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王女》然凝

48、两条道路

　　偌大的广场被冷冽的寒气包围，一男一女置身其中却不合时宜的穿着轻便的衣物，并不是因为他们不谙气候变化导致的失误，而是此地的剧烈变化却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褐发男子面带焦急的神色四处搜寻某人的踪迹却苦无所获，而另一名粉色长发女孩先是目露茫然之色後，便开始若有所思的来回审视周遭那些诡异的擎天冰柱。

　　「都怪你们拖拖拉拉的，被抓走也是刚好而已。」被仙蒂丢回岚得尔手中的魔偶头颅非常没有道德的毒蛇道。

　　仙蒂没有因为魔偶的直言发怒，反倒是冷静地问：「三号，菲斯特消失这件事跟你们有关吗？」

　　「脱不了干系没错，但是目前不是我们那方所为。」即便两道声音间隔着距离依旧不影响他们之间的谈话，「依我的推论，恐怕是月灵雨族下的手。」

　　月灵雨族……等等！那不就菲斯特的老家吗？他们抓他要做什麽？

　　「雨族为什麽要这麽做？」

　　「详细情形我并不清楚，毕竟我只是最低阶的小兵，我只能分析目前我所了解的情报。」魔偶顿了一下，又继续细细说道：「我们的『王』，也就是邪族的大祭司，下令我们活捉菲斯特，并对月灵雨族进行施压，让他们协助我们完成任务。」

　　仙蒂满意地点点头，魔偶的解释简单明了而不拖泥带水，而不像某人叙事总是扯东扯西丶没重点又拖沓。

　　岚得尔忽然觉得背後传来一阵凉意。

　　「魔偶都像你一样聪明？」若真是如此那邪族铁定壮大不已，光是底层士兵就这麽有脑，那不就代表上层的存在是更大的威胁吗？

　　「不，只有我最聪明，他们都是白痴。」

　　「……我可以解释你的说法是在炫耀吗？」

　　「这是事实没错。」魔偶理所当然地说：「他们只懂杀人跟赚钱，除此之外，不会思考其他事情，大概只有我是突变。」

　　那还真是我们走运了！

　　「岚得尔兄弟，这都要感谢你当机立断的决定！」

　　「哪丶哪里，能帮上仙蒂朋友的忙就好。」岚得尔脸颊泛红道。

　　「……你还是变回另一个你吧。」

　　「仙蒂朋友，妳太过分啦……」

　　仙蒂摀起耳朵装作充耳不闻的四处乱转，反正她不管过几百年都无法忍受岚得尔以男性而言过於女性化的表现。

　　魔偶也快要习惯他们这种阖家欢乐的氛围……不过还是要关心一下目前还下落不明的夥伴吧……魔偶突然泛起对菲斯特的同情之意。

　　仙蒂似乎是察觉魔偶的心思，收敛起玩笑的念头，换上较为严肃的表情说：「三号，若照你说的，抓走菲斯特的是雨族，那你觉得他们的意图为何？」

　　魔偶倒是略为讶异仙蒂竟能察觉当中的可疑之处，雨族遵照邪族的指令捕捉菲斯特，但是依现场的情况来看又让人倍觉怪异，设下结界的用意是为了不被人所察以便行事，但是现场却大张旗鼓地留下夸张的冰柱景象，之後铁定会引起警备骑士团的注意，这并非是一向低调行事的雨族乐见的，看来貌似是有第三势力介入……当然若处事的是蠢蛋，蠢到留下线索那就另当别论了。

