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面》姬云君

4、第 4 章

　　“我定然会尽快解决此事，不让华英妹妹一直受委屈。”简琮叹道。
　　京中传言，林家大小姐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肯与简家解除婚约，气得林大人偏头痛。
　　实际上呢？
　　事实是林琬亲口先提了解约之事，但被简大人和简夫人一口回绝。
　　“玉珩年轻糊涂，待他明白过来，定然是要后悔的。”一向疼爱林琬的简夫人洪冉是这样说的，“只是要暂时委屈了华英。”
　　林琬只觉得可笑。
　　喜欢上旁人的是简琮，又不是她林琬，凭什么就要她林琬受委屈？
　　她性子自小就直爽，当即到了父亲面前说了好些冲动的话，纵是林大人心疼女儿，但也看不得她那般言语无状，只让她好好呆在房里想一想，此事到底该如何应对；结果传了出去，便是她因寻死觅活被禁足。
　　这京城之中，可到处都是想象力丰富之人。
　　“简玉珩，你根本不懂！”林琬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再张口时，仍是听上去怒气冲冲，“你行事这般优柔寡断，不仅于我名声有碍，又会使你的……你的心属之人怀疑你的诚意，你懂不懂？！”
　　简琮愣了愣，随即苦涩叹道：“你说得对，她……她的确疑心我的诚意。”
　　“只是……我也真的不知，到底该怎么做。”简琮的声音越来越飘渺，到了最后，竟好似在从天边传来的一般，“世人不容，我不知如何做才对。”
　　“世人不容……世人不容？”林琬有些惊疑。
　　又是一阵沉默，林琬开口道：“真的……不是惊鸿姑娘吗？”
　　惊鸿姑娘纵然倾城绝艳，但出身于烟花之地，若简琮果然是爱上了她想要娶她为妻，虽说不是世人不容，但简家绝对不容。
　　若……真的是惊鸿姑娘呢？那抹绯红的倩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林琬只觉得心被谁用针狠狠戳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地想要蜷成一团。
　　“不……”简琮抬眸，便看到脸色苍白的林琬，她的十指紧紧抓着床单而不自知，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看着都让人觉得她此时很难受。
　　“英妹！”简琮腾地站起身来，俯身过去，一把扶住林琬的肩膀，大惊失色，“你哪里不舒服？”
　　“姑娘？简公子！”守在房门外的丫鬟们听到简琮的惊呼声，焦灼不已，几乎要破门而入。
　　“无妨，且别进来。”林琬的声音悠悠传出，听上去与平日里没什么太大区别，丫鬟们这才安下心来。
　　房内的林琬看上去却并没有那般安然，她的脸色仍是青白得吓人，勉力浮出一抹笑，看上去更是招人心疼。
　　“玉珩哥哥，”林琬突然开口，自从简琮喜欢上别人的消息传出，她再没有如此称呼过简琮，原本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如今简琮却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她伸手抓住了简琮的手，简琮这才发现，她的手竟是冰凉，“你曾说过……你对她，是一见钟情？”
　　这个问题简琮原不想答，可林琬执着地抓着他的手，目光执拗，他只得缓缓开口：“是。”
　　“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林琬轻声问道。
　　“英妹……”简琮轻唤，他总觉得林琬此时，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是不是，她一出现，就夺了你所有的目光？天地黯然失色，她是唯一的亮光？”林琬替简琮答了去，“她竟那般令人惊艳，那般惊艳……”
　　这句“那般惊艳”竟如同魔音，轻而易举地夺了简琮的心魂，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他放在心上的人，初见时分，他就知道，他完了。
　　“果真如此。”
　　林琬的手蓦然一松，刚才那些话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此时，她如同经受了狂风暴雨的一朵小花，脆弱到了极点。
　　“英妹！”简琮有些不知所措。
　　林琬轻轻一笑：“玉珩哥哥，我……也懂了。”
　　“什……什么？”简琮有些糊涂。
　　“玉珩哥哥，我……今日亦无法相告，改日，我会坦言相告。”林琬不再看简琮，长长的睫毛将她眸中的情绪掩盖得一干二净，她轻叹，“我累了。”
　　简琮明了她的意思，再不作声，起身告退；出了房门，守在外面的四个大丫鬟朝他行过礼后，拔足往里，生怕自家姑娘吃了一星半点儿亏。

