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王女》然凝

47、冰冻三尺(下)

　　「欸，岚得尔兄弟。你确定菲斯特是往这方向？」仙蒂望着面前错综复杂彷若没有尽头的巷道问道。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跨入了多少暗巷，甚至有种两人根本是在原地打转的错觉。

　　「罗嗦的女人！跟着老子走就对了！」岚得尔不耐地回道，他会如此烦躁的原因也与仙蒂的困惑不谋而合，明明他早就探索到此地有菲斯特和其馀未知人物的踪迹，却迟迟无法寻觅到能通往他们正确所在地的道路。

　　仙蒂倒也不会因为岚得尔的坏口气心生怨恨，比起原本扭扭捏捏的模样她更欣赏直来直往的处事方式。

　　这是传说中的鬼打墙？一向不信鬼神的她也不得不冒出这种想法。

　　他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久，菲斯特的性命就越是危急，虽然还不确定那咒术师是善是恶……不过看这态势还是先假定是来者不善吧，不然等到事情发生再来处理就来不及啦……

　　「你们真的很笨。」

　　「什麽？」尖尖细细的语音自领在前头的岚得尔身上传来，然而却不见发话人的踪影。

　　「连这是咒术都看不出来。」

　　细碎的语音不断传来，但聚精会神找寻入口的岚得尔似乎根本没察觉那诡异的声音。

　　「欸……岚得尔兄弟……」

　　「干嘛！老子正在忙……」

　　「你身上传来奇怪的声音你都没发现吗？」

　　「嗄？妳说这个喔？」岚得尔掏出藏在衣间暗袋的小小的球状物体，细细端看竟是一颗包裹着绷带的头颅！

　　然而岚得尔却丝毫不觉有甚麽怪异之处的拎着它，语调中充斥着自豪：「这可是老子的战利品，打不到黑女人只好勉为其难收下这个了，为防他作怪我砍下他的四肢和躯体，想不到还是活得好好的，老子可算是值回票价啦！」

　　这不是刚刚那怪女人身边的小跟班魔偶吗！想不到岚得尔不仅抓了一只当人质还把他的身体全部砍断只留下头部，这简直就是……

　　「干得太好了啊岚得尔兄弟！！我就知道你是个足智多谋丶精明能干丶独具慧眼的新一代优秀青年！！」

　　「哼，你这女人现在才知道老子有多强……」

　　「这家伙一定知道不少事情。」仙蒂露出狡黠的笑容说：「我们来好好的拷问……喔不，是盘问他。」

　　「你只要乖乖配合就可以少吃点苦头喔。」仙蒂满脸堆笑地轻拍魔偶的脸颊。

　　「妳拷问我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根本感受不到痛苦。」

　　对耶！都忘记魔偶并非真实存在的生物，而是失去记忆的灵魂凭依在玩偶般的身躯之上……什麽也感受不到丶甚至不记得过去的一切……这样还算真的活着吗？

　　仙蒂顿时感觉有些闷闷的。

　　虽然这是那莫名其妙的怪女人的手下，明显是敌对一方的存在，却还是让她不禁为他感到些微的同情……

　　「哈哈所以你们这些蠢货休想没付出任何代价就从我这里拿到情报！」

　　……收回前言，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仙蒂风风火火地伸出两手各扯住魔偶一边的脸颊，扯起僵硬的笑说：「是阶下囚还敢这麽嚣张啊？嗯？」

　　「喂！女人！不准把老子的玩具玩坏！」

　　「你付我钱，我就给你情报。」

　　仙蒂皱了皱眉，如果是活人要钱可以理解，但是魔偶不需要靠钱换取粮食或日常所需物品，那又为何谈及身外之物呢？

　　「先不说你提供的情报正确性高不高……你是魔偶为什麽还需要钱啊？」

　　魔偶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因为我要『买』记忆。」

　　似是注意到仙蒂越发困惑不解的神情，他径自解释道：「我们魔偶不是活人，所以没有『代价』可以支付来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我们只能用更多的钱财来代替『代价』。唯有如此，魔神才会回应我们的祈愿。」

　　这跟我记忆中的魔神好像不同？虽然仙蒂对於宗教没有多加涉猎，还是能察觉出魔偶口中的魔神与普世祭祀的魔神相差甚远，掌管公平与契约的闇之女神拉迪菲娜是对善人宽容，但对恶人严厉的神祉，并维护着世间的公平与法则的运行。

　　难道是教义不同的关系吗？

　　「那活人要付出什麽『代价』？」

　　魔偶用亮绿色的眼扫向仙蒂，淡淡地说：「最珍重的事物就是『代价』。」

　　「只要是祈求者认为自己最重要的事物都能成为代价，以此来作为交换，便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你说的不是神，是恶魔。」已收刀入鞘的岚得尔颤颤地说。

