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一面》姬云君

35、第 35 章

　　林琬心中“咯噔”一下。
　　她凝眉望着林琅：“谁说我在打听旧事？”
　　“大哥啊。”林琅出卖林璃出卖得理直气壮，毫不犹豫。
　　林琬扶额，伸手戳了林琅的额头一下：“小小年纪，问这么多做什么？”
　　“切……”林琅翻了个白眼，甚是不服，学了林琬的语气，“你小小年纪，问那些十年前的旧事做什么？”
　　“……”林琬一时无语。
　　“姐，”林琅突然正色，小包子脸难得严肃认真，“十年前的旧事……少查为妙。”
　　“但凡查旧事，必有牵头人。还要有人能一力承担风险，不惧生死也敢向前。”顿了顿，林琅叹道，“姐，你所想要查的旧事中，可有这样的人？”
　　那当然是……没有。
　　林琬垂眸。
　　不用林琅提醒，不用林璃警告，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明白她到底在做什么。
　　有多艰难，有多危险。
　　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阮芷兮去独身冒险。
　　“还有，”林琅突然道，“姐，你有没有想过，旧事重提，会牵连多少？我们林家是否会牵涉其中？还有外祖家是否会牵连其中？”
　　林琬怔了怔，冷水倾盆泼下，她抬起眼眸，望着林琅。她才发现，这个护佑在全家羽翼之下的幼弟，眸中已有了些许自己的想法。
　　“放心，”林琬轻轻叹道，“我不至于糊涂至此，将林家、许家都牵连其中。”
　　林琅欲言又止。
　　马车中的气氛一时凝滞，不知过了多久，林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姐姐，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林琬垂了眼睫，不知该如何为自己的行为辩驳。
　　她辩无可辩。
　　一路无言。
　　到了简府，林琅之前的担忧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欢快地掀了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冲林琬眨了眨眼：“快，我们去抓玉珩哥哥！”
　　林琬失笑，抬手在林琅额上轻轻弹了一下：“去去去，赶紧去抓。”
　　“嗯？”林琅看着倚在马车里的林琬，一脸惊奇。
　　“你先去，我随后就来。”林琬笑道。
　　“啊？！”林琅整个人都有些懵。
　　没等他回过神儿来，他便被自家姐姐抛弃在了简府门口，无语地望着林府的马车绝尘而去。