　　「雨族到底在盘算些什麽？我不认为他们会乖乖听令於邪族……他们该不会想杀了菲斯特吧？」

　　岚得尔闻言不禁倒吸一口气，神情紧张的俯瞰掌心中的魔偶。

　　「不可能。」魔偶一口否决，斩钉截铁的说：「他们即使想，也不敢这麽做，因为邪族会立刻出兵覆灭雨族。」

　　菲斯特是这麽重要的人物吗？为什麽他的存在能让两族为此不惜大动干戈？仙蒂忽地忆起在咖啡厅中菲斯特曾提及他是『使徒』身分一事，或许和这之间有什麽关联？

　　仙蒂经过一番思量後提出保险的问题：「菲斯特是甚麽身分？能让两族对他如此看重，就我所知他只是一介盗贼团首领而已不是吗？」

　　「这我并不清楚。」

　　看来三号并不知晓菲斯特拥有『使徒』的身分，若我提起这一词汇的话说不定会引发什麽变数……那就暂且把此事搁在一边，先寻回菲斯特再打听清楚也不迟。

　　「那现在换我提问了。」魔偶端详着仙蒂沉吟思索的模样问道：「你们和菲斯特是什麽关系？」

　　「夥伴关系。怎麽了吗？」仙蒂反射性回答，却有些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默许菲斯特为自己的夥伴，不丶不只是他，还有赛莱尔丶两人组小跟班丶其馀的盗贼团成员……当初只是阴错阳差与赛莱尔的目标一致才会同行，进而结识阿克丶阿特还有菲斯特，曾经敌对也曾经冲突，最後却自然而然地站在同一阵线，或许这是令人感到吊诡的，却又让人不得不觉得这并没有什麽不好。

　　「如果只是『夥伴』的话，那我劝你们不要再淌这浑水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对菲斯特先生见死不救吗？」在旁沉默聆听许久的岚得尔忍不住出言质疑。

　　「你们既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爱人，犯不着为他豁出性命。萝拉大人可不是你们这种程度的货色可以打赢的，更别提其他实力高强的雨族刺客，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义气只是说是以卵击石，说到底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愚蠢行径，完全不符合实际效益跟利益。」

　　「你说的太过分了！！所谓的友情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

　　「那要用什麽来衡量？」

　　岚得尔顿时语塞了。是阿……对於一个已经失去躯体只剩灵魂的魔偶而言，还有什麽东西是能拿来衡量事物的呢？

　　「岚得尔兄弟，其实三号说的也没什麽不对，只能说我们的价值观跟他不同罢了。不过，三号，还是谢谢你的关心。」仙蒂此言是为了给岚得尔台阶下之外，也是觉得此时此刻争吵这件事并无何助益。

　　虽然魔偶说的话很不中听但也是建立在不希望我们送死的前提之上，他也很中肯的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我们之後可能会遭遇的危险，让我们还能权衡利弊接下来的选择……

　　「我可不是在关心你们，我只是在关心我的薪水，如果你们在给我钱之前就挂了，那我不就做白工了吗？」

　　「听起来确实是颇有道理的，不过我怎麽觉得你跟谁谁谁有点像阿……嗯？好像是某家地下擂台的老板？」仙蒂意有所指地说。

　　魔偶自然是不可能知道『某家地下擂台的老板』是谁，不过另一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哈哈哈，仙蒂朋友，真的还蛮像的呢。」岚得尔霎时对魔偶方才的失礼之词释怀了，如果只是单从表面来看他的说辞固然无礼，实际上却是拐弯抹角地劝退他们，若不是仙蒂明说暗指的话他还在傻傻的雾里看花呢。

　　「三号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

　　「嗯。所以你们还是执意要去？」岚得尔和方才相距甚远的性格表现让魔偶倍感困惑，不过邪族也是专产怪人的地方，算是见怪不怪了。

　　岚得尔朝仙蒂投去迟疑的目光，其实论交情上来说他和菲斯特只能算是普通，确实是没有必要为了他以生命安全作为赌注……倘若仙蒂决意去帮他，那他自然是会义不容辞地去协助，不仅仅因为两人是夥伴关系，重要的是，若不是仙蒂的出现他可能就会一辈子待在地下擂台直至终老，而永远没有回去故乡的可能。

　　只见仙蒂沉思片刻後，才缓缓轻起唇瓣：「我会去帮他，因为他也帮过我，就这麽简单。」

　　仙蒂确实是经过审慎的思考才做出这项决定，毕竟她的宗旨可是不招惹麻烦事，偏偏麻烦事总是有完没完的找上门来，那倒不如这次自己主动出击，也算是报答之前菲斯特义无反顾相信自己与帮助自己的恩情。