　　轻纱低垂，瑞金兽香炉中散出清甜的香味，袅袅缕缕，榻上的人儿好似安稳了许多，脸朝里睡着。
　　“姑娘可算是睡着了。”欢儿放下帷帐，蹑手蹑脚地走出。
　　“简公子与姑娘到底说了些什么？姑娘……”喜儿顿了顿，叹道，“姑娘可从不这样的。”
　　欣儿和悦儿亦猛然点头，回想起今日之事，满心忧郁。
　　简琮离开后，林琬便一直呆呆的，许安如和林琅来陪她说话，都被她赶走了，只坐在床上抱膝发呆；
　　几个丫鬟亦不敢上前相劝，只候在一边；过了许久，便听到了林琬压抑的哭声，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与纠结。
　　这般哭了半晌，林琬才渐渐安静下来，连脸都没洗，就躺下睡了。
　　因此，这会儿欢、喜、欣、悦四个丫鬟才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林琬，又勾起她的伤心来。
　　“欢儿进来。”纵然欢儿几个百般小心，也不过一会儿，就传出了林琬的声音。
　　欢儿急急进去，一看到林琬，却是惊呆了——
　　林琬早已装束完毕，换了一件绣有吉祥云纹的淡蓝长衫，一头乌发仍用了玉带束起，手中还拿了一把折扇——好一个俊逸不凡的翩翩少年郎。
　　“姑……姑娘？”此时欢儿顾不得惊艳，惊到结巴起来。
　　林琬朝她微微一笑，一把折扇轻摇：“怎样？好看吗？”
　　“好……好看。”欢儿仍没从惊诧中回过味儿来，“姑娘这般，倒是同少爷更像了。”
　　林琬噗嗤一笑：“跟琅然那个臭小子像？那还是算了吧，我赶紧再去换一身。”
　　“不是，姑娘！”欢儿急忙拦道，“姑娘穿成这样，到底是干什么呢？”
　　“你说呢？”林琬朝欢儿眨了眨眼。
　　欢儿一个哆嗦：“又……又去？！”
　　“欢儿啊欢儿，”林琬合上折扇，轻轻在欢儿额上点了一点，调笑道，“果然你最聪明伶俐。”
　　欢儿欲哭无泪，姑娘看上去精神抖擞、还能出言调笑了，原本是喜事，可这……想到姑娘想要去的地方，欢儿实在笑不出来。
　　“所以我最喜欢你了，”林琬笑道，“你呀，赶紧把喜儿她们支走，我们悄悄去，不带她们。”
　　“姑娘！”
　　“哎呀，快去快去！”不等欢儿再说些什么，林琬一把将她推了出去。
　　“哎，姑娘！”欢儿刚回过头来，就被眼前的三张放大的脸给吓了一跳，“你们三个，一个个地想吓死我啊！”
　　“姑娘同你说什么？”喜儿伸手拽过欢儿。
　　“姑娘想要出去走走，我陪姑娘去，你们三个好好在家守着。”欢儿是四个丫鬟里头年纪最大的，向来又稳重，故而吩咐事情很是爽利。
　　“就知道姑娘偏心你！”欣儿笑道，“姑娘有心情出门，还不赶紧跟着！”
　　“我这就让人去备车！”悦儿说着就要往外跑。
　　欢儿在一旁，似笑非笑。
　　“欢儿姐姐笑得，我怎么觉得那么瘆得慌呢？”喜儿摸了摸胳膊。
　　欢儿顾左右而言他：“我去换衣裳了，你们进去看看姑娘吧。”
　　于是……
　　“姑……姑娘？”
　　林琬见自家丫鬟目瞪口呆的模样，暗自磨牙——这个欢儿，越来越喜欢作弄她了。
　　应对了几个小丫鬟七嘴八舌的规劝之后，林琬分外狼狈地逃出门去，一路上还要遮遮挡挡，生怕被母亲看到了又要念叨，故而很是狼狈，先前装出的风流模样可是烟消云散。
　　“这几个丫头，一个个年纪这般小，却是跟老婆婆一样这样唠叨！”林琬出了门，先行整了整衣冠，确保自己形象仍是那般风流俊逸，这才满意。
　　欢儿仍做小家童打扮，跟在林琬身后，满腹怨言：“姑娘这般打扮，还要怪我们唠叨，若是她们几个知道姑娘要去哪儿，恐怕会更唠叨呢……”
　　林琬笑道：“所以才只带了你一个嘛。”
　　“……”欢儿无语，想要再规劝些什么，但林琬已收起了调笑之意，面上有些郁色，便强咽下到了嘴边的话，默然地跟在身后。
　　这般走了许久，便来到了百花楼前，芸娘恰好在楼下，见着林琬，迎上前来笑道：“小公子又来了。”
　　林琬笑眯眯道：“难为姐姐还记得在下。”
　　“小公子说笑了，”芸娘笑道，“小公子一表人才，不但芸娘，我这儿的姑娘，可也都记挂着呢。”
　　“既然如此，那惊鸿姑娘，是否也记挂着在下呢？”林琬抬眸，笑意盈盈。

　　初五迎财神，祝大家狗年发大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