　　林琬自然是不能到百花楼去的，林琬笑着要车夫去了飘香楼，便从飘香楼侧门偷偷溜走去了百花楼。
　　惊鸿姑娘名动京城，百花楼这几日人来客往，络绎不绝。
　　林琬想着听来的传言，一张俏脸顿时就黑了三分。
　　“哎呦，这不是林小公子么？”林琬还未进门，倒先被站在门口迎客的芸娘给逮了个正着。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芸娘这几日数银子数得开心，眉梢眼角都挂着喜意，一见林琬便挥着香帕子扑了过来，硬生生地将林琬给呛得打了几个喷嚏。
　　“好姐姐。”林琬一边笑，一边微不可察地向一旁错了错身子。
　　芸娘眸中的笑意更浓，佯装没有看到林琬这小动作：“林小公子今儿怎么有空了？”
　　“听闻惊鸿姑娘这几日心情好不错。”林琬眉毛微微蹙了起来，这个芸娘是怎么回事？看着是亲热地迎到了她跟前，实则是将她堵在了门口！
　　“看来我们惊鸿的名声是越来越大了，”芸娘一把罗扇挡在嘴边，吃吃地笑了起来，“就是林公子来得不巧，今儿个惊鸿不见客呢。”
　　“不见客？”林琬心中呵呵一笑。世间竟有这样巧的事？阮姑娘这几日每日必现，偏偏她今日来，阮姑娘就偏偏不见客了？
　　“可不是嘛。”芸娘笑得坦坦荡荡，伸手在林琬手上拂了一把，笑道，“公子来得委实不巧。”
　　“不见客，”林琬倏忽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开心的样子。芸娘看着这笑，莫名有些不安，果然，下一瞬林琬便笑盈盈地望向她，“惊鸿姑娘是不见客，还是不见我？”
　　芸娘有些头疼。
　　这位林小公子果然是个不好打发的主儿。
　　“公子这话说得可诛心了，”芸娘一双眼睛风情万种地瞟了林琬一眼，手持罗扇，轻轻地在林琬心口处点了点，嗔道，“这谁不知道，我们惊鸿对公子青眼有加？公子连着几日都不来，徒然叫我们惊鸿挂念。今儿个公子一来，倒说这些寒心话。”
　　“是我的过错，”林琬一手捏了那罗扇的扇沿，笑道，“好姐姐，可别说到惊鸿姑娘跟前去。姐姐也说了，我有日子没来。今儿个好不容易来了，难道还叫我空跑一趟？”
　　芸娘：“……”
　　万没想到这小公子竟会抓住这点做文章。
　　这小公子，看着年纪小，却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得很。
　　芸娘打叠起十二分精神，仍那般风情地笑着：“不是我这个妈妈难说话，实在是因为惊鸿今日不在。她不在，我也变不出个活人给公子来，是不是？”
　　“惊鸿姑娘不在？！”林琬大惊失色，声调拔高。
　　芸娘被她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心知有些不妙。
　　果然，下一瞬，喜气洋洋来喝花酒的纨绔们群涌了过来。
　　“惊鸿姑娘竟不在？”
　　“不是说这几日惊鸿姑娘都会出面跳舞的吗？”
　　“怎地昨日爷来的时候没听说这么一回事？”
　　“芸妈妈，你倒是给句话啊！”
　　……
　　芸娘还没反应过来，瞬间便淹没在了一众情绪激动的纨绔们。这些个大小纨绔，哪个也不是好得罪的主儿。
　　不好三言两语打发了，芸娘只得赔笑解释。
　　被这么一群人水泄不通地围着，哪里还能看到那林小公子的影子？
　　芸娘心知不妙，却也无法。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群爷，芸娘擦着额头的香汗气喘吁吁。再往周围一看，哪里还有那林小公子的影子？
　　这林小公子总不会是知难而退了，用脚趾头想一想，芸娘都知道这林小公子故意引了这骚动，趁乱进了百花楼。
　　“这可真是……”芸娘懊恼地跺了跺脚，想她掌管百花楼这么多年，也算是个老道狡猾之人了。没想到，今儿竟叫这少年给摆了一道。
　　想起若是被这林小公子找到惊鸿姑娘，那场面……芸娘竟有些不敢想。
　　哪里还有心站在门外懊恼？
　　芸娘咬牙切齿地进了百花楼，一路问着可有人见了那林小公子。
　　林小公子长得俊俏惹眼，来的次数不多，但给姑娘们的印象却深刻。芸娘随口问了两个姑娘，便知这林小公子果然冲着惊鸿姑娘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芸娘气得胸闷，开门做生意，从来没有将客人堵在门外的规矩。可这惊鸿姑娘偏偏要将这林公子往外赶，要求还挺多，不准碰不准伤的；还不能直接赶，还要委婉。
　　芸娘是头都大了，到底没争过这个执拗姑娘，气鼓鼓地亲自出马。
　　结果，仍是失了算。
　　芸娘一边给自己顺气儿，一边马不停蹄地往惊鸿姑娘那房间而去。

　　林琬如今在百花楼，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一路上迎着一众姑娘的热情招呼，好不容易到了惊鸿姑娘的门前。
　　惊鸿姑娘所居之处，倒是有几分僻静。等闲丫头和姑娘们，也都不往这边来，倒是显出几分难得的清幽别致来。
　　林琬在门口站定，不知为何，竟是有些怯了。
　　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敲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那是男人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兴与隐隐的不怀好意。
　　林琬的手顿时停住。
　　“惊鸿姑娘这一笔好字，竟是有当初阮状元之风骨！”那声音称赞道，“飘逸灵动，笔力不凡，竟不像寻常女子！”
　　“大人谬赞，”惊鸿姑娘柔媚的声音传出，“惊鸿这两笔字，不过平日里写着玩罢了，当不起大人这般盛赞。”
　　“惊鸿姑娘过谦了，”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迷醉的沙哑，“那阮文昌何等好命，竟有姑娘这般人物顾念……”
　　再听不下去，林琬抬手敲了敲门，力气之大，直把指节都撞得生疼。
　　疼了也好。
　　林琬咬了咬干涩的唇。
　　“是谁？”惊鸿姑娘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林琬攥了手指，强行压着心头涌动的怒意和酸涩，张了张口，却发觉嗓子又干又涩，竟是发不出声音来。
　　咽了咽口水，她才勉强发出涩然的声音：“给姑娘来送酒。”
　　“进来吧。”惊鸿姑娘停了停，似是在犹豫，终于，她答了。
　　手指按在门上，反而失去了力气。
　　林琬深吸了一口气，猛然撞开了门。力气太大，她没有控制住身子，踉跄着便撞了进去。