　　「我支持仙蒂朋友的想法。」岚得尔附声说。

　　「既然你们都决定如此，那我也没甚麽好说的。」

　　「那仙蒂朋友，我们现在是要……直接动身前往雨族吗？」

　　「先回去找木头奥和小跟班盗贼团。」

　　岚得尔赞许般的点点头说：「不愧是仙蒂朋友思考周到！此事事关重大确实必须和赛莱尔先生他们商讨一下。」

　　仙蒂忍不住白了岚得尔一眼，大有想拔剑换人出来的打算……

　　她当然要回去找他们啊，打手丶补师丶金库都还没跟着一起来，她怎麽可能就这样傻傻地出征呢？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个需支薪的内线情报提供人员，当然要让赛莱尔这位家财万贯的大老板来负责供薪啊！

　　「好啦！废话不多说！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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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间坪数不大的旅馆房内存在一大一小的身影，只见当中较为年长的黑发女子步向另一名躺卧在床的金发男孩，提起手中的毛巾擦拭男孩面上冒出的细细汗珠，或许是动作不够轻柔的关系，使得男孩悠悠醒转。

　　「铠……这里是？妳的手怎麽受伤了？」原本还在恍惚中的杰奥顿时清醒过来，因为他竟望见黑发女子的右手被白布吊挂在胸前，从未见过铠受伤的杰奥不禁有些心慌。

　　「少爷不必担心，骨折而已。」铠云淡风轻地说，彷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般自然，她从容地将毛巾放入热水盆後，便接续说道：「我已经把肘骨的位置调整好，大概一个礼拜就可以复原。」

　　「铠，是谁伤了妳？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害妳……」杰奥露出愧疚的神色说，他昏迷前的最後记忆只剩萝拉攫住自己的画面以及被雷之咒术缠绕的箭矢，剩下的却是空白一片。

　　然而铠没有正面回应杰奥的提问，却是迂回地提起其他事情：「少爷您断了两根肋骨，我已经帮您接好了，也施放了治愈术，待会您就能下床走路了。」

　　「铠，妳没有帮自己施放治愈术吗？」杰奥察觉女子语中的不对劲忍不住脱口问道。

　　「我的身体对治愈术有抗性，不过自我恢复力比一般人好，基本上不要受太严重的伤害就没事。」

　　杰奥不禁暗自责怪自己到现在才知道铠的状况，照铠这般他人问了才讲的个性或许父亲也不知晓……不过平时铠都待在宅邸内也不会有受伤的可能，还是因为跟着自己的缘故才会如此……

　　「少爷不必自责，这是巫女一族的宿命，也是诅咒。」铠抚上自己被眼罩遮去的右眼，只剩艳红如血的左眼凝视着杰奥，「我们可以拯救别人，却无法拯救自己。」

　　「铠……」一时之间杰奥也不晓得该回应些什麽。

　　「叩叩。」一阵规律的敲门声霎时打乱杰奥的思绪，他反射性回应：「请进。」

　　只见阿特率先从容不迫步入房内，接着是蹦蹦跳跳彷佛小屁孩的阿克，再来才是面带担忧之色的赛莱尔迫不及待的问：「杰奥兄弟，你没事吧？怎麽又见你受伤了？」

　　「我没事。铠有帮我治疗了。」

　　「那就好。」赛莱尔放松的模样表露无遗。

　　阿特瞄了杰奥一眼後才转而向铠说：「我带他们过来了。」

　　「嗯。」铠微微颔首示意，方才她能带杰奥来到旅馆完成治疗与歇息，都有赖於阿特和其他盗贼团成员的协助，当时在远处察觉到骚动的阿特以为与菲斯特有关便前往察看，想不到竟望见昏迷的杰奥与负伤的铠，安置完他们两人後才动身去寻找其他盗贼团成员。