　　「岚得尔兄弟，什麽是恶魔？人族才有的？」

　　岚得尔微微颔首，说：「是的。恶魔是一种传说中的邪恶生物，它们会以帮人实现愿望的方式来诱惑他人，而当了结心愿之後，灵魂就会被恶魔所吞噬掉。真正的神是不会以代价来帮人实现愿望的，所以我才会这麽说……可是这里毕竟是魔界，或许比较特别也不一定……」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倒是觉得对等交换还蛮合情合理的。」仙蒂露齿一笑，对着魔偶高声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毕竟是在敌对方，我怎能确定你是不是想用假情报陷我们於险境呢？」

　　「放心吧，我跟其他魔偶不同，没有对『王』那麽忠诚，对我而言只要能达成我的目的，不管在哪工作都无所谓。」

　　「那好，我再问你最後一个问题，你只要毫无保留的回答我，我就相信你。」

　　魔偶本以为仙蒂是想问涉及组织内部运作的问题，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却是对他而言极为容易的问题。

　　「你为什麽想要买回记忆？」

　　「因为我还记得一些前世记忆的片段。」尖锐的语音彷佛在缅怀着过去般暗藏伤怀，「我看见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站在一片花海中对着我微笑，我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很好！你合格了。」

　　「……妳不怕我瞎掰唬烂妳？」

　　「如果你说男的站在花海中看着你笑，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

　　「为什麽啊？仙蒂朋友？」岚得尔露出好奇的神色。

　　仙蒂摆出一脸『你真是不上道』的表情说：「当然要女的站在花海中才美啊！一个臭男人站在花丛中一点美感也没有好不好！岚得尔兄弟啊！你再这样呆头呆脑的话当心拐不到女朋友啊！」

　　岚得尔噗哧一笑，止不住地拍着仙蒂的肩膀说：「哈哈哈！仙蒂朋友妳又在说玩笑话了！」

　　「记得要把妹的时候换成另一个你啊，这样成功的机率比较大。」

　　「好丶好！下次我会考虑妳的建议的！」岚得尔眉开眼笑的回道。

　　「你们确定你们还要继续聊天吗？」魔偶不禁感叹自己这个局外人居然还比这些菲斯特的夥伴还更关心他的安危……

　　「对耶！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仙蒂反应极大的跳起身，说：「对了，先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仙蒂，他叫岚得尔，那你叫啥名？」

　　「魔偶没有姓名，就叫我三号吧。」

　　不就是那时候出馊主意要砍我们头的那个魔偶吗！！仙蒂眯起眼睛暗忖。不过看在他变成盟友的份上就『暂时』不找他算帐啦！

　　「三号，你说这是咒术的影响才导致我们过不去……那有什麽方法可以破解吗？」

　　「像这种大范围的环境类咒术又称作结界，一般来说会耗用极为巨量的精气力，通常不会是单人直接施术，而是藉由法器然後以多人的方式持续输送咒力以维持咒术的运作，所以只要能找到其中一个法器的存放点并加以破坏，就能成功进入结界内。」

　　「我懂你的意思……可是这里并没有像是法器的东西啊……」仙蒂左右张望後得出结论。

　　「法器可能以隐形的方式隐藏起来了，这时候观察动物或昆虫是否有避开某块区域的迹象，可以依此来推论法器的正确位置。」

　　「仙蒂朋友！这里有很多虫以不自然的方式避开！」岚得尔高呼道。

　　「干的好！岚得尔兄弟！直接破坏那边！」仙蒂面露惊喜望向魔偶，发自真心称赞：「三号！看不出来你还蛮有脑的嘛！」

　　「哼，我前世铁定是大贤者之类的崇高存在……」

　　「走罗！走罗！赶快冲进去！欸？你刚刚有说什麽吗？」

　　「……没有。」

　　仙蒂挑了挑眉，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假装没听见，朝向已被破除的结界入口迈步而去，一阵森冷的寒意顿时向她扑面而来，她反射性地环抱手臂说：「怎麽突然变这麽冷啊？」

　　仙蒂环视着周遭异常的景色惊骇出声，呼出的气息好似会瞬间冻结般：「这里怎麽变冰天雪地了！」

　　明明结界外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然而一入结界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观，擎天的冰柱如星罗棋布散落在结霜的石地板上，四周的铁制围栏在寒气的侵袭下彷佛变得脆弱易碎，分明是北陆才会目睹的雪景如今却出现在一向四季如春的中陆？

　　除此之外，让仙蒂更为在意的是地面上洒落的斑斑血迹，好似经过什麽激烈的大战般壮烈……菲斯特人呢？

　　「仙蒂朋友……人都不见了……」岚得尔恍然地喃喃：「气息都突然消失了……」

　　「那他到底跑哪去了？」仙蒂仰望着白雪皑皑的极端景色茫然说道，然而只剩不断飘落的雪花回应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