特竟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了，这理应是不能发生的事，在场合计七人的部队成员不可能会都没察觉到他的踪迹。

　　旭的心下有些犹疑不定。莫非菲斯特又暗藏什麽逃跑的伎俩吗？

　　思至此，他不自觉暗暗咬牙。

　　岂不是狗眼看人低吗？三番两次从我们底下逃脱，这让我们还有甚麽面子面对族人！

　　心生怒意的旭正欲斥责部属之际，却是冷不防响起炸裂声与惨叫声，不远处的其一成员被爆炸引起的狂风吹落至地，面具碎片与残枝败叶皆沾染上浓稠的血液散落四方，来人在强大震力的影响下顿时失去知觉，只见紧闭的面容尽是鲜血横流，连湛蓝的发丝都被染成刺目的血色，看来格外令人怵目惊心。

　　菲斯特身手矫捷地跳回原先待着的枝干上，方才他会消失无踪都是拜具有瞬移功用的咒符所赐，他算准位置离众人最远的成员投下爆裂弹，自然是有他的用意，而接下来，他将慢慢实现心中所构思的……

　　完败暗杀部队的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