　　阿克探头探脑环顾四周，猛然惊呼出声：「妳是上次那个破坏我们神圣入团仪式的臭女人！！」

　　「你是上次那个在搞无聊愚蠢游戏的白痴猫人。」铠冷冷回敬一枪。

　　「噗。」

　　「可恶！！臭鸟你笑什麽！你应该跟我联合阵线抵御外敌啊！」阿克状似暴跳如雷频频跺脚之馀，还不忘朝阿特疯狂的指指点点。

　　「跟你联手会降低我的格调。」

　　「你丶你……胳臂都往外弯！！这种女人有什麽好的！居然因为她这样对待我！呜呜！我真是错看你了！」阿克泪眼婆娑地说，活像在抱怨自家丈夫负心的小女人般。

　　「走开，我不要跟你演家庭伦理剧。」

　　「果然是恶心的男人。」铠流露出鄙夷的目光，恰巧与阿特的眼神极为神似，双倍的轻蔑视线顿时让阿克怒火中烧，他倏地高喊出声：「臭鸟我待会再找你算帐，臭女人来打一场吧，看妳有伤在身我就让妳几招，免得被说我胜之不武。」

　　「阿克你不要胡闹！这样对这位小姐很失礼！」赛莱尔虽不清楚阿克跟面前的黑发女子有什麽过节，但是好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不要惹事生非吧……

　　不过显然赛莱尔的威严指数远低於菲斯特，不足以遏止阿克旺盛的求战意志，只见他蛮不在乎的回应：「阿赛！放心啦！我只是想看这女的强不强，不会太超过啦！靠！臭女人妳偷袭我！」

　　铠二话不说便朝阿克的胫骨踹去，所幸猫人一族对危机的反应敏锐，反射性避开冷不防的踢击，肇事者完全一脸无所谓的说：「你自己说要打一场的不是吗？要打，我就奉陪。」

　　「好啊！乾脆的女人我欣赏！」阿克边说边挡下来自右侧的飞踢。

　　赛莱尔眼见自己阻止不能，只能无奈的扶额道：「抱歉，杰奥兄弟。我家的阿克就是那麽幼稚，请不要见怪。」

　　无奈的语调接着响起，却是出自不同人之口：「赛莱尔先生，我才要道歉，铠她行事方面有些冲动，请您见谅。」杰奥早就明白铠虽不是会故意惹事的类型，但是却很容易受他人的挑衅影响，以往他制止的话铠多半是会停手，今次双方都热在其中的模样他也实在不好插手……

　　「欸臭女人妳力气有点小欸，妳真的有拿出全力跟我打吗？还是妳没吃饱？」

　　艳红的眼眸顿时一黯，冷清的语音随之响起：「要你管。」

　　阿克停下步履，右手握拳轻敲左掌心，灵光一闪说：「阿我知道了！妳该不会是那个来……靠！妳这女人又偷袭我！」阿克抱着自己的左小腿哀号。

　　「你太愚蠢了。」铠像是在看笑话般鄙视阿克。

　　「没错，他生来就是个蠢货。」阿特理所当然的附和。

　　阿克盘腿坐到房间的角落，气鼓鼓地说：「你丶你们！可恶！我不玩了！！」

　　这两个是夫妻脸吗？站在一起根本战力加乘！！阿克不禁怀疑自己平日难道是做人失败吗？不是被小鬼陷害就是被女人瞧不起，他平时也没干什麽天大的坏事啊，顶多是抢抢钱丶吃吃霸王餐而已(还是被那小鬼害的)，怎麽坏事就老往自己身上跑啊？

　　赛莱尔见此景忍俊不住，带点幸灾乐祸地说：「阿克，就跟你说别胡闹了吧。」

　　杰奥望着阿克的背影莞尔一笑。

　　「哼！你们全部都连成一气欺负我……什麽东西！」阿克猛然站起身，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身影撞得头晕脑胀，可是他明明就站在窗户附近，而且这里不是五楼吗……

　　「啊，抱歉啦，小跟班我刚刚没看见你。」罪魁祸首正是从窗户攀爬进屋的粉色女孩，不仅如此口气还毫无反省之意。

　　「仙蒂，妳怎麽从窗边进来？」杰奥脱口而出。

　　「不知道你们在哪间旅店，这样找比较快。」仙蒂边说边往窗外探头叫道：「欸！他们在这间！」

　　「好！等我们一下！」楼底下传来细小的回应声。

　　「又是妳这小鬼……」阿克等到晕眩结束後正准备冲向仙蒂教训她，却见她摆出制止的手势，一脸正经地说：「现在不是找我算帐的时候，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阿克闻言停下脚步，摆出疑惑的神色问道：「什麽事？」

　　「你们家老大被绑架啦。」

　